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里。
白天,张大胆关上大门,插上门栓,不曾踏出家门半步。
晚上,张大胆扛上一柄铁锹,提上一盏油灯,在县城各个坟头山来回跑。几日下来,他家后院的地底下多出了几堆白骨。
柳枝成捆成捆的摘回家,放置在宅子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衣服口袋中也塞上一根柳枝。
晚上十二点前准时入睡,深夜里他都会迷迷糊糊醒来,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甚至还能感觉到有人坐在他的床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他也只能强忍着恐惧不敢睁开眼睛,将头裹在毯子下。
几天下来,张大胆身体越来越差,整个人就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脸色苍白,走路也摇摇晃晃像站不稳一样,要是有人在夜里见到他现在这般模样,那跟见鬼基本没啥差别,胆子小点的估计会被吓得个半身不遂。
又过了几天,他跑了好几个坟头山也没找到一个新坟,他又尝试着挖开几个老坟,棺内尸体早就腐烂了,尸体上爬满了尸虫。最近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白,一天比一天没血色,脖子上也开始发痒,抓心挠肝的那种痒,怎么抓都止不住,后来身上长出了斑,斑越长越大逐渐长到了碗底大小,用手一抓就流黄水。
这几天里他最怕的就是有人看到他现在这副摸样,也好在他一穷二白,当今的人又是一种势利的高级物种,一年也不见得会有一个人到他家中拜访他,白天只要不出门就没关系,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将身体包的严严实实的。
张大胆见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求医?他心里很清楚,像他这种情况去求医也是无事于补,万一事情败露就麻烦了,也只能前去求求那名青年看看能否教他一个新法子,可是在道观等了两个晚上也没遇见到那名青年,他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心想那名青年也非同寻常之人,估计也只是路过此地停下歇息几日,现在恐怕已经离开了这座县城远走他方了也说不一定。
第二晚,张大胆用柳枝擦拭了一下身体,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进到屋里,眼看十二点就要到了,身上痒得让他没有丝毫睡意,脸上、脖子上、肚皮上和四肢全都被他抓的留下一道道指甲印。
没办法,他咬了咬牙,抓起准备好在床头的那根木棍,狠狠的朝自己的额头砸了下去,当场就晕了过去。
张大胆原本以为这一棒子下去起码可以昏睡到明天中午,让他万万想不到,夜里他就醒了过来,身上又开始奇痒无比,即便如此他也不敢睁开眼睛,脑中只想着尽快找到那根木棍再给自己来一棒子。用手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拿根棍子,他仍不死心,又摸了半天,这次他不但没能找到那根棍子,反却摸到了一只人手。
从那只手的骨骼和光滑的皮肤来看,这是一只女人的手,他吓得急忙缩回自己的手,他想大声尖叫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身体蜷缩在角落里颤抖着,那样能给他带来一丝丝的安全感。
恐惧让张大胆忘记了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瘙痒,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些脏东西身处何地,是否离他很近,又或者是满脸的鲜血,一双双血红的双眼离他不到一公分的位置盯着他。
“占生。”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内响了起来。
张大胆眼皮忽地一跳,他认得这个声音,是他媳妇阿霞的声音。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一般,双手拼命地在黑暗中来回摸着,半天他也没摸到任何东西。
“啊霞。”张大胆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声泪俱下,“阿霞,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就应个声。”
“是我,占生。”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大胆楞了一下,似乎想到,大门上的门栓已经被他栓死了,阿霞就算这下回来也是进不来的,再说阿霞已经走了快三年了,怎么会突然跑回来?想到这些,他急忙向墙角退去,吼道:“你不是阿霞,你不是阿霞。”
“我是阿霞,占生,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那你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
“你不是!”张大胆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大声吼道。
片刻后,周围安静了下来,一切静悄悄的。很快又响起了一段歌声……
滚滚红尘一生缘,缘来缘散一生尽。
有情有义埋心间,孟婆桥上走一遭。
来生亦可千里寻,共结良缘再续情。
彼此恩爱又一生,再许来生金口诺。
飞入农家梦中告,生生世世与你共——摘自J、G池琳金曲录。
这首歌是张大胆与阿霞常常哼的一首曲子,不知不觉中,他也跟着哼了起来,也许是这首歌触动了他心中那份孤独,让他再次感受到那份久违的亲情,解开了他那防备的心,他缓缓地睁开了那双晃着泪花的眼睛。
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给黑暗带来了一丝丝的明亮。
站在张大胆面前的人并不是阿霞,他面前的人个个满脸鲜血,露出洁白的牙齿,恶狠狠的注视着墙角的张大胆。
他们分别是吴老二的女儿、魏建远还有那后院地底下新增地那几堆白骨的主人。
“啊!”张大胆的惨叫声在黑夜中回荡着。随着这声惨叫,他们朝着张大胆的身上扑了上去,将他的身体撕扯的四分五裂。
第二天。
铁匠吴老二,魏建远的父亲还有另外几堆白骨的亲人都做了同样的梦,在梦中都梦见了死去的亲人向他们哭诉着这整件事情的经过。
当人们来到张大胆家中时,发现他住的那间屋内墙角只剩下一堆白骨,在宅子后院也挖出了几堆白骨。
这件事情当时在县城传的沸沸扬扬,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此事,时间久了,事情也就不再新鲜了,大家都淡忘了,可是没过多久那间宅子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中。
有人说晚上路过那栋宅子时,看见有人坐在大门前向他招手,还有人说他听见过宅内传出来凄惨的叫声,甚至还有人说他听到过宅子里有个男人在唱歌。
滚滚红尘一生缘,缘来缘散一生尽。
有情有义埋心间,孟婆桥上走一遭……
总之,那栋房子在人们的印象中从此就成了一栋凶宅,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但因为村里缺乏生产力,虽然传言凶宅闹鬼,却也没发生过什么怪事,所以谁也没去管过那栋房子,它就这么一直孤零零的矗立在那…
我听完老人们讲的这个故事,我好奇的并不是吃人、闹鬼之类的,而是对那名教张大胆柳枝擦身以吃人来加重尸气的神秘青年感到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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