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背弓男子转过身不去看对方,半响之后才冷道:“胡四又拿我名号来胡编乱造,这次我要分一半。”
“没问题。”虬髯男子痛快答应,但话锋一转:“反正你还欠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正好拿来抵数。现在两清了。”
“你!”背弓男子低吼道:“一个小女孩,三个月需要花到几百金子吗?”
“亏你刚才还看不起人,自己现在倒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虬髯男子瞟了他一眼,哂道:“要不这样,把妹妹还给你,你自己来照顾,我也省得天天烦恼那小家伙。”
背弓男面上一阵抽搐,几乎没多想就立刻妥协道:“我答应你,我那份可以给你,但我的人那份不能少。”
“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的人了。”虬髯男子面露笑意,道:“我一向把你和你的人都当成我的人,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的人是我的人。”背弓男子怒道。
“行了,别那么纠结,我得过去了。”虬髯男子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背弓男子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他意味难明地望了虬髯男子背影一眼,便提身一跃蹿到了树上,随即没了踪影。
虬髯男子缓步走在林间,忽然一名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从路旁闪出,沉默不语地来到他身侧。两人一前一后,往林间深处走去。
“哎,那小子越来越精了,居然学会了讨价还价。”虬髯男子头也不回地低声叹道。
“他对别人话少,就对你话多些。”光头壮汉瓮声瓮气地答道,随即面露犹豫,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虬髯男仿佛后脑长眼,看到了对方欲言又止。
只听见他声音一冷,道:“愚而不发只是可怜,愚而后动往往是可恨,你是了解我的,对可恨之事,我向来只问心而行,不论对错。至于如何救赎他们,那是圣人高僧的事情,我这个凡夫俗子做不来,也不愿做。所以,你想要的答案我给不了,须得你自己去寻找。”
“不用,我知道你的答案就够了,因为它也会变成我的答案。”光头壮汉沉吟半响,便语气坚定的道。
虬髯男不禁一愣,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片刻之后,两人便消失在了林间。
此时,平安村村长家门前,胡卡儿倒背着手从里走出,几名村民模样的男子抬着箱子紧随其后。
“你们几个先把东西运回山寨,我跟老大随后便到。”等箱子都装上马车,胡卡尔大手一的命令道。
“是,三当家。”这些村民轰然应是。啪的一声,马车便咿呀咿呀地向着村外驰去。
看着手下们离去,胡卡儿望了望村尾方向,便也转身朝村外缓步走去。
不远处的屋顶上,黑衣客神色复杂地看着胡卡尔,心想:“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此时满心疑惑,甚至可以说是混乱,从酒肆开始,似乎所发生的事情都与自己的认知背道而驰,尤其是现在,劫人财物必定是盗匪无疑,可是他们之前为什么还要救人?
他的思绪不禁回到半个时辰之前,当柴堆燃起,小女孩即将命赴黄泉那一刻,他便决定就算暴露行迹也要先把人救下,可须臾之间,变故接连发生,等他冲到半路之时,便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救人之人并不是眼前这名小混混,而是他一名同伙。那人趁着众人注意力被转移之时,闪身冲进燃火的柴堆,一把抱起小女孩,然后敏捷之极地躲进暗中。
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又是发生在众人的视觉死角处,因而无人发现小女孩被人救走了。黑衣客料想小女孩的性命应该没甚大问题,便又躲进了暗中,重新静观其变起来。
随后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全都被他收入眼里,对于草菅人命,勾结邪教之人,他恨不得大叫一声“死有余辜”。同时,深知帝国律法的他,自然明白胡卡儿所言非虚,只要他把那几张薄薄的信纸交予官府,等待村民们的只能是刑律的屠刀,绝无一人可以幸免。
“这些贼人到底是救了他们,还是如那小子所言,是准备要挟他们呢?”黑衣客心底忽然冒出这个问题,放在以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为是后者,可现在却隐隐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莫非是传说中的义匪?”黑衣客低声自语了一句,便悄悄然地跟了上去。他此前只不过是乘兴而来,打算过一把游侠的瘾,可如今却变得好奇得狠,他实在想看看胡卡儿背后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把打劫和救人两件截然相反的事情结合得如此巧妙。
片刻之后,胡卡儿穿过阡陌,走进了村外的树林。
这片树林一直连绵到山的另一头,几乎可算是一片小型森林了。树林的最外围是一片白杨,这些白杨树干笔直,枝叶繁茂,覆盖了很大一片面积,如果再往树林深处走去,则会慢慢出现其它类型的树木,而越往里去,柳树的数目则会越来越多。
胡卡儿并没有深入多远,便看到林间出现微弱的火光,脸上一喜,小跑了过去,还未等他走近,便有一阵肉香飘来,只见篝火上正烤着一只油光发亮的野猪,而虬髯男与光头壮汉便坐于一旁,而虬髯男正不断往野猪身上泼洒调料,看样子应该快可以吃了。
“哎哟,老大就是会照顾人,知道小的累了一晚,特意烤了一头野猪准备犒赏小的,实在是有老大如此,夫复何求啊。”胡卡儿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脚下生风,便要奔了过去。
忽然间,一道黑影自林间跃出,一个闪动后,便来到胡卡儿身侧。嘭的一声,胡卡儿被一脚踢倒,登时摔了个狗吃屎。
“怎么来得那么快!”三人在心中齐声惊呼。
然而吃惊也只是一瞬间,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变故,虬髯男与光头壮汉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胡卡儿方一摔倒,他们便豁然起身,二话不说向来人冲去,可是刚冲到半路,黑衣客手中寒光一闪,一把三尺青峰便架在了胡卡儿颈脖处。
投鼠忌器之下,两人只能硬生生止住身形,然后站在四五丈距离之外,惊疑不定地盯着来人。
“你就是首领?”黑衣客冷然望向一脸彪悍之色的光头,开门见山地问道。
闻言,虬髯男不动声色地后侧一步,而光头壮汉则往前大步一迈,怒道:“没错,识相的快把我的人放了。”
“哼,看你这样果然不是好人。”黑衣客毫不客气地道:“说,你们把那小女孩劫去哪里了?”
“不是好人?”虬髯客闪过古怪之色。
“小女孩?”光头壮汉也是一愣,情不自禁地和虬髯男对视了一眼。下一刻,两人突然大叫了一声:“不好!”
可是,已经迟了。
黑衣客忽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声音从小变大,越来越响,他终于听得清楚,这竟是酣睡时才会发出的呼噜声。低头一看,发现脚下人质竟然在被人挟持的情况下诡异地睡着了!
“难道是吓晕了?”黑衣客心中刚闪过这个想法,突然觉得一股困意上涌,随即双腿一软,浑身无力地跪倒在地,手中宝剑脱手而出,险之又险挨着胡卡儿脖子斜插在地。
“迷药!”
黑衣客恚怒交加地叫出这两字后,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好在他法门高深,尽管无力动弹,倒也没像胡卡儿那般失去意识。
虬髯男面色阴沉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入胡卡儿口中。
熟睡的胡卡儿忽然鼻子一抽,嘴巴一张,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后,便即醒了过来。刚一回过神,他便看到躺在身旁的黑衣客,登时脸色一喜,可正当他准备邀功请赏之时,忽见得一个大脚印在眼前放大。
“哎哟,老大,别打,别打。”胡卡儿抱头鼠窜,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只听见虬髯客一边打一边骂:“你看见我让你动手的命令了吗?你不知道一份睡仙粉多少钱吗?”手往地上黑衣客一指,怒骂道:“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用给了一个普通货色!你未来几个月就等着吃糠吧。”最后气呼呼地又踢了几脚,方才放过丝毫不敢顶嘴的胡卡儿。
听到胡卡儿的话,黑衣客哪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原来这名大胡子才是真正的幕后老大!
教训完胡卡之后,虬髯男转身走到黑衣客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起这名不速之客。他口中虽然贬低对方,心里却知道连睡仙粉都迷不倒的人,绝对是真正的高手,要知道这粉末,本就是他从黑市里千金买来,专门对付高手的杀手锏。
“我不管你个小白脸是谁,你既然坏了大爷的好事,那就等着承受大爷的怒火吧,大爷会让你知道,行侠仗义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虬髯男恶狠狠地道。
黑衣客听得对方又是小白脸,又是普通货色的侮辱自己,心中怒气勃发,可联想到接来下的遭遇,心中又冰凉一片,看向虬髯男的眼中,充满了无穷的恨意。
虬髯男冷冷一笑,正待继续拷问,余光忽然扫到对方右手腕上的一条手链。
这条手链以白色金属做链身,链身上串着三颗似玉非玉的黑珠,在火光照耀下,黑珠内隐隐有光华流动,显得神异非常。
看到这三颗黑珠,虬髯男眉头一皱,随即脸色一变,心中狂呼了一声:“哎哟,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