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病房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老头。他一头白发掉的七七八八，戴着氧气罩，面容枯槁，看起来时日无多。这是B城最贵的医院，最贵的病房，一天的费用能顶崔羽昊两个月的工资还有剩。
韩烟儿上来之前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进入了这间病房。病房里本来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老头也挥挥手让他们出去了。韩烟儿和崔羽昊坐在一旁。
“你就是韩先生的孙女？”病床上的老人睁大双眼仔细打量韩烟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十分浑浊。
“是的，我叫韩烟儿。”韩烟儿说着，乖巧地坐在床边，轻轻握住老人枯树枝般的手。
“咳咳，好，好，我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还能碰见故人的孙女。”老人剧烈地喘着气，神色中却颇为欢喜。他神色有些迷离，仿佛想起了许多往事，问韩烟儿：“你爷爷现在如何？”
“托您的福，我爷爷现在安好，身子骨硬朗。”
“他现在，还是，在做收契人？”
“不，几年前爷爷就把收契人的事情交给我做啦。”韩烟儿说。
“啊，好，好，很好。那很好啊，小姑娘。”老爷子连说几个好，一个劲地点头。“唉，当年，要不是你爷爷，我现在说不定还是个穷鬼。我这一辈子，也活够了，也享受够了，也没什么后悔的，你见到你爷爷，替我谢谢他，就说，老朋友在地下，也记得他的恩情。”
“这都是您挣来的。”韩烟儿说，“我们收契人，无非就是给您提供一种可能性，您叱咤商界几十年，还是您自己拼搏的结果。”
“咳咳，好，好，小姑娘，我还真羡慕你爷爷，生了你这么个乖巧的孙女。哈，今天看到你，我还真的有些后悔了。”
“您又说笑了。那您歇着，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韩烟儿和老人道了别，带着崔羽昊离开了病房。老人又沉沉睡去。韩烟儿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房门，和门口的两个黑衣保镖点头致意。等走得远了，韩烟儿才和崔羽昊解释起来。
“这个老爷子，用自己的亲情，换了商业天赋。”
“亲情？”崔羽昊哑然。
“是的。所以你看他现在无儿无女，万贯家财无人继承。”
“牺牲亲情来换钱……我是绝对不换的。”
“不是换钱。是换另一种生活。”韩烟儿说。
“另外一种生活？”
韩烟儿笑了笑，说：“你还是不懂。如果这个老爷子没有签订契约，那么他确实不用抛弃亲情，现在可以含饴弄孙，但那样的话，他就只是个普通人，年轻的时候只能做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为高昂的房价、巨大的生活压力和孩子的教育问题发愁，会面临中年危机和老无所依的晚年。但现在，他虽然孑然一身，但作为上市公司的CEO，他从不在乎钱的事情，衣食住行，全都是最好最贵的，出门有司机为他开车，出差住的都是五星级酒店。他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去哪就去哪。更重要的是，他就是皇帝，在整个集团公司里，他说一不二，他带领着几千的员工，没有人能违抗他的意思。他是带着千军万马南征北战的将军，打垮一个又一个竞争对手，夺下一个又一个高地。现在他回首一生，你觉得他有丝毫的后悔吗？他说羡慕我爷爷，但其实，要让他再选一次，是子孙满堂的平凡或是独自一人的辉煌，他还是会坚持当时的决定。”
崔羽昊沉默了。
韩烟儿继续说道：“有句话说，你是想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想做一秒钟的英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的一生是完整但平凡的，每个人都在渴求一个能让世界记住你的机会。即使人生因此变得残缺，也是无所谓的。葵花宝典那么大的代价，依旧有人会为了绝世武功而去练。只要你是强者，世人就会膜拜你，你是神经病都没关系，只要你不吃人。”
“你这一套一套的说的很熟练啊。练过？”
“当然，每天晚上说八遍呢。”韩烟儿瞪了崔羽昊一眼，无奈地说。
“跟我讲讲具体的签订事宜吧。”崔羽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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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手捧一碗中药，送到简襄的嘴边。
简襄已经完全没了以前的风度和潇洒，面色苍白，神色狼狈，胸口还残留着一片血迹。青霜的一掌将他打成内伤，刚跑出没多远，就感觉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简襄点了点头，女孩松开手，药碗却没有掉下去。简襄用能力操纵着药碗，一口一口地喝着。
这里是一间地下室，条件简陋，但很隐蔽。女孩子大约只有十六七岁，明眸皓齿，长得极美，金黄色的中分长发垂到肩头，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熟。
“想不到简叔叔也有栽跟头的时候。协会的人果然全都假仁假义，让人作呕。”女孩愤愤地说。
简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输就是输。不过，那个青霜，年纪虽轻，能力却着实扎手得很，不愧被称作‘双璧’，协会新一辈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担忧。”
“哼，若是寄叔叔、撒叔叔、哥哥他们都在，保准让这几个小贼一个都逃不掉。”
“潇潇，这次多谢你了。当时寄老大让我带你出来，我还嫌累赘，没想到倒是我自己成了拖累。”简襄说道。
“嘻，简叔叔你怎么这般客气了，我洛潇潇也是使徒的一员，怎能袖手旁观呢。不过，简叔叔，你前几日说要在这地方待一阵子，就是要和协会交手么？”
“不是。我本来无意招惹协会这些人，只是遇到了个好苗子，想把他带回去。”
“好苗子？是新的契约者？”洛潇潇问道。
简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能力很特别，可以带着两个人瞬间移动到很远的地方去。但后来我跟踪了他几天，他却再也没有用过这能力。”
“瞬间移动？”洛潇潇皱了皱眉，“听起来像是很强的契约。”
“没错。我本来只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没想到他和一个普通人别无二致。左思右想也不明白，只好将他带回去，不论他是什么来头，寄老大和大小姐总能查得出。”
“却没有想到他叫来了协会的帮手。”
“是啊。”简襄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来的全都是虾兵蟹将，却没想到青霜也到了。”
“说到底，还是这个小子害的简叔叔你身受重伤。简叔叔你好好养着，我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个小子。”洛潇潇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筋骨。
“也好。你记得，别伤了他，最好生擒。遇到协会的人，不要硬碰硬。”
“晓得了。”
洛潇潇转身出门，留下一个瘦削但坚挺的背影。简襄望着她的背影，仿佛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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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内容：可以听懂万事万物的旋律，代价是频繁使用后会双目失明。”韩烟儿指着契约书上一堆恶魔语翻译道。
“失明？不签。”崔羽昊摇了摇头。
“契约内容：可以短暂地对敌人进行催眠，代价是失去触觉。”韩烟儿向后翻了一页。
“失去触觉？……不要。”崔羽昊又摇了摇头。
“契约内容：以自身为圆心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人契约能力失效。代价是身体会变得极度虚弱。”
“……相当于大家都不用契约能力，但是我比别人弱是吧。坑爹呢这是！不签。”
“契约内容：终身活期契约，使用后可以短暂获得强大力量，但随后会有未知的副作用。”
“未知的副作用是什么？”崔羽昊问。
“……不知道。契约书上是这么写的。”
“……不行不行，这种模棱两可的条款一看就是坑人的。我说，你的契约，都是这种坑爹的么？”崔羽昊郁闷地说。
“这不能怪我啊大哥，是你自己要问终身契约的。你要是老老实实地签短期契约或者活期契约，那确实没这么麻烦啊。”韩烟儿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不同的契约，可崔羽昊还是不满意，她心里也是一肚子的不耐烦。
“可是终身契约最划算，这可是你说的。”
“终身契约是力量最强的契约，也是代价最大的契约，也是最划算的契约。但是你可知道，终身契约的来历么？”
“来历？这有什么来历？”
韩烟儿想了想，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还是等你挑好了契约再告诉你吧。”
“喂喂，你这什么意思，怎么总感觉你隐瞒了什么东西，想要坑我呢！”
韩烟儿笑了笑：“怎么会呢。下一条契约：复制契约能力，获得复制书，在半径二十米范围内有人使用契约能力，就会被复制书记录，左手翻开书，就可以使用该页的能力，且力量会得到增强。代价是每次使用过后该页就会消失，复制书只有八百页，用完就会失去能力。”
“八百页。如果我还能活四十年，那么相当于每年可以使用二十次能力，每月不到两次。而且还得是复制了别人的之后才能用。不行，太坑爹了。”
“哎，你这个臭小子。”韩烟儿瞪了崔羽昊一眼，“这个契约能力可是非常逆天的，而且几乎是没有代价的。你想啊，你和别人打，不管他多强，你都比他更强，而且最后你既不用付出生命，也不用丧失某种感觉，只是用完了就没了，如此划算的契约，你竟然说坑爹？”
“……你就不能给我个类似简襄或者青霜的那种契约么，我比较喜欢直接一点。”崔羽昊无奈地说。
“你知道，简襄为了这个契约，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