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麻左,在家排名第五,被人称作麻五。乔言第一次见到我,只对我的姓氏好奇过,很精明地指出我是房蔚从远处的郧西挖过来的,不过没猜到房蔚请我出来的理由是因为她。
第二次见到乔言,她耳朵穿了孔,房蔚叫我送她去医院,并叮嘱说和她说话小心点,不要过多透露他这边的消息。
这是为什么?既然他这么关心她,他好像从很早以前起就害怕她知道他喜欢她。
乔言被那个年轻人打得耳朵流血,事后我只看到房蔚站在暗处阴狠的表情,没看到这个伤口对乔言有什么影响。她坐在车里想方设法问席梦娜的事情,还对着我笑,跟我讲了一个故事。“麻叔您知道龙五吗?《赌神》里面的,身手很厉害,和您一样拽。听说扮演他的演员也是这么瘦,这么能打,还是黑社会出身,叔您说那个人会不会是您亲戚啊?”
我看到凑到跟前的这张脸,神采飞扬的,忍不住想如果她这样对着房蔚,那他是不是一点也没招架能力。
一年前房蔚救了我一命。他去郧西考察,答应投资本地两个企业,县领导陪着他转到了我们村子。晚上,他一个人出来站在竹楼上抽烟,问店老板对面的山是不是景点。
我正为了抢水厂建修权和对方谈判,几句下去,那边的人先动手。打到房蔚那边时,刀子划破了他的裤子,见了点血,他突然抽下烟丢到一边,提住围攻我的流氓甩了下去,传来的惨叫声震醒了一屋的人。
“下面有麻篷,那人死不了。”他红着眼睛看着我们,“不过再丢个人下去就承受不住。”
没人再去试第二次。
我们拿刀砍只会流血,他要人命,发起狂来什么都顾不得。
房蔚通过关系帮我们村解决了用水难的问题,还注入了一笔钱给水厂,做了整个村的恩人。
半年后,他再来郧西找我,要我做他的保镖。
他瘦了很多,眼睛里没什么神采,回武市整个路上没多说一句话。
他本来就是个少话的男人,这么沉默,我当他是性格原因,和第一次见面那样坐着不动。
一次喝醉了酒,他拉着我的衣服说:“叔,你帮帮我,见到乔言就把她赶走,要不然这个女人会要我的命。”
我拿开他的酒杯问:“哪个是乔言?”
他仰靠在沙发背上说:“是我女朋友,被我赶走了。孩子流掉了,她就走了。”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这几句,一是他赶走的,一是她狠心自己要走的,我听得也昏了头,把自己的杯子推远了点。他告诉我,乔言是个狠心的女人,无论他怎么表示她爸爸不是他有意害的,她总是恨着他,故意流掉了孩子,还叫黑户来整他。
“那些人拿着刀子朝我身上扎,乔言看着我流血不说一句话,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狠毒?”房蔚醉了,眼睛也红了,低声说了几句,倒在沙发里睡着了。
看来年轻人的感情事比较复杂,我这个过了四十多年的老光棍理解不了。
房蔚就这一次酒后失言,朝后再也没有失态过。
他从来不提乔言的名字,半年来也没处过什么女朋友,就是接到房书记的电话后,愣了半天。“你要我负责冬泉街的整改?要我做出成绩来?”
他低头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脸上很少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我不多话,他把自己关在房里闷了一下午,走出门就对我说:“麻叔,我请你喝酒。”
在一家干净的小饭店里,他很恭敬地给我敬了酒,开口说:“麻叔,你要帮我。”
他这话说了两次,但没哪一次用得上我的地方。我斟酌着要回答他,他好像看穿了我,直接说:“这次不一样,是来真的。乔言就在那个冬泉街住着,我要是答应了我爸去动那块地,肯定要碰到她。”
我第二次听到了乔言这个名字,看着他直着望过来的眼睛,有点明白了这半年他是苦着熬自己,不敢轻易去碰有关乔言的事。
他的痛苦我看在眼里,一点也假不了。
“不要让乔言知道我……,她心狠,转头会拿这个对付我。”房蔚这个时候看着很难受,又没平时那种狠劲,就算话没说完,我也懂了。
他对这个乔言没多大抵抗能力。还没见面,就露出了脆弱。
再朝下去,他该怎么办。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晚上,出手比我重多了,杀人不用刀,用刀不放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黑道混过来的。
我问过他的出身,他告诉我二十岁以前就在社会上漂,混开了黑白两道,笼络了一大批人脉,他的母亲芷姐现在挤到了武市名人录里,很注重她和他的前程,近五年才能让房书记承认了他的身份。就是这么一将私生子身份转正,房书记就丢来冬泉整改工作,要他帮忙做出成绩。除了利益,房家还要拿到进到中央的梯子。
房蔚推不脱安排,最后接了政府派管的工程。他克制住自己不去找乔言,不过乔迁犯了事,他还是马上赶了过去。
在人间天堂包厢外我看到乔言的脸,心里有些吃惊。
乔言长相中上,眼睛灵活,不是戏曲里唱的那种绝代佳人,我没找出能让房蔚忘不掉的魅力。她一开口说话,我就知道她不好对付,最起码脑子比长相转得开。
我还记起来了,这半年来我看过她两次。一次房蔚带人走出步行街,街口有个女孩背对他站着,抱起手臂侧头看《诸神之战》的电影宣传牌,他走过去了,还回头多瞧了一眼。第二次房蔚指着一辆宝马,站在销售二楼对我说:“麻叔帮我买下来。”我走到车跟前,才看到一个女孩蹲在车牌前,拄着下巴在想什么,她的眼睛一看到我,马上变灵活了,整个人也扑到我面前说:“叔想买车吗?这车配您刚好……”
房蔚和乔言接触多了,身上带着伤痕回来。
见证(下)
房蔚和乔言接触多了,身上带着伤痕回来,看不见的看得见的,他都不让我发现。我算是生活在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更何况是乔言那个丫头。
房蔚周边围了不少女孩,有十几岁的席梦娜、20出头的于诺,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人。
不过琪琪是他介绍给乔迁的。
琪琪是他的远房表妹,长得乖巧,他拍着她的头叫她去照顾乔迁。我怀疑琪琪的能力,房蔚笑着说:“琪琪看起来像个小兔子,其实有韧性,可以用她磨磨乔迁的懒劲。”
我没阻止这件事。说穿了,他是给自己多留一个见乔言的理由,我何必去拆穿他。
房蔚的想法和做法有很大差别。他做什么事都干脆,就是遇上乔言的事,他总要多拐几个弯,有点回避,最后等感情战胜了理智,他才出面。
他知道乔言的生活习惯,爱固定去几个地方,特地避开了她活动的圈子,就像她避开他的一样。这两人私底下好像在较着劲,可把我这个叔愁死了。
房蔚比乔言先输。他最多熬了一个星期,就要想点办法去见见乔言,还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让她看出来他是故意见她的。
席梦娜、于诺都被他利用过。
像席梦娜一来找他,他就安排她去乔言呆过的医院、美容院,还不要我接席梦娜,他亲自抽时间去接她。我确实懂不了他的想法,又不好多嘴,倒是有次席梦娜捣腾得厉害,死活不去乔言打工的酒吧,他一句话不说,提起她的衣领将她丢出了门。
席梦娜坐在门外哭。我看不过去,叫她先回家了。
“房先生——”我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好开口。
房蔚抽着烟,神情有些烦躁。“怎么了,麻叔?”
“你对乔小姐也是这样不耐烦吗?”
他很快就回答了:“不是。”
“那你——”
“乔言关了手机,九天没露面,连乔迁也找不到她。”他按熄了烟,翻出芷姐的手机查看来电显,听我问他,他又回答说:“那个黄毛把她打成了耳穿孔,她没去医院做手术,连个口讯也没留下就直接消失了,我很担心她。”
我叹口气,心里想:你既然这么关心她,那平时怎么不表现出来?
房蔚是个聪明人,很早就看出了我的想法。趁着这次机会,他又强调了一次。“麻叔,我想在乔言面前留点自尊。你不知道她的厉害,如果被她知道了我想回头找她,她肯定要拿这个事变本加厉地对付我。”
我没说话。一来我是个40多岁的叔辈,掺在他的感情问题中间不明智,二来我懂不了他这一边挣扎一边喜欢乔言的心态。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很简单,要么一脚将这样的女人踢得更远,眼里变得清净些,要么拉她坐下来好好谈一下,不管接受不接受,总能有个说法。
有次在饭局里我帮房蔚挡酒,喝多了,跟他说了我的想法。
他告诉我他以前也说过真心话,但没想到乔言走得更干脆,09年11月1号刚说完,2个月后她就流掉了孩子,头也不回地搬出了公寓。
那个时候对他的打击最大。
我解开衣领散酒气,大口喷着火劲说:“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样拖着?”
房蔚递过来醒酒茶,不说话。
我还以为他是在继续挣扎,没想到他很快就和于诺订了婚。
听房蔚讲,于诺的出现和乔言不一样。两年前芷姐拿来一大叠女孩的照片,叫他在里面选一个,生孩子也好处对象也好,总之像以前那样定一个下来,免得他出去乱泡。
芷姐吃过夫家不守信用的亏,这方面对房蔚要求稍微严点。
她向房蔚推荐了几个女孩,其中就有乔言。谈到乔言时她的印象是这样的:“这个是乔安的女儿,读了十七年书,被她奶奶管死了,从没出过门,性格看起来不错,说话又细声细气的,选她吧,容易控制。”
我不知道房蔚为什么最后真的选了她,我不相信他就看了两眼照片能定下一个女朋友。
现在总能听到他说上当了。上当归上当,他没向芷姐抱怨过乔言不好。
有个事情在他们房家统一不了意见:芷姐喜欢乔言多点,要房蔚娶她做媳妇。房书记看中的是于诺,希望房蔚和于家联姻壮大势力。
于诺出身好,身价高,整个武市都知道。她家有钱又有势,爷爷还是退休的老政委,替补的缺也被叔叔辈填了,和房家实力差不多。
最紧要的是于诺很听话,对房蔚依顺,嫁过来后也容易融入房家。
她真心对房蔚好,没小姐架子,一点不在乎他的过去,就算他要去见乔言,她也陪着。
酒吧里、餐厅里她给他创造机会。
这样的傻女孩的确不多了。
我劝房蔚就这样算了吧,好好跟于诺过,他答应了。
房蔚的答应有个过程,改变他的想法也有个过程,他前后用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尽量迁就于诺,答应她每个要求,抽出很多时间陪她。
乔言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圈子里。
这也是个聪明的女孩。
房蔚以前是每隔一个星期去见乔言,于诺出现后,他变成了十天去一次。
有时候我开车送他们出去玩,看他们坐在一起低声说着话,心里也会为他们高兴。只要碰到了乔迁,我就会问乔言怎么样了,他总是说很好,我更放了心。
这样两边都活得安稳。
不过于诺好像越来越不高兴,有几次说话语气冲了点,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追着房蔚问:“我是替补的吧?你能不能完全忘掉过去,一心一意地跟我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订婚,房蔚耐着脾气劝她,说是也可以分开。
于诺说到最后哭了起来,扑到了他怀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你救了我,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一定要跟着你,因为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和我们于家没关系。”
我想起来了,房蔚救她的那次最先的动机也是因为乔言。
房蔚收到慈善义演的请帖,直接丢到了茶几上。我手上有些闲钱,打算捐出去。后来他知道是为了失水症儿童募捐,马上赶过来捐了两百万,在现场又顺手拉了于诺一把,两人算是正式打了个照面。
于诺从此主动追求他,向他先提出了订婚的事。
房蔚没有马上答应,拒绝的时候也很干脆。他愿意和女孩处一段时间,但就是不愿意订婚。
后来他的订婚是乔言促成的,因为她直接讲过:“房蔚你订婚吧,结婚也可以,别再让于小姐有借口来找我了,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对她的指责付不起责任。”
乔言好像从来不知道,在感情上她能左右房蔚。
而且我和房蔚也没想到,于诺已经得了焦虑症,私底下吃了不少药,控制不了的时候就去找乔言,一定要骂过她才能舒心。
乔言是个最能忍的人。我看她有很多手段,唯独对于诺退让过。她负责靳尚的一切,包办他的星途星程。于诺也是个明星,在外面名气大,乔言总是避开与她起冲突,帮她珍惜打造出来的形象。
乔言不是个善良到底的人。她在蔚远总部拿刀子扎伤了房蔚,我检查过他的伤口,韧带割伤,进肉四寸,狠劲大得吓人。等她一离开办公室,房蔚就摔烂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像是控制不住畏血症,他要狠狠发泄点什么。
到了晚上,他回来就开始发高烧,坚持不去医院。我想拖他去,他靠在沙发上说:“麻叔你让我烧下去,我不想这么早订婚。”
我吃惊地问:“那于小姐那边——”
“是我爸瞒着我答应的,见了报纸。我在想办法澄清这件事。”
“但今天乔言说过——”
他又打断了我:“我听到了,她叫我订婚,你不需要再说一遍。”
看他满脸流汗的样子,我不放心,催促他吃药睡觉。他把电视按开,换到电影频道,看着台词不多的港片,也不说话。
他的汗越流越多,我拿他没办法。看到好笑的地方他不笑,插了广告也不换台,我睡一觉起来,发现他还坐着。
“小房你到底怎么了?”
“今天我把乔言吓坏了。”他总算开口说了话。一说话脸上又很懊恼,我忍不住摇头。
坐了三四个小时原来在想这个事。
他接着说:“在展厅的时候她见了我就想跑,我没控制住脾气,吓着她了,她一个劲地朝后退。其实我想她走近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扯出了杨开的事……”
乔言删了他的电话,换成杨开,这下又开始让他紧张了。
他一紧张,就蒙头不顾订婚的事,想着办法要她回来,放下脾气追着她,带她买衣服看电影见商楷,先不说方法对不对,看他样子反正是豁出去了。
事后我才知道房蔚还用过威胁,算是软硬都试了遍,没让乔言转过弯来。
他丢了魂样的坐在我面前,头一次惨白着脸,我看不下去,对他发狠说:“你就这么一定要她?换成于小姐不行吗?清醒一下,小房,转头看看你有没有做错的?”
我的意思是叫他多体谅下于诺,他却跟我说他的确做错了。
他要乔言签字做他的情人,对她隐瞒了他的病。
说到这个病,又是麻烦事。
房蔚的外公得了瞎眼病去世,就是乔言说的“视网膜色素病变”,芷姐从去年起也检查出有这个病,视力正在弱化。听医生说家族病隐性遗传的情况较复杂,房蔚很有可能也是携带者。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我半天没缓过劲,问房蔚:“不是说乔言有这个毛病吗?”
房蔚笑了笑:“麻叔这样看着我也没用啊,到现在我还没搞清楚她是不是骗我的。”
我慢慢知道了事情真相:房蔚母亲那边有遗传病是真的,他从小就知道。倒是乔言突然这么一说,没人能证明她的病根,房蔚带她检查过,医生也没给出肯定的答复。
她和他都变成了携带者。
我哭笑不得。
乔言说话真真假假,就她奶奶出来说过一回她要瞎,把乔迁吓哭了。在这之前房蔚也考虑过她的病情,彻底放弃了要她生小孩的想法。
两人凑在一起,小孩就是四分之一的诱发几率。
这个房蔚不敢赌,加上乔言一直拒绝回来,对他冷言冷语,他后来干脆听她的话,专心安抚于诺的焦躁,和于诺订了婚。
他们俩是彻底断了。
这次我没有松口气。
说实在话我很同情房蔚,他救了我又给我们村一条活路,是我的恩人。
我看他对乔言束手无策,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但是他不配合。
房蔚发起狠来和一年前一样,把他和乔言朝死路上逼,不给自己一点退路。我对这个事看得最清楚,也比以前更了解他,心里急脸上就表现了出来。
房蔚给我点上烟,笑着说:“麻叔,你别管了,就让我断个干净。”
他说到做到,加快冬泉整改工作,用各种手段拿到了协议书,又让拆迁办的人先动手强拆老街。
这边还没做完,他就去针对靳尚。
我知道靳尚是他弟弟,而且这个弟弟是他出钱从小养到大的,这次不惜赔上了靳尚,显然下了他的血本。
他为了不给自己留余地,做了六亲不认的事。
乔言急了,主动跑来找他,他避开了。
我想起了订婚那天,房蔚看到乔言时眼睛里发光的样子,要靠走到我跟前来摸我的烟才能平息那种紧张劲,心里对他更同情了。
他先转头离开乔言,带走了于诺。
我知道他做出了选择。
我支持他的决定。
我在车上想了半天,最后对乔言说:不要再出现了,让他们安心生活。
乔言用行动答应了我这句话。除了听证会,她的确没出现在我们面前。
但谁也没想到乔奶奶站出来了,推出了炮爷。
我看到房蔚接到拆迁办的电话时,站在窗子边抽了一根烟,不急着去现场。
我陪他站着没说话。
他安静了一会就告诉我答案:不见面他还能狠着心做一切事,见了面他就没办法狠下心来。
我大吃一惊。
他这一个月的打击加斗狠眼看着快成功时又要扯开一个角,放乔言钻进去。
“叔,你别去了。”他抓走了车钥匙,“给我留点面子。”
我帮他安抚住了于诺。
他知道他肯定是输,还是去了。回来时脸色果然不好过,坐着抽了一包烟,对着垃圾电视剧不知道想什么。
“奶奶说话真是狠,每个字像刀子一样刻在我心上,比乔言厉害多了。”
房蔚在中间一段时间尽量陪着于诺,稳住了她的病情。他和乔言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苗头又被乔言一刀扎掉了,他带伤回来,彻底崩溃了。
我不知道乔言对他说了什么,竟然伤他这么深。
他的伤口反复感染溃烂,他坚持不去医院,躺在床上昏睡。发烧不吃药,脱水不打针,一个星期瘦了几斤。芷姐赶过来看他,他看着她不说话。
不管芷姐说什么,他都是一个表情。临到芷姐出门,他才开口说:“我死不了。乔言那边你不准动她。我睡一下就好了。”
房蔚等烧退了就去了医院,碰到了乔言和她奶奶。
他真的没什么希望了,就靠着本性做点事,挡下了乔家奶奶的棍子,站在走廊里听她骂。
乔言叫他走,他站着不动。
我转过身不看他的样子。
这还不是最大的打击。后来乔奶奶赶乔迁出乔家,这么宠弟弟的乔言不说一句话,房蔚回来脸色变得苍白。
他没猜错,乔言已经打定主意丢干净和他有关的人和事,彻底不见面了。
最后半个月是芷姐断了靳尚的通告。
乔言离开了本市,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房蔚用一个月接受这个消息,再用一个月平静心情。
我相信只要不见乔言的面,他绝对还是原来那个商人性格的房蔚。
(1)番外:难道你对我像你弟弟一样吗?
靳尚:乔言,这是什么面?
乔言:西红柿鸡蛋面。
靳尚:不好吃,我要吃炸酱面。
乔言将靳尚的盘子拿到厨房里,用干净筷子挑出鸡蛋和西红柿,再捣了两筷子辣酱在面里,拿回来丢在靳尚面前。
靳尚:怎么这么辣?还有股酸味!
乔言抬起眼睛:你吃不吃?
靳尚笑:听说你弟弟就是吃这样的食物长大的?
乔言杵着筷子,想了一会,叹口气:别提他了,添堵。
靳尚吃完后还追着问:乔言,你来这边以后还在想着乔迁?
乔言将抹布甩到靳尚那边,冷着脸说:说了别提他的名字!
靳尚笑着:你比他大八岁,带着他长大,感情肯定很深吧?
乔言:是的——
靳尚:那我把他接来?
乔言:没你的事,别乱掺和。
靳尚:怎么没我的事,你毒害乔迁的面现在移到我盘子里,他不来,我一准要辣死。
乔言:有吃的已经很不错了。
靳尚:那你把爱乔迁的一半心也移到我身上吧。
乔言:我本来就把你当成乔迁。
靳尚推开椅子走掉了。
(2)夏凯是个混蛋,你离他远点。
靳尚:今天夏凯有没有缠着你?
乔言:他缠着我干什么?我出去找投资商,他又不是我的跟班。
靳尚:你怎么回答了三句?
乔言:不是吧,说话多少也有限制?
靳尚拍了她一后脑勺:总之那人是个花花公子,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乔言惊奇:你去哪里?
靳尚:听到没有?
乔言:我说你到底要去哪里?
靳尚:你先答应我。
乔言:好。快说吧。
靳尚:我去找个人。你每天这么辛苦,我有办法拉到投资,减缓一下你的压力。
乔言:真的假的?
靳尚:是真的。
乔言:难道你要去找房蔚?
靳尚冷眼看她:你满脑子就只能想到他?
乔言:那是谁?
靳尚:不说了,飞机要误点了,等我回。
(3)……持续更新中,太困了,我先睡了。等放上古言那边修改的底稿后,先睡会,明天晚上再来加番外。各位晚安!
美好的开端
乔言带靳尚去的地方叫做湘城,地级市的规模,有三个爸爸的老战友在那儿。湘城是奶奶亲自给她挑选的,经过乔迁背地出卖的教训后,奶奶对能帮上她的人审之又审,最后敲定就是它了。
“环境好,很多摄制组都爱去那里取景,对靳尚发展有帮助。”奶奶做出结论说。
乔言不怀疑奶奶眼光,更何况她没有忤逆老人家的意思。然而她劝奶奶和她一起走时,奶奶拒绝了。“奶奶时日不多了,留在老厂职工这边帮你发最后一批养老费,钱你不用操心,我来想办法。”
奶奶将她赶出了武市,她含泪离开。
乔言带着靳尚从头做起,这边没有子公司接待他们,她就特地为靳尚租了套公寓式的工作室,对外仍然保持着大牌明星的派头。靳尚想她轻松点,不大支持她花销过大替他包装。乔言笑着说:“您值这个价格。再说不拿出一流明星的排场来,那些投资商会瞧不起我们这些外来的。”
靳尚要揪她的马尾:“我看是你把话先放出去了吧?一来这边就给我打广告,要我上综艺节目增加曝光率,还对记者说我是武市首席男模,觉得湘城人文底蕴浓厚才来这边发展的——也不怕牛皮吹破天。”
乔言扭头避开他的手,说道:“那敢情好,现在您只需要拿出首席男模的气度来就可以了。”
在乔言各方面努力下,靳尚初期取得了很好反响。他积极出席公益活动,接拍了三支运动商品广告,市中心显眼地方都挂着他的宣传横幅。乔言站在冬日暖阳下,抬头看着靳尚的笑脸宣传海报,自己也笑了起来。
第一步既然取得了成功,有了口碑后,她开始向第二步发展。
她和靳尚换了个新地方,能有这么多的成功,连她内心也是很吃惊的。其实这一切还少不了夏浅草的提携。
夏家在本地很有人脉和威望,乔言虽然没有走得太远,就在武市隔壁的隔壁,但这个地方,恰好就是夏家兄妹豪掷千万力图发展的创业圈。
夏浅草为了套牢杨开,下了很大血本。她怕乔言使手段勾走杨开的魂,给了乔言比较实在的资料,引诱乔言出了武市。浅草作为夏家持外有方的悍女,对情敌乔言不可不防,但乔言是机会主义者,抓着她的资料认识了几个片商,给靳尚首先铺平了道路。
今天湘城市中心广场有一次艺术节,以示迎元旦庆新春之意。乔言早早地来到这里,佯装欣赏画架上挂着的字画,心里一直注意着背后的动静。
她在等本城富豪之一的夫人陈女士。
跟着房蔚混的那一年,她牢牢记住了最有交往利益的商绅,当时陈先生和夫人就落入了她的心意中。宴席上所有到场嘉宾臂弯中都挂着娇俏鲜嫩的女孩或者情人,唯独这位陈先生对着发妻呵护有加,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在湘城陈女士报了瑜伽班,乔言也报了,已经混到了点头熟的程度;今天这场偶遇加会晤是临门一脚,成不成就看乔言余下的即兴发挥了。
广场花棚前有个女孩拉着一个男人袖子哭诉他的冷血无情,甩掉她像是换了件衣服那么简单,乔言侧眼看过去,发现男人长得极英俊,身上衣着全部耗价不菲,就连从衬衣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表表盘,一些细碎的钻石光芒也耀花了她的眼。
那个男人抱着手臂,恰好遮住了陈女士要走过来的路线,陈女士看到这哭哭啼啼的场景,微微一顿,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留下乔言扼腕。她赶紧沿着花棚旁走了过去,制造再一次偶遇的假象。
一直看着前女友哭泣的男人突然伸臂抓住了乔言,对着那女孩说:“薇薇,你清醒点,看下你和她的区别。你说我能为了你放弃她吗?”
乔言预感到天方夜谭要在她身上发生,连忙挣脱那男人使了大力的手腕,转脸冷冷说:“先生,我不认识您,请您放庄重点。”
关键是不能莫名其妙地竖起薇薇这个她都不认识的仇敌和引得陈女士转头观望,破坏她辛苦建立的形象。
没想到那个男人笑着冲她嘘了声:“乔乔,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这边马上就好,宝贝在前面再等我会。”
他居然知道她是谁。乔言算是碰到极品了。
乔言顺势离开,在一次转身时,成功地碰到了陈女士身上,两人不期而遇,微笑着聊了两句。当陈女士知道乔言自小学过书法,趁这次艺术节来到广场挥墨义务替行人书写春联时,脸上露出的笑容更大。
乔言听到陈女士也有索求春联之意,暗地里松口气。其实她根本没有自小练字,只不过在这个月狂练“宁静致远”四字横幅,打算就在今天展露下。在她绕着说横幅比春联更有意义时,陈女士也点头首肯了。
乔言赶紧混进低头书法的行家中,一口气写了“宁静致远”,效果非常不错,和奶奶平时的督导责任也分不开。
乔言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看着陈女士收拾了横幅离去,没有额外多提一句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来人向她颈脖吹了口气:“乔乔,跟我走吧。”
“戏演完了?”乔言冷冷转过眼睛,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夏。”不出三十岁的夏先生依然笑得温柔。
乔言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在脑海里搜索半天无果,直接问:“夏先生是家父故友?”
夏只是笑着,还要伸出手弹她的额角,被她避开了。“你少骂人,谁不知道你爸已经过世了,现在对我扯什么故友关系,是想我也挂掉吧?”
乔言自忖没和他熟到如此亲昵的地步,转身就要走开。
夏站在后面笑着说:“陈蓉是我姨妈,如果你想结交她,我可以帮你引荐。”
陈蓉就是陈女士。
乔言转身看向他:“您是夏凯?浅草的哥哥夏凯?”
夏凯慢慢走过来,直接对视她的眼睛,温柔地说:“乔言,做我的女朋友吧。”
乔言心里想着是这一切太离奇了,她知道自己的综合条件,还不足够让街边随便一个看起来不错的男人向她提出交往请求,看到他“用情如斯”,很是腹诽了几句。
夏凯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又开口说:“我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这个月需要懂古董的女孩出席宴席,浅草向我推荐了你。当然,你也猜得出来她这样做对我们三方都有利。”
乔言站定了微微一笑:“承您的贵情,我不需要。”
晚上乔言在自己的租房里翻查邮件,看都未看标注有杨开的发信人内容,直接删除了。
她不是勤快人,又有意不关注武市新闻,只固定在月末扫除邮箱。坤坤发过来消息,她还是点开看了:房蔚半年后结婚。杨开“被订婚”“被幸福”。坤坤等着她回来。
乔言想了想,敲了几个字回复:我很好,勿念。
关上电脑,她进行第二步计划,在几部电影剧本里替靳尚选角。有部古装戏投资不大,但她十分看好,因为她知道,但凡帅哥饰演深情款款爱而不得的角色,极大程度上能博得女性观众的同情及眼泪。
第二天她就兴致勃勃地向靳尚说了她的想法。靳尚低眼看了她半天,才松动了下面瘫脸:“你确信要我演这么肉脚的公子苏北?能文能武偏偏过不了女人那一关?而且还是个男配?”
乔言笑着拍拍他肩膀:“相信我的眼光,W大文学院硕士学位不是拿来喝白水的,剧本是否有潜力我能看得出来。”
乔言拿着奶奶给她的一百万找到了电影导演,直接提出了让靳尚参演的要求,导演本来还想矜持下,她凑过去说了声“我知道你没钱了,夏小姐介绍我来的”,马上让他改变了主意。
靳尚戏份优先录制。乔言陪着靳尚,细心替他化妆,给他讲代入角色的心得。靳尚白衣翩翩,公子绝世风华倒是展现出来了,不过对她讲解的“哀而不伤”眼神提出过质疑。
“苏北站在云霞壁前吹箫,回想着他遇到薇薇的点点滴滴,眼睛里还不能有幽怨?”
乔言哂笑:“苏北临壁前最后一跳是全片高|潮,要展现出他悄然而逝的哀伤美,不能有怨气。”
靳尚抚额喟叹。她干脆说:“我就对您这么说吧,大凡情圣都是一个模子塑出来的,就是要温柔婉转的眼神,秒杀柔弱心脏一片,管他是不是圣父。”
靳尚突然冷了脸:“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了?难道是按照房蔚被你虐的样子来设定的?”
乔言一怔,再叹口气:“说了现成的您又不信。”
身后有人传来低笑声。
乔言回头望去,看到是一袭黑青色宫廷款大衣装扮的夏凯,站在初雪树下,衬得人如玉挺拔。
如期相遇
夏凯这周出现的频率较高,不像是特意为了乔言而来,却总是出现在她的周围。自元旦首次见面后,乔言有意查了下他的资料,对他的性格心知肚明。靳尚不喜欢见到他,言谈之中总是表露出夏凯为人奸猾,非乔言良选。乔言好笑地看着靳尚:“我的靳公子,您瞎操什么心呢?他对我和我对他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利用。这点,我比您看得清楚。”
靳尚伸手拧她的脸,说:“那你知道他是个花花公子吧?换女人的速度比脱衣服快。”
“知道。”乔言退开一步,接着他的话说,“每个月换一个,他的前女友从模特演员到小家碧玉应有尽有,还时不时传点共度**的绯闻。”
靳尚还要说什么,她扬手阻止了他,表示她已经下了论断。
夏凯的讨论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再也没被提起。
今天的薇薇一直找借口闹情绪,靳尚和她配戏被NG了很多次。乔言觉得夏凯来得正好。果然,导演迎了上去,笑着说:“夏公子来探薇薇的班了?薇薇看到你有动力,肯定能一次通过。”
靳尚坐下休息,乔言赶紧递上加热的水和他喜欢的歌谱,围着他忙前忙后。靳尚冷颜看了会,向她致谢。她笑着回答:“您比以前成熟多了,知道再也不能随便发脾气,做事待人也很客气。不过那边的薇薇还有得磨。”
乔言预计错误。夏凯到场并不是来安抚薇薇,而是站在一边漠然看着一切。薇薇没演好,将气撒在靳尚身上,靳尚对着她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拽住她的衣服后领,要将她丢出场外。不是乔言眼疾手快化解了这场尴尬,今天的片尾戏无论如何都没法杀青。
“靳尚!靳尚!”乔言伸出单手拉住靳尚的衣服,险些被他带得倒地。还好他转头看了下她苍白的嘴唇,气马上消了,给她拿来了忍冬水,照顾着她喝下。
一直没动作的夏凯走出来,站在薇薇身边说了几句话,使她破涕为笑。
乔言一边喝着水一边观察那边动静,慨叹夏凯御人有方。
这样,夏凯以薇薇为软肋不费吹灰之力约出了乔言,第一次将她单人带走。
湘城的春冬两季是种极致的魅力,暖则花木兴盛,冷则滴水成冰。乔言戴好帽子和围巾,一路随夏凯来到一栋窗几明亮的大楼里。她抬头看着四壁婚纱及挂画,才知道这所外表气派的建筑居然是间工作室。
“旅华设计师J。K先生今天会在这里逗留,指点他的学生完成一件婚纱作品。”两人围着转廊来到四楼时,夏凯看到她眼里的疑惑,替她解释了几句。
乔言对时装界有所耳闻,知道J。K的名气。顶级模特也会因为穿上了他设计的作品而感到荣幸。
“这一切和我没关系。”乔言直奔主题,“您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作用呢?”
夏凯看着她不说话,眼里带着一丝笑意,让高峨的玻璃建筑映上一层雪花后,还能透露出淡淡的暖意。
乔言心下诧异,低眼朝底层看去。
房蔚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肩膀上接了点雪花,像是两年前每逢回到老公寓那样,很自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主人迎上去,吩咐助理接过他的大衣,顺便替他拂了拂雪花。
“怎么?”乔言收回眼光问。
夏凯笑着说:“于诺快结婚了,房蔚过来取她定制的礼服,喏,就是橱窗宣传画里挂着的那套,你帮我看看,我该送什么首饰给于诺。”
首饰不应该由您来操心。乔言只是在心里想着,并没有点破。
夏凯适时加了一句:“这里的主人还能设计珠宝。”
乔言当先走到靠近里墙边的沙发小几上坐下,面对助理生送来的热饮,没动作。夏凯好奇地问:“你只喝刚才那种矿泉水吗?”
乔言避而不答:“拿样品图来吧,我帮您看看。”
乔言翻查画册,偶尔抬头看了下夏凯,看到他侧脸淡淡的,没什么固定表情。既然不是带着玩味期待她和房蔚的见面,也不是恶作剧,那种官方的淡定让乔言猜不透他的心思。
乔言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她挪转画册,移到他眼前问:“这套宫廷款怎么样?”
夏凯看了一眼:“好。”伸出手握住她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房蔚没有上到四楼,而是留在了大厅。他靠坐在沙发里等着主人回来,夏凯携着乔言出现在他眼前,他的目光掠过夏凯的脸,继续看着电子屏上的新闻。
乔言走到他那边取挂架上的帽子围巾和包包,还能听到新闻里漫出来的几句声音。“……加强领导干部党性修养,弘扬良好作风,继续推进党风廉政建设和反**斗争……”
见到房蔚这么认真地关注新闻,乔言也转头看了看画面。中央领导人正在纪检会上发表重要讲话,牢牢牵制了他的视线。
她并没有忘记败走湘城的大部分起因都在这个男人身上,站在沙发后几步,终究没忍住向他剜了两眼刀,却意外地发现他好像瘦了不少。
夏凯拖着乔言的手腕将她拉出了大门。
雪后下午光线素淡,乔言的手机也沉寂着没声响,夏凯带着她转了几个地方,正式提出交往要求。“我对你很感兴趣,尤其对你的临场镇定力钦佩不已。”他笑着对她说,“做我的女朋友吧。有这么聪明的女人在身边,我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乔言还低头在挎包里翻记事本,翻了一下午没翻到,不断回忆是在哪里掉了这个重要物品。听到夏凯提了两次请求,她抬头说:“您直说吧,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夏凯看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你要听真话?”
“嗯。”
“胸模的身材据说很好。”他伸出一根手指,沿着她的脸侧慢慢滑下,像是描摹着她的轮廓,“如果你躺在我的床上,那种**的滋味——”
乔言提膝狠狠击向他的下半身,能猜测到夏凯这个痞子流氓肯定避得开她的偷袭,当机立断抓起包砸向了他的脑袋。夏凯笑着躲过,似乎是心甘情愿地挨她的打,头部并没有避开。
乔言趁机踢了一脚,他哎哟哎哟笑着闪到路边。在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走开时,他还抓起了一团雪,砸得她满颈开花。
乔言转身流利地骂了一串英文,夏凯伸手抹掉花坛上的雪,抓在手掌里形成一个圆球。她收了声音,他遥遥站着说:“我的车就在前面,我送你回去。”
两人对峙了一会,最后夏凯成功地将乔言塞进了车里,送她回了小区。临下车时,他极快地凑过嘴唇吻了她的耳侧一下,笑着说:“回去看看新闻——房书记出了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