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这么快就到了地洞的中部,一方面是整个地洞本身并不算太长,把前前后后的那么些曲曲折折、弯弯扭扭满打满算,也只三十丈的距离,走起来快;另一方面是因了猴哥——它发现地洞后,显然是好奇心大盛,曾在洞里实打实地探索了一圈,期间更似触动了不少的隐藏机关,幸好它是只石猿,有一身欺铁赛钢的岩石皮肤,皮肉粗厚,又擅长土遁,那些自暗口疾而而出尖刀利箭都没把它伤着。
这会儿,我和姜之月看了那么多尖锐森然的刀刀箭箭都觉得头皮发麻了,更别提稍后的一会,大白自地上找出那些隐藏的陷坑和陷坑里的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毒荆棘了。
怎么说呢,猴哥,它有时虽是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却也相当细心。它当初遇到了那些刀箭陷阱之后,似是又往前探查了,为了避开潜在的危险及陷阱,竟然另想了一种办法——在坚固的洞壁上先挖一个横洞,再依着地洞甬道的走势挖出一段小巧的甬道。
也就是这段小甬道帮我们节省了许多的时间,更替我们挡下了许多的麻烦。
只是,猴哥开出的这段甬道好是好,就是有点小了,只两尺宽大,拿不了火把,我们几个爬得有点艰难。
公允地说,主要是我爬得有点困难,这困难起于看不见东西,在那黑乎乎的甬道里爬着爬着,我努力去辨认着却啥也看不见,活脱脱一个睁眼瞎,到了后边,我索性闭了眼爬,反正睁了也瞎睁,半点什么也看不着——心内既已受下好一些纠结,又何苦再为难那一对眼睛呢,且让它们休息休息。
而猴哥是石猿,大白是只犬,它们的目力都很敏锐,更有天生的夜视能力,在这小甬道里爬行游走,并无何种不便利。至于姜之月,你们应该还记得的,早在我们古月组通过那一个四五十丈长的山洞和大蟒对抗时,她便彰显了她那非凡的暗处视物能力。
说实话,白天里倒也不怎么觉得姜之月的目力特别厉害,没想到一到了暗处,尤其是这种纯纯粹粹的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她的目力之强大就越发地凸显了出来。
只这一段二三十丈的小甬道爬下来,我越发地觉出,姜之月在暗处视物、辨物的能力似乎比猴哥、大白的天生夜视还要高出一筹。
紫紫,这个妮子,真是不简单。
睁眼也好,闭眼也好,半个多时辰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洞底。
我们甚至还在洞底找着了两大盏灯,灯芯细细长长,里边的油虽剩得不算特别多,但点起来后,所增加的那一点光亮,也相当抚慰人心——尤其是对我。
很显然,猴哥并不认为这就是它之前所见的的那个洞底,所以它才那样的讶异错愕。
只是,猴哥之前看到的洞底是怎样的,我们也不清楚。
但眼前的这一个却是空空如也。
没有剑,更没有什么山精木怪。
猴哥急得直抓耳挠腮,它朝我们比划了小半天,我们总算弄明白了些,原来先前一些时候,这洞底是有一个神秘剑匣的,里边会不时飞出一柄利剑,在这洞穴里盘旋来去,更有一个什么山精木怪幻化其中,不时戏弄一下猴哥,其中一次更使它几乎吃了大亏,总算是见机不晚,在那利刃及颈前用土遁成功地逃了出去。
猴哥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吓人的精怪不见了。
还有还有,那一个剑匣,它在哪里?
这陡生的变故让猴哥十分尴尬,十分沮丧。它到底想把那柄无意中发现的宝剑送给我——它的突然离队,很有可能是一时想起了那柄剑,想把剑取了送给我,只是它自己没有想到地洞里藏了那么多的机关和陷阱,而自己当时又没有识记清楚地洞的确切位置,试炼森林这么大,猴哥前前后后的一番找寻和探险只怕吃了不少苦呢。
唉。
这个傻猴哥。
呼呼,我们都在安慰猴哥不用那么自责,剑一时没找着就没找着呗,反正我们这一大群人也准备在这试炼森林里呆个三四天,等赵大叔的伤好一些再回金墉城——还有好几天的工夫可以好好找的。
更何况,有一点很可以肯定,猴哥并没有说谎,洞底这里一定存在过那么一柄剑,一柄冷冷且锋利的剑。
不然我们该怎么解释,眼前那布满偌大一个洞壁的纵纵横横之剑痕呢?
这会儿,我们把整个洞底又细细地找了一遍。
但一无所获。
猴哥沮丧地瞧瞧我,吭吭哧哧着,突地用拳死命地敲打起自己的脑袋。
我连忙抓住它的手,柔声安慰了它几句。
我说:“呼呼。”
猴哥沉默了一阵,也说:“呼呼。”
和猴哥处久了,我们多少能了解它的一些话声意思,就比如我刚刚和猴哥说的这个“呼呼”的语声吧,它其实相当于我们人族里“没关系”、“尽力了”的意思。
姜之月也说:“猴哥猴哥,我们都相信你的,没关系,那柄剑只是突然消失不见了。你看那洞壁上纵横交错的千百道剑痕,剑痕有的新,有的老,有的深,有的浅,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能击刻的。”
猴哥呜哩呜哩地叫了一阵,大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瞧那神情,它还是没有死心呢,信誓旦旦的要帮我找出那一柄剑来。大白受了猴哥的感染,也跟着呜哩呜哩地叫了起来,还跑到猴哥的跟前,亲亲热热地蹭了蹭,似在安慰它的石猿兄弟。
受此鼓舞,我们也接着找了一阵,但仍是没有半点发现。
姜之月忽地道:“说起来,中间这一处洞壁是有点怪,竟是一块巨石,有些是平整过了头。”
猴哥听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瞅着那洞壁看了一阵,忽而沿着中间的一处洞壁爬上爬下,似乎要找什么东西来。
这洞底虽然宽宽敞敞,又有两盏的灯一前一后地照着,但灯光之外,仍是一大片的黑咕隆咚,我瞧不出什么,便在那布满剑痕的洞壁上随手摸探了几下。
唔,是一道浅浅的剑痕,长不过尺许,但剑力很相当老道,竟似在这坚韧如铁的巨石前只随意一挥便轻轻巧巧地击出了一道剑痕,又摸了几道别的剑痕,手法气度同出一辙,只在具体的剑痕上有所变化,或长或短,纵横不一。
“紫紫,这中间的巨石洞壁底下有许多的石屑石碎吗?”
姜之月仔细地瞧了一阵,又弯腰伸手在那巨石底下摸了几处,道:“有是有,但很少,跟这满壁的剑痕不太相称——还有一点怪怪的。”
“哦,是什么怪怪的?”
“就是巨石底下有好几处地方都积了厚厚一层粉末似的石粉,摸上去的质感和这块巨石的极像,很可能是从巨石上震落下来的。”
“唔,紫紫,兴许我们看到的这些剑痕并不是用剑直接劈砍出的,而是有什么人用极强的剑气在巨石上逼压出来的,这样近的距离,即使他把剑气收控得小一些,也可以相对轻松随意地在石上震出剑痕来。”
“啊,原来这些看上去随随意意的剑痕里藏了那么多的秘密。”
我又瞧了瞧别的一些剑痕,心中又多了几个疑问,道:“紫紫,你再帮我看看,那些剑痕是老的多,还是新的多?是剑气逼震出来的多,还是劈砍的多,这剑痕怕不下千百道,灯光又暗的很,我一道一道地摸过去,不知道要费上多少工夫。”
“好,我先看一看。”姜之月提气贴壁,围着那巨石上上下下瞧了好一阵,又轻轻落下地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剑痕里是新的痕少,旧的多,用剑气的多,直接劈砍的少。”我缓缓道。
“好吧,真的和你猜的那样,新的剑痕不过百十道,而且大多是用剑直接劈砍出来的,那旧的剑痕却有八九百道,创口尖锐有力,气度比用剑劈砍的剑痕要潇洒、随意些——它们很难出自同一人之手。”
咕咕,忽地传来一声怪叫,在这光影暗弱的洞底里跌宕,几乎把我们吓了一跳。
猴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吧,原来是它饿了。
唔,我们好像离开临时营地也有好些时候了,只怕烈炎和尚、赵老四他们要着起急来。
可这一壁的长短剑痕已经极大地吸引住了我——它成了磁,我成了铁,一时半刻是分不开了。
我便拿定主意,让姜之月和大白先行回去,大白的记性很好,姜之月又机灵聪慧,很容易回到营地并把这边的事情和大家详略得体地说上一通。考虑到猴哥已经饿了,本来我打算让它一起回去的,但猴哥有些不大乐意,虽然它之前在洞里遇到的利剑与凌厉精怪都一一不见了,但它仍是有些担心。
说起来,我一时是离不了猴哥,这地洞到底是它熟悉些,加上它会土遁,倘若中途发生什么危险,它也很容易给我们两个挖出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暂时分开了,姜之月和大白先回临时的营地,而猴哥和我则留了下来。
猴哥左右无事可干,便在洞底左近的洞壁绕来绕去、爬上爬下,我间或往它那边瞧上一瞧,因为整一颗心已被那一壁的剑痕吸引的缘故,我委实没有怎么去猜想它在捣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