乔言回家后先四处翻了翻,还是没找到记录着靳尚行程安排的记事本,不由得谴责自己的散漫。好在临近新年,靳尚接手的通告也不多了,她凭着记忆写出了所有他的工作活动。
等到上网时,翻查省市新闻,让她吃了一惊——《花季少女泣血哭诉被包养,怀二胎威胁省委书记房志远》《省委书记的“廉政建设”》……
乔言仔细浏览大大小小立场不一的新闻,找到了转载及点击爆棚的一个视频,点开,哭得梨花带雨的席梦娜就出现在眼前。
席梦娜出示了各项收据和医院证明,证实所生孩子的生物学父亲是房志远,而她仍然被拒之门外。
乔言结合资料推断出了来龙去脉:席梦娜不满足地下情妇的身份,要求入驻房家,被拒绝,趁这次房志远能向中央调动的机会,干脆爆出他们两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但俗话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发现房志远私生活问题后,中纪委成立调查小组开始查处他是否有受贿、渎职等多项行为,目前已经引得他坐立难安,相应地,一些网站报道和视频也被人私下消除了,就连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暴露在公众面前。
“大儿子房蔚,现年31岁,2010年度武市杰出贡献奖得主,系“地王”之称的房地产商人……其私人生活作风也有颇多失检之处……”
乔言默看武市新闻,点击房蔚报道下面的链接,惊奇地发现有很多八卦照片是她以前拍摄的。当然,负面报道里没提过一次她的名字,倒是“准未婚妻”于诺和“包养小蜜”邵一一等人的名字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乔言又点击放大照片,那上面的房蔚在人间天堂包厢里抱住邵一一的亲密照、房蔚抓伤于诺手腕的暴力照、颜佳佳与房蔚的湖边亲密合影都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这些的确是她转交给四叔的资料内容。
一瞬间,乔言有些明白了。
原来所有的事都是四叔挑唆起来的。
离开武市前,四叔来找她,问过房蔚的一些事,还要走了所有的资料,包括那些照片,说是他在她走之后怕被房蔚报复,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然而她没有想到,平时老实本分的四叔在失去了冬泉街的房产及街邻的信任后,始终对房家怀恨在心,背地里找到了席梦娜,教唆她状告房志远。
为什么房蔚不阻止呢?难道是他阻止不了吗?
乔言心里惊奇这个事。
她顾不得去找答案,再点击有关靳尚的新闻。
“房家小儿子原名房籣,现化名为靳尚,据悉是武市第一男模,目前已离开武市朝影视界发展,除早年盛传几件绯闻,其口碑及品性是房家唯一能上台面的内容。”
没有靳尚的负面报道,只有他的公益活动广告及捐款事件,这些令乔言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也是她极早运筹帷幄的结果。一当上靳尚的经纪人后,她就注意培养他的正面形象,哄着他做了很多善事,来到湘城,她又催着他出席各种公益节目,大行善举,整个地给他创造了良好发展空间。
乔言有些惊魂未定地坐着,心里总是怦怦跳个不停,她弄不清楚自己这么大反应的原因是什么,久经考虑之后,拨打了四叔的电话。
四叔果然没有接电话,她并不意外,再转拨昆昆时,很顺利地听昆昆说出了所有知道的事情。
昆昆告诉她:“乔迁离开了房蔚的公司。房蔚去找他要你的电话,他说连他都不知道,还一个劲地和房蔚撇清关系,说是房蔚逼走了你,他也要远离房蔚。就连琪琪,他也埋怨了几句。”
乔言听后内心极为震撼。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愣着坐在了床沿上。昆昆帮她说出了心里话:“乔言,乔迁懂事了,对吧。看来你没有白疼他啊。”
乔言从鼻子里嗯出个字。
昆昆又说:“前两个月房蔚生了一场大病,还做过一次手术——”
乔言打断她的话:“昆昆,我不是找您打听房蔚的,我想请您帮忙找下我四叔,出了这么多事,我有些担心他。”
昆昆不为之所动:“听我说完!”
乔言暗地叹口气。“好吧。”
“他大概是想知道你的消息,就去找了你奶奶。老人家不知对他说了什么,回来后商就觉得他不大对劲。再往后他就公布了和于诺结婚的日期,平静地过日子,连接四个月没喝一滴酒没抽一根烟,整个人萎顿了下来。乔言,你知道吧,他有可能是得了重病。”
乔言闭上了眼睛,抿紧了嘴唇,不开口。
“你和他说下话吧,乔言,我看着也觉得挺难受的。”昆昆细声细气地说,“如果他真有病,你就劝他好好治,如果只是失恋,你就——”
电话里的声音没说完,突然传来一句男人尖冷的嗓音:“乔言,您甭回也甭说话,直接捏死他吧,真的,捏死他,别让他再活下去了。”
那边撂了电话,嘟嘟地直响,和商公子平时明利的风格一模一样。
乔言看着电话,咬牙说:“我靠,我都走了还净朝我身上扯事儿。”
后面不管怎么拨打四叔的电话都没人接,向以前老厂职工辗转打听四叔的去向,也没得到确切答案。乔言无奈,通过关阿姨手机找到了奶奶。
“奶奶,四叔那事——”
她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奶奶非常清楚地说:“不用管,就凭这些事房家还倒不了,你一旦插手,后面的祸害就转移到你身上去了。你年纪还轻,路长得很,没必要陪着木头老四受房家整治。”
乔言听奶奶这么一说,更急了:“您的意思是——四叔已经被房家整了?”
奶奶激越声音传来:“你四叔现在越老越糊涂,听不进我的劝,死劲地捣鼓这事。老房派人来找过他,他倒好,把那人打了一顿就跑了,惹得老房火气更大,现在整天派流氓堵在我们这片,见人就问四叔回来没有……”
乔言越听越心惊。仅仅半年,武市发生这么多变故,一向老实的四叔居然会和房家闹得水火不容。
她再问奶奶的身体怎么样了,奶奶咳嗽了好半天,把她的心揪得紧紧的。
“我说了你不准哭,要坚强点。”奶奶一如既往地平稳开口道,“——还只有一个月了。”
乔言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手上一松,吧嗒掉了电话。
尽管她早就预知了这个结局,当奶奶亲口说出来时,她还是接受不了。如果朝悲观里想,她也只剩下乔迁一个亲人了。
从小将她抚养到大的奶奶、口恶心善的奶奶、说话做事个性十足的奶奶,真的不能再陪她走下去了。
嗡鸣声持续传来,乔言擦干了眼泪,看到屏显上是陌生来电,想都没想就掐了。等第二遍电话打进来时,她清醒过来有可能是商机,连忙又接了。
“您好。”一旦开口,她就恢复了礼貌。
夏凯低笑着:“我不好。”
乔言皱住了眉:“有什么事就直说。”
“我爸举办了一个古董赏析会,你过来一趟吧。”那边的夏凯十分明快地说,没使用商量口吻。
乔言考虑数秒。他又是一阵轻笑:“姨父姨妈都会来,我也刚好缺少个女伴入场。”
乔言先打电话确认了靳尚的工作情况,见无异样,才在第三天被夏凯驱车带着去了趟夏家会所,参加了那个远在两百里开外的邻市聚会。
据说到会的是文艺界的泰山北斗,足足可见夏凯父亲的影响力。乔言直接从下榻的酒店出来,挽了条围巾就准备上车,夏凯拦住了她:“你不穿礼服?”
“没。”
夏凯笑了起来:“我早就猜到你没那么热心,先替你准备好了。”
乔言照样钻进温暖的车厢内,呵着气说:“我怕冷,就这样穿算了。”她拉拉身上的羽绒服,表示不大愿意换掉它。
夏凯微微一笑,居然没有再要求她。
进了场,乔言和满厅衣装严谨的嘉宾对比起来,显然成了个异类。好在来宾年龄层偏高,她也不觉得自己怎么地格格不入。陈蓉女士走过来亲切地挽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腕从夏凯牢牢钳住的铁掌里解救出来。
余下的时间,乔言也没想到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她站在一名面色冷峻的长者跟前,也不胆怯,和他大胆讨论了古董的历史,就连那位伯伯收藏的玉脂瓶,她也大方地捏在手里,很是评论了一番。“有瑕疵,滴口色泽不纯,本是子母双杯,现在被您拆开买了一个来,失去了效用啊!”
离开乔言四处寒暄的陈女士走回来,笑着对脸冷得像块冰的伯伯说:“哥,碰到行家了吧,我就说了你这瓶子有问题,你还把它当宝藏了二十年——”
回酒店的路上,乔言沉默了会,才开口说:“您明明看到伯父在和我说话,居然不提醒我他就是您爸爸,而且还是省博物馆的顾问。”
夏凯点开小提琴协奏曲听着,笑得轻快。“在我家所有人看到我爸都会跑得远远的,谁敢上去找他说话?也就你,直接冲着他去了,我想拉你都来不及。”
那是因为要避开他老想抓住她的手。乔言没有说出口。
夏凯将乔言送到房间门口,看着她一直冷淡的脸,突然说:“乔言,这几天你很不高兴吧?”
“发生了些事……”她转身刷卡,不大想谈。
夏凯扳过她的身体,温润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帽子上,再开口说:“我能看下你的头发吗?”
乔言退后一步,一怔。“怎么了?”
他执意要求看她右侧耳上的头发,并且说:“那天我送你回去时,亲了亲你的耳朵,看到你有一块颜色浅点的头发——”
“是的。”乔言看他这么执着的目光,干脆取下帽子,将右耳对着他,撩起发根,让他仔细看清楚掩藏在里面的伤痕。
“我两年前过马路撞到了车子,把脑袋磕了下,留了个伤口。”
夏凯看了会,替她戴好帽子,拍拍她的后脑说:“进去吧,睡个好觉。”
近在咫尺
靳尚的星途取得前所未有的发展高度,本年度末被评为“最佳新人奖”及“最上镜先生”,他的曝光率涵盖了大多数网站,就连薇薇都反过来攀着他的新闻出名。她打电话央求乔言帮忙,乔言思索一会,对靳尚说出了意见。
“趁电影杀青,您牵着薇薇的手进酒店请她吃餐饭,表现得自然点,我打电话通知娱乐周刊来抓拍照片。”
靳尚向来对她百依百顺,不过却质疑了这条成令。“为什么要帮薇薇,让她藉着我出名?”
乔言微微一叹:“您可能还不知道,今天取得的这些成绩,有很大一部分是夏家帮忙的。”
她向他解释了作为房家儿子的先天优利、他本身自己的努力,但到了陌生地方后,的确是夏氏父子的暗中帮助才让他的星光大道走得如此顺当。
面对自己经纪人近十天来的动态,靳尚突然警觉了起来:“夏伯父也帮了我?是因为你吧?”
“是的。”
“他为什么要帮我?这些和薇薇又有什么联系?”
乔言考虑一刻,才开口说道:“因为我答应了夏凯要做他的女朋友。而且,薇薇借着你上位就会放开夏凯,这是她承诺的。”
靳尚沉下了眼睛,一张俊脸瞬时布满了阴霾。他鲜少对乔言发脾气,就算在此时,他也在控制着声音缓急,冷眼看着乔言心不在焉的表情。
“你这么急着找男友干什么?不是说好了等我五年契约一满,就娶你做老婆吗?”
乔言慢慢退到沙发边坐下,歪倒在扶手上说:“靳尚,别开玩笑了。我没心情。”
“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乔言直接拒绝了他,就像很早以前他灌醉商楷商公子那晚,她也是一口气打退了他的念头。“做经纪人只是我的工作,我能对您好那是我分内的事,跟个人感情无关。”
而且娱乐圈的死规定她也必须遵守——不能和艺人有恋情。
靳尚低下头,观察她的脸色,说:“你这么急着答应夏凯,难道是怕我哥来找你?”
乔言从扶手上转过脸,抬起眼皮子问:“您什么时候叫房蔚作哥了?”
靳尚嗤笑:“别岔开话题,回答我。”
乔言又将脸埋进了手臂里,蹭发根旧伤口那个地方的痒,话倒是说得很清晰。“不是。”
“那就嫁给我。”
“不可能。”
“你是怕见着我哥?”
乔言真想踢他一脚。“靳尚,您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龟毛?说了不行不行,您还要揪着我不放。”
靳尚抱臂冷笑:“那是以前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让你跑出去和别的男人谈恋爱,走了一个杨开不够,又来个夏凯。”
乔言瞧着他唯我独尊的样子,面色有一阵思索。靳尚抽出手钳住她的下巴,冷冷地说:“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了,我回房家一趟,跟我爸谈谈,你给我乖乖地留在公寓里,哪儿都不准去,听到了吧?”
乔言拍下他的手,不耐地说:“少蹬鼻子上脸啊靳尚,您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没资格管我。”
靳尚又抓住了她。“我回去要我爸点头同意这事,先跟你订婚,四年后再结婚。”
乔言直接走到休息间里,砰地关上门,留下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靳尚说的是真话,第二天早上他就离开了湘城,到了晚上打电话回来查岗,告诉乔言他已经到房家了。
“我哥也在,他没反对。”
乔言考虑的可不是这,被关在公寓里一天,她早就想清楚了个中利害关系。“我不信房书记会答应您。”她直接说,“他是讲头脸的人物,不会放任你们兄弟俩都沾上同一个女人,更何况我还被房蔚赶出门过。”
靳尚的嗓音变得很温柔,仿似隔着几百里远,他就站在她面前笑着。“他们两个算什么,我回来只是知会他们一声,顺便要点投资费。”
乔言喟叹。
尽管她无意和靳尚扯上私情关系,但她相信他有百折不饶的恒心。从武市到湘城,如果他没那个韧性,他也不会那么快出名。工作上的这点同时也可以证明一件事:靳尚一旦下了决心,那也是旁若无人自己说了算的。
乔言不打算和他多废话,转念想了想,趁他挂断前终于艰难地开口说:“房蔚在您身边么?”
靳尚那边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很无奈,她就是知道。
因为她又听到了新闻的声音,不大,也没任何其余的背景杂音,和房蔚以前的老习惯一样,当他坐下来关注一些实事消息时,铁定是清除周边的人和事,尤其爱将她撵走。
“请他接个电话吧,谢谢。”
靳尚当然没有那么爽快地放开电话,他磨着乔言说出理由,乔言就是不解释。最后,他冲着话筒外喊了句,声音变得远离了点:“房蔚,乔言找你听电话!”
从更远处传来两个冷淡的字:“不接。”
靳尚的声音笑着回来:“听到了吧?”
乔言又用心想了会,低声说:“等会把他的号码发到我的手机上。”
她处理好了靳尚的事情,掐表看着新闻放完的时间,再等了会,才开始拨打房蔚的电话,按完数字,她就发现其实还是以前的那组老号码,只不过她忘了而已。
房蔚没接电话,显然知道是她打过来的。
乔言本想放弃,咬咬牙还是坚持住了。在长达五分钟的不屈不挠后,房蔚终于接起来说话了。
“什么事?”他依然习惯性地不问来者,劈头就是这么一句。
乔言早就习惯了,顺利地说出了刚打好腹稿的话。“听说你病了?”
“嗯。”
“严重吗?”
那边没回答,她干脆换个问法:“死不了吧?”
“乔——言——”房蔚咬牙吐出她的名字,冷冰冰地说着,“你给我小心点。”
“喊什么喊,我不吃这一套。再说了,你一向爱装样子,谁知道你这次病得要死是不是真的。”
房蔚半天没说话,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你真的要我死?”
换成乔言不敢开口了。
有那么一会儿的寂静了,只听得见他轻微的呼吸,就像近在咫尺。乔言了解他的心里已经起了变化,赶紧抓紧时间说:“四叔做的那些事无可厚非,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可能扳得倒你们房家,你就当帮我个忙吧,叫房书记放过他。”
“你没资格要——”
“我知道,我知道。”她依然很了然地说,“我没资格要求你做任何事,你也没必要为我做任何事,我们现在没一点关系,而且我现在才转头求你,显得非常的不知好歹——你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她知道她说对了,因为那边已经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乔言甩开手里的电话,仰脸倒在了沙发上。虽然摸到了房蔚的脾气,但她耐着性子跟他说话时总是爱出状况,现在也是如此。
在靳尚加了锁的公寓里转悠半天,洗过澡吃过饭,她小睡了一会,又捡起电话拨打了过去。房蔚大概被她吵得没法,一说话语气就是冷冰冰的:“一点了。”
乔言开始轻声细语地劝说他以大局出发,无非是化解以四叔为代表的老街群众和房书记之间的矛盾。她看他不接话,索性厚着脸皮说:“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下其中的利弊,如果你觉得老街群众像群蚂蚁,不够跟你们房家抗衡,那我还可以出钱打官司,一直打到闹大影响为止。”
房蔚一直没说话,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问:“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1347XXX1372。”打了这么多次,她脑袋即使有个缺,也把这串救命的数字给牢牢记住了。
她条件反射地说出来,他的口风有所松缓,但问的还是其余事情。
“是夏凯主动来找你的吧?”
她想了想,听懂了。“是的。”
“离开他。”房蔚直接下了命令,使用的是毋庸置疑的语气,“换你四叔事情的和平解决。”
乔言和房蔚商谈再次无果,他们似乎有些鸡同鸭讲,又各自为政,能取得的效果当然也是寥寥。乔言还是花了点时间回想她和他的对话,瞻前顾后半天,接受了他们之间没希望能达成一次共识的事实。
她没有离开夏凯,房蔚都要结婚了,她也没必要受他摆布。
和夏凯谈恋爱极其宽松,两天才见一次面,他又处处迁就她,她只需要挂个女友头衔出席下必要场合就行了,这样利人利己的好事她当然会干。
最主要的是夏凯会时不时地给她介绍片源,或者投资客人。
她诚心感谢夏凯,他笑着说:“你还不知道吧,我向姨妈推荐了你,姨妈又向爸爸推荐了你,现在我们全家都知道你的名气了,尤其是我爸,想和你再探讨下古董历史。”
他说得这么客气,不代表她什么都能罔顾。
“您爸爸知道我的过去吧?”乔言直接说,“我不想使你们家蒙羞。”
“知道。”他站在她跟前,冲着她笑着,“不过我姨妈说过——‘年轻人犯了错不要紧,只要她有心悔过也行’,她还说你的本性纯良,是个不错的女孩。”
乔言听后虽然没在脸上表露出什么,但内心极其感激陈女士。
就在夏凯帮忙把她放出靳尚公寓的第二天,她专程去拜访了陈蓉阿姨,送了一套她珍藏已久的《金陵十二钗》签印画,单纯表达对陈蓉阿姨的敬仰之情。
当然敬仰这个词,也是她临时乱编的。
她不想过多牵扯到她和夏凯的事,在陈蓉问起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着蒙混过去。
一个月的保鲜女友有个什么好说的。
五天过去了,靳尚没有回,来的是房蔚。
乔言正站在艺术广场里抬头看电子屏,那上面播放着靳尚以前录制的访谈。旁边擦过两个灰色衣服的男人,等她回过神时,发现外套腰肋处被割开了一线,还好她穿得多,没伤到皮肉。
她十分惊异。
今天是老历二十九,各行各业的人都急着回家过年。她是无家可归,但不至于招惹上下血本摸行人腰包的小偷。
乔言匆匆朝回走,尽量擦着人多的地方找出路。
电话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房蔚的号码,并没有接。但这电话也很有耐心,一直响个不停,她只顾推着人流朝外走,终于来到了宽松点的灯柱下。
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
乔言猛然抬起头,很直接地看到了房蔚。
他穿着挺括的大衣就站在她跟前,双手交握于衣摆前,配着同款色调的领带及裤装,外形十分整洁。从他的眼睛和安静的姿态来看,似乎在等着她过来。
简直是稳操胜券。
而他的大衣口袋里还源源不断传来未接的手机铃声,预示着他就在这里,就站在了湘城广场上。
这样,谁都不能再动乔言,就连乔言自己也动不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晚安!大大地PS:向各位请个假可以吗可以吗,我想周五晚上去看《洛杉矶之战》,我是电影发烧友啊
前因后果
乔言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房蔚问道:“你来干什么?”
她这次是正面对着他,看得很清楚,在黑色大衣的映衬下,他的脸形清瘦了不少。他的目光沿着她的周身扫了一遍,手却摸进口袋里,掏出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房蔚没回答乔言的问题,只是接起电话说着:“她在我这里,麻叔你回来,不用找了。”
他的眼神过于阴沉,乔言被它钉住了脚步,站着一动也不能动。她刚才只是掐断了他的电话,不至于让他变得这么冰冷,于是她很快猜到:出事了。
房蔚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抬高,将她的腰侧细细检查了下,还伸出两指滑进割缝里,贴着她的腰线摸了下,检查打底衫下的皮肤是否受伤了。
乔言僵硬站着,冷颜问:“出了什么事?”经过他的触摸,衣服上的裂缝已经有些豁开了。
见他不说话,她又咬牙说:“你好了没有?还摸个什么?”
房蔚就站在她的身边,将手掌都塞进了裂口里,贴在她的衫子上说:“乔言,算你命大。这种裂口是特制的匕首划开的,比市面上的钢刺还要长两寸。”
乔言本来要挣开他的手,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呢?我这是有人恶意搞恐吓伤害?”
显然是。
既然匕首的来历有些门道,她能猜测到是与黑市上的流氓组织有关。但她来湘城后,根本没树过敌,想来想去,也只有四叔的事可能会引来麻烦。
她不怕麻烦,她只怕房蔚。随便什么也好,但千万不要是他来。因为他来了,她无非又要受控于他,还得承他的恩情,纠缠在一起有个什么意思?
他是订过婚的男人,道德约束却只有她一个人在背着;就算以前他是自由身,她对于往事有芥蒂,也不见得会怎么地接受他爱上他。
更何况现在。
但单看她的脸,是看不出什么额外的情绪来,她就那么冷冰冰地站着,和以前在医院里对于诺说“不怕死”的表情一样。房蔚拉紧她的手腕,看着她冷掉的一张脸说道:“你属牛的吧?怎么拗得这么厉害,和那些收钱做事的流氓较个什么劲?”
乔言心里其实烦躁得很,自从再见到房蔚,又要莫名其妙地扭到一起,她就不痛快。
“你别管我了,真的,我不想承你的情,也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是死是活让他们直接来吧,我都受得了。”她说完推开他的手臂,转身就要走。
“你是不要命还是怎么地?”房蔚伸手抓住了她帽子下的散发,将她一把薅了回来,痛得她的五官都变了形,“跟我打电话时还厚着脸皮叫我帮忙,这下又要倒着来,难道你一看到我就有排斥心理?”
“很有可能。”
房蔚手上一带劲,又把她拉到了怀里。“想好了再回答!”
乔言抱住了帽子,返身伸脚去踢他,叫道:“那跟这不一样!四叔的事本来就是你引起来的,你不负责按下去,难道真的要看着我为了他和你打官司?”
房蔚放开手,看着她的眼睛,很有威迫性。“原来你心里还是不愿意与我对着来的,看你以前整我整得这么起劲,我还以为你只想得到报复人。”
乔言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她怕再发展下去又要当街行凶。
房蔚将乔言拖到了车里送到了他订下的酒店里,一路上没得到什么好眼色,自然,乔言的脸也给丢光了。房蔚看她不愿意走的时候就抱,她跳开了,他又将她抓住,像是米包一样的夹紧,弄得她不得不败下阵来,乖乖地跟到了酒店。
一进门,他就转过身来,把她抵在了门板上,低下了嘴唇。
乔言撇过脸,脖颈却被他含在了嘴里,痛得她直叫唤:“诶,我说你有毛病吧,说话就说话,咬我干什么?”
她这样张开了嘴,房蔚趁机挪过嘴唇,镶嵌住她的,抵着一阵厮磨。
乔言真的头昏,像他这样情圣模样的姿态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但她十分鄙夷。双手反扑在门板上扒拉半天,她终于找到了着力点,猛地提起膝盖,将他稍微顶开了一点。
房蔚低头看了下她的脸色,走开了,取过加热器里的水,递给了她。
乔言喝下冬泉水,坐在沙发里。两人暂且相安无事。
“说吧,出了什么事。”她喘息好了,首先开口道。
房蔚一直在观察她的情况,呼吸、情绪,各方面的。他看了半天才说:“乔言,你想过我吗?”
又来了。乔言心底嗤笑。
以前那个半年没见面时,他也逮住了机会问她这句话;现在半年不见面,他还是想知道这个答案。
乔言扭头直接看着他:“想过。像你这样恶劣的男人我当然想过,有时候半夜做梦还会被你吓醒。”
房蔚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叹息。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一直对着她的眼睛说:“既然你知道没办法摆脱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将来?”
“也想过。但是我俩没将来。”
乔言起身走到更远的地方坐下,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直接看着他沉默的脸说道:“你就算结了婚也不会放过我,还是想着要我当你的情人,对吧?但是我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不爱跟别人的老公搅和在一起,这样下去,我们两个又会回到开头,见面就要争斗。”
房蔚半天没说话,乔言猜测不到他是否听进去了。他过后才开口:“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可以不结婚。”
“不,不。”她极快接口说道,“我不承担那种骂名。而且你作为房家的儿子,也承担不起。”
两人谈话一旦陷入僵局,房蔚先离开了房间。乔言松口气,用手拾掇着外套破掉的缝隙,拉开门打算回去。
麻叔正站在了门外,起脚走了两步,将她逼回了房里。
有时候面对着房蔚不好说的话,在麻叔这里往往一点即通。乔言问了几件事,麻叔果然一一回答了——
靳尚回去向房书记提出要和乔言结婚,顺便拉赞助费。房书记终究看了房蔚的脸色,没点头答应。靳尚说他不会顾虑其余人的想法,一定要把乔言弄到手,由于吵闹得太厉害了,房书记当下就放出狠话:兄弟俩谁都别想娶乔言进门,要不他亲自弄死她。
整个过程房蔚没表态。
席梦娜起诉房书记以包养为名对她故意实施人身伤害,四叔躲在暗处帮她出主意。早在几天前,四叔和房书记的矛盾就升级了。
房书记的秘书找来黑市上的打手,要他们找出四叔打一顿,依照道上的规矩,一定残手脚。四叔躲得很好,他们受到秘书点拨,转头来找乔言,打算用她钓出四叔。
麻叔还解释了,房书记之所以这么狠心,也和靳尚的反叛有关——他并不关心房书记死活,只想让他们首肯娶乔言。
乔言全身冰冷地坐着,问:“房志远用我来钓四叔,也没必要叫那些人下狠手吧?刚才他们划我一刀,哪像是要抓住我的样子!”
麻叔也抬高她的手臂,低头瞧了瞧衣服上的裂口。她仔细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问:“怎么?我说错了吗?”
麻叔的山岩脸微微松动:“哎,房先生——”
乔言直觉到她又被房蔚骗了,心下恼怒,站起身就要走。麻叔赶紧拉住她:“房先生也是为了你好,他不说得严重点,你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在麻叔的看管下,乔言根本走不了。她被动地坐在沙发里,询问四叔和房书记之间的恩怨还有没有转机。麻叔也劝她不要操心了,总之有房蔚横在里面,两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真的危险。
乔言没混过黑道,资历终究浅了点,听奶奶和麻叔都这样对她说过,她预料不到后面会发生的事,先放下了一半的心。
剩下的就是乔迁和房蔚的问题了。
“乔迁怎么样了?”
“他现在有份固定工作,琪琪快生了。他到处找你,想你回去看看。”
乔言沉吟未语。麻叔又跟着说:“你奶奶年纪大了,去医院不大方便。你是他们的姐姐,侄儿出生时,你多少要到面打点下。”
乔言还是不说话,在心里慢慢地盘算。
“席梦娜那事——房蔚为什么不阻止?”末了,她还是问出了口。
麻叔看着她叹气:“房先生那个时候病了,躺在医院里要动手术,哪有闲功夫去管其余的事。”
“他,他得了什么病?”
“半年前在‘四合斋’车祸落下的后遗症,由于没休息好,胸口长出了块状物,循环系统受到干扰,需要开腔清除。”
“那他现在没事吧?”
麻叔再望着乔言,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认同。“乔小姐,其实你也知道问这话没作用。你自己想想,房先生只要牵扯到你,怎么可能会没事。”
乔言转过脸,黯淡着神色说道:“叔,您这话说得不大地道。我本意就不想跟他扯,已经离开了武市了,您怎么还能把过错算到我头上。”
麻叔一时也没有说话,最后才重重开口请求。“乔小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房先生得了你说的那种眼痛病,他才是真的要瞎了。”
乔言震惊地抬起头:“视网膜色素病变?”
“是的。”
麻叔趁机详细地解释了一番,又说道:“他是真的,你是假的,以后别再对他开玩笑了。”
乔言没解释什么,只是黯然。
房蔚提着乔言惯用的小旅行箱走进来,将另外一张房卡交给了麻叔。麻叔退了出去,乔言打开箱子看到满满的内衣打底衫及化妆品,才知道他去了她的出租屋。
她看着摆放整齐的胸衣内裤,咬牙说:“这一套我晾在了阳台上,你也给收拾了进来?”
“怎么了?”房蔚镇定地看着她。
乔言快忍不住了:“没什么!重点是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尤其这么私——”
没等说完,房蔚就越过了她,拉开了门,露出了管家侧进半边的身子。“送来了?”
管家递过几个包装精美的袋子。
“谢谢。”他提着走回来,顺个放在沙发椅上,再对乔言说:“这里面是外套,你洗澡换了。”
乔言站着没动,房间里有足够的暖气,但她的破衣服还穿得好好的,憋出了脸色上的红晕。
房蔚低头仔细瞧了瞧她的眼睛,笑道:“怎么,不好意思?你脸皮这么厚,会在乎我做了什么事?”
乔言推开他,向他伸出了手。“把电话还给我。”
刚才进门时他将她抵在门板上死亲,她就知道他摸走了她的电话和钥匙,要不也不会这么顺利地进到她的租房里面。
再朝深处想一想,她就猜得到是他拿走了记事本,很轻松地掌握了靳尚的档期和她的工作安排。因为在那天订婚纱的工作室里,她常用的包就挂在了离他不远处。
看房蔚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乔言很想冲上去揪掉他的脸。麻叔告诉她,为了跟她呆在一起过这三天年,房蔚很早就开始布置了,只不过利用了流氓要抓她的这个机会,也算是煞费苦心。
“乔小姐,你答应我,这三天好好待他,让他高兴一下吧。”麻叔最后还提了这个要求。
乔言看着麻叔恳切的脸,想想房蔚的情况,终于说了声好。
房蔚当着乔言的面锁好了她的手机和小物品,将唯一的一根钥匙带进了浴室。
乔言听着传来的哗哗水声,很是想了半天。最后,她走到浴室前一脚踢开门,直接闯了进去。
里面雾气蒸腾,她看不见房蔚的表情,不过注意到了他拉过浴巾围住了下半身。
“你别动。”乔言出声说。
房蔚抬起头,一串串温顺的水珠沿着他的头发滴下来。“怎么了?”他等了会没看到她的后继动作,又笑着说:“难得你这么主动,光看有什么用,来点实在的吧。”
曾经爱过(本章相当于乔言番外)
水雾湿气充斥整个室内。两人处在较私密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听得见。房蔚眼里起了变化,他伸出手来,就待抱住乔言。
乔言衣冠严整闯进来的,总觉得心理上有了优势。她退到门边,抵着房蔚的胸膛说:“你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上半身。”
房蔚带着满身水珠抱住她,哪管她进来是干什么的,他的手掌自顾自地摸索,已经剥开了她的外套。“一起洗。”他嘴里含糊着说,还逸出一两句低笑声,“我全身都给你看。”
乔言猛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十指用力,将他的脸固定在自己面前。“房蔚!”她抬头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很清楚地说:“我们不可能做那种事,你已经订了婚。”
房蔚突然迸发出一股大力,将她压在墙壁上,双手撑在了她左右耳边。“那你进来干什么?”他低下头冷冷地说,似乎在确保每一个字透过哗哗水声能传到她耳朵里。
“你转过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她的呼吸虽然有点艰难,但心里话一定要说出口。
房蔚从来没有让乔言占据过主导地位,现在也是如此。他压下嘴唇抵着她亲吻,仍然继续着他想做的动作。乔言的衣衫被他撩到了肩膀上,露出了紫色的肩带及内衣,那枝色泽鲜艳的红杏纹身就这样横亘在他眼前。
他亲手划下的伤口,终结了乔言胸模生涯的丑陋伤疤,他不可能越过它,因为正是这个伤痕,一次次提醒了他有多恨她,她有多恨他。
乔言背靠在冰冷的砖面墙壁上,一直看着房蔚的脸。她比他还沉默,根本不会去挣扎。经过了这半年的分分合合,如果说她还不了解他在想什么,那是假话。但她从来没有说出口,如同他一样。
他对她又爱又恨,她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爱与恨都在一线之间,互相转化成对立面。乔言以前没见到房蔚,可以迫使自己不去想他们的事,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说到底,她只是善于伪装及镇定罢了。
在她观念里,能有多爱一个人,可以为了他抛弃一切?
她不信。
跟着他的前半年,她也像其余女孩一样,对他的外貌财势能力倾心过,爱得表面,爱得无声无息,连她都觉得不好意思。奶奶急电召她回老街,她忍受着老人家的诟骂、媳妇辈的奚落、模特界的嘲笑,仍然认定应该坚持下去。
直到她急着跑出来找房蔚,被一辆带奥运通行证的黑色路虎撞翻了跟头,磕到了脑袋,才把她给震醒。当时车主的样子她记得不大清楚,熬着一阵头晕,她只看到了从车后座半降车窗里露出的一张方正的脸,很像她见过的什么人。
但她着急问爸爸的事,没多加注意,只知道爬起来含着泪继续朝前跑,也不管身后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喂,喂,你没事吧?”
那人应该是开车的司机,她没有回头。
摸进房蔚常驻的会所里,她看到他正和朋友打麻将,肩膀上还趴着一个女孩。她走过去直接推倒牌局,顾不上满脸的汗和未干透的血丝,反手抓住他的衣襟问:“听说我爸爸死前来找过你?他说了什么?”
房蔚请其余人退了出去。他安抚她,告诉她:“你爸爸半年前的确来找过我,谈合并案的事情。我拒绝了他,建议他申请破产,除此之外我没有做任何事。”
她怀疑他背后做了什么,但没有一点证据。
她变得竭斯底里。
再醒过来时是在医院,医生告诫她要静心休养,否则孩子不保。
她的脑袋上留下了一个伤口,提醒她万事切莫慌张,因为就算她第一时间听说爸爸的死和房蔚有关,惊惶地跑出来找他,希望她听到的都是假的,他还不是坐着好好的?
乔言收起了焦虑,开始暗中搜集房蔚的证据。也有可能他并不知道,她曾经爱过他,被那次偶尔的车祸一撞,顷刻烟消云外。
她不想再尝试那种为了一个人反复瞻前顾后的感觉。三个月后,她意外流产。再两个月后,她被赶出门。
半年后,他又来找她,希望她回去。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倒是麻叔两次问她爱过人吗,今天还和她推心置腹地谈话,让她意识到不是她一个人受到了伤害。
诚然刚听到房蔚病情的那一瞬她于心不忍过,也开始考虑要对他好。可这种好不是爱情,像她乔言,早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耐心。
她的世界剩下的不多了,她抓住了一切机会朝前走,哪怕是冒进。
水声依旧哗哗地响着,带走所有前尘往事。
房蔚果然停下了动作,收回摸向她胸脯的手,转过了身。
隔着这么近,乔言看得很清楚,他的肩膀上留了一道明显的伤痕,水雾冲刷下来,呈微红色。就在他转身时,胸前那道像蜈蚣脚的缝口又一次刺激了她的眼睛。
他的确受了伤,做了手术。
他的背部也有较明显的伤痕,如果她没记错,是引来流氓劫车的那晚造成的。
只是她没想到,她给他的伤害远远超过了想象。
“那天早上,你是不是开车跟在了我后面?”乔言走开几步拉下一块大浴巾,抖开,披在了房蔚的后背上。
房蔚站着没动。“哪天早上?”
“我给靳尚买拉面的那次。”
“嗯。”
“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我舍不得。”他低着声音说,“前天晚上我用靳尚威胁你,要你留下来,第二天你还是走了,我就跟在你后面,希望你回下头。”
乔言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拉好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等她也洗完澡换好衣服,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她和房蔚各坐一边,中间隔着满屋的冷清。她向他要回电话,遭到拒绝,直接说道:“我在等夏凯的电话。”
她是夏凯女朋友的事相信靳尚已经告诉过他了,可他还执意留她三天,希望这新春和她一起度过。
看到房蔚翻着报纸不回答,她又问:“靳尚呢?”
“他负责留下来说服我爸,我负责过来照顾你的安全。”他的回答倒是挺明确的。
乔言也有意要提正事。“四叔教席梦娜告你爸,也只能让你爸升不了职,不至于让你们老房家倒台,你能不能叫你爸收回那些流氓,放过四叔一次?”她看到房蔚的侧脸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又加了一句:“或者私了也行。”
“乔言,你这话说得太天真了,我又不是我爸,能左右事情的发展。”房蔚丢开报纸,冷淡地看着她,“我是看在你的面子才插手这件事。没了你跟我的这层关系,冬泉街和你四叔早就被上面捏死了。”
乔言撇过脸抿住了嘴。
他又说:“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它是事实。”
乔言嘴角不由得对他掀起一点冷笑:“用不着你告诉我官本位思想,这些我都知道。”
房蔚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摸了摸她仰起来的脸。脸上温柔的表情还没落下来,他突然又掐了她的面皮,将它给捻红了。“你给我安分点,不准管这事。”
乔言暗怒,伸脚踢他。他躲过去,等她平息了才走回来。
她的心思一会儿被拔高一会儿又被压下来,委实有些不适应,正自我调节,她又听到房蔚说话了。“你睡觉的地方到处丢满了书,就桌子那块是干净的。不过我在那上面发现了夏凯的一些报道——”
她爽快承认了。
房蔚马上降低了语气:“你在打他的主意?”
“不是,只是了解下他。”
“为什么要了解他?”
乔言起身走到较远的地方才说:“我想先做好准备。万一他对我兴趣越来越大,我也好有个应对办法。”
房蔚露出讥笑,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她看没什么危险了,才找个地方坐下。“你笑什么,我看了他的报道后,才记起来两年多前就是他开车撞我的。”
乔言没有撒谎,她的确在观望夏凯。
夏凯装作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的接近她,起先她还以为是夏浅草介绍过来的,所以他才认识她,要她做女朋友,给他解闷,也方便带她出席他爸的古董会。但越到后来,她发现夏家都对她很友好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夏浅草给她片商讯息,夏父和陈蓉阿姨提携她,夏凯帮她捧红了靳尚。
这些来得太快,但不自然。
乔言绝对不相信自己能有什么资本让夏家青睐,她暗中找了找,就发现了答案——夏凯两年多前带着姨父去武市投资,开的就是有通行证的路虎,以示畅通无阻之意。
于是她又想,他怕是过意不去,所以想弥补下吧?
但这弥补也太多了点。
所以到了最后,她干脆持观望态度,陪着他将这一个月委蛇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唠个长嗑,我一般不跳出来给大家说什么的,还望严者宽厚,深深鞠躬谢谢各位。1,写到这里我第一次卡文,要理顺前面铺垫的内容。为了让大家放心,我也说出卡文的内容——乔父工厂面临倒闭后,能采取的方法,以及医学里细节注意问题,都是我不了解的领域,所以得请教相关朋友,造成更文缓慢,比如文里就“申请破产”四个字,我私下却做了很多功课。从融资、并购、破产了解起,推断当时房蔚不伸手的原因,这些都是隐形的东西,不需要写出来,我就没写,但得了解,方便融合后面剧情。大家很关心男女主角的结局,其实在我这里这些都不成问题,我关心的是照应完了前面的铺垫之后,完满讲完这个故事,讲好这个故事,至于结尾,如果我能照顾到,一定给大家照顾,其余的只能为剧情服务了,这点想请大家支持,先谢谢了。2,这个故事源自于杜琪峰的《柔道龙虎榜》,他向黑泽明致意,我是他的粉丝,看完后也深有感触,忍不住构思了一个故事,但不是致意。这部影片是老公推荐我看的,以我这么驽钝的人都看懂了,不可不谓欢喜。电影带着港片式的无厘头,从头笑到中间,最后哭着结尾。导演似乎在说着一个道理:无论你以什么态度活着,最重要的是要和梦想去比试,要坚持下去。内容上:柔道冠军东尼找到以前的高手司徒宝,希望和他比试一场。东尼告诉司徒宝,他已经得了”视网膜色素病变”,最多还有一年就瞎了。瞎之前一定要和所有的柔道高手打一场,司徒宝就是终极目标。司徒宝活得浑浑噩噩,整天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弄钱赌博,尊严也丢了。东尼一度对他失望。一直想做明星的小梦从富裕的家庭里跑出来,住住租屋吃泡面,只求先生存下去,然后唱歌出名。三个人碰到了一块,矛盾不断,但有一次够树上的红气球时,他们像孩子一样叠起了罗汉,去抓那个预示着“理想”的气球,逐渐消除了隔阂。电影的最后少不了比武,在一片凄哑的清唱中结束,得“视网膜色素病变”的另有其人。3,看后久久不能平静,于是就写出了乔言这个“孩子”。4,本章算周二22号更新,周三努力码字,看能不能再更一章。5,房书记的事确有原型。他的处分我也问过一位长者,他是政协委员,详细解释了这种情况不会让房家倒势,只是蒙羞。写这个事情是诱因,推动剧情发展下去,其余的就不需要我多写多说了。6,大纲早就在2010年底订好了,我按照铺垫写完夏凯,有朋友说是有狗血,我听了十分汗颜。就我本意是前面铺垫了就好点,但大家这么说,肯定就是我狗血了,还望大家多宽厚。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和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