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万松等人一脸期待地谈笑用茶,凌励却在暗暗叫苦。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又不敢向众人吐露真情,那样岂不是把自己“未来大师”的形象全毁了吗?
等了一会儿,高如龙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扭头向那门口看了又看,发现众人都注意到自己后,讪笑道:“今日咱们可是叨了三位公子的光。以前来了无数次,从未有过把暗香楼头牌一网打尽的风光。”
凌励见尤万松和张惟易微微颔首,想来高如龙说的是事实。再见方以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带着淡淡的笑容品着茶。又看冒襄,却是意气风发的神色,哪里还有科场失意的半分影子?再一想自己会是什么神色呢?心里一阵凛然,脊背顿时竖起了寒毛,一股凉意直冲头顶。
管他娘的,到时候打油诗胡诌两句就成。最多那紫凝姑娘不陪自己喝酒而已,嘿嘿,老子还正想少喝一些酒呢!这阿Q一般的想法让他又从容起来。
老鸨春娘人未到声先到,在“咯咯”两声显得造做的娇笑后出现在门口,转身手一招,唤道:“女儿们,来来来,今天暗香楼来了稀罕的贵客呢!”
只见她带进三个妙龄女子,一红、一绿、一紫,个个容色艳丽,身形窈窕。在春娘的介绍下,凌励才知道红衣女子叫湘月,善唱小曲儿,还能现场把诗词转唱出来;绿衣女子抱着琵琶,就是巧燕了,在乐器方面的造诣相当不俗,名满苏州;紫衣的女子衣如其名,正是以书画诗词才华闻名的紫凝。
对紫凝这个绝对挨不着的女子,感觉有些失落的凌励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只见她身材修长,约莫有自己鼻端高。柳眉大眼、瑶鼻朱唇、配在一张白皙嫩滑的瓜子脸上,显得清丽动人。紫纱衣下,红色的肚兜亵衣半隐半现,颈下胸前一抹雪白在紫色和红色的映衬下惹人遐思。却又因为她神色气度和举手投足间,生出一种淡淡的冷漠,就如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出尘仙子,让人生出且敬且爱却不敢亵du之感。
突然,凌励想起了莲香,心神一震再看紫凝,瓜子脸儿、大眼睛、小巧的鼻头何其相像呢!十九岁?不就是莲香所说她姐姐的年龄吗?可是,她,她应该在倚翠院呐?不管了,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行。
胡思乱想间,三位姑娘并未上席就座,而是在门边摆椅子各自坐下后,又由春娘引进六位白衣女子来,看她们身形苗条、腰肢有力,行走犹如轻舞,想必正是以舞驰名的暗香六姬!
这六位女子的穿着简直是大胆惹火之极!白色的亵衣下并无肚兜掩藏美妙的身躯。白纱下隐隐约约暴露出粉嫩的****和神秘的****,半截光滑的肚腹也露了出来,肚脐处还镶了红橙黄绿各色的宝石。藕臂粉腿间只有薄薄一层轻纱笼罩,线条毕露却朦胧性感。
六姬取花之名,为迎春、海棠、红梅、牡丹、芙蓉、秋菊,坐在凌励身边的,恰是身材最为惹火的牡丹。
真他娘的受不了啊!身边有惹火尤物,眼前却有三位高贵女子,却要保持大师风度、君子风范!心痒难忍却不得不忍,这种感觉对于血气方刚的凌励来说实在是酷刑!上青楼嫖妓也要讲风雅?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脑瓜里想些什么!?
方以智和冒襄似乎已有经验,更别说尤万松那三个老鬼了,凌励也只有依葫芦画瓢,照着做。
春娘在借花献佛敬酒三杯后退了出去,只见紫凝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对六个搂着美色的老少色狼道:“六位爷,不知是先听曲儿还是先看舞蹈?”
尤万松一脸色予魂授的模样道:“紫凝姑娘果然是仙界之姿呢,我等尚未用过晚膳,不如三位姑娘也来同饮罢。”
紫凝微笑着扫视了六人一轮,轻启朱唇道:“奴家……”
尤万松豪气而颇有风度地挥了挥手,朗声道:“这里众人久仰紫凝姑娘芳名,今日得睹仙颜自然无不从命了!姑娘的规矩尤某理会,请吧。”
紫凝向尤万松万福一礼,又向众人万福后道:“尤老爷乃南山画派显赫人物,诗词书画早已誉满江南,紫凝慕名已久万分钦佩,自然不须屈驾就奴家之陋规了。听妈妈所言,今次来了三位公子,奴家就冒昧造次一番,依喜好为序一一命题了。”
凌励暗呼要糟!刚才听说紫凝尤其喜欢书画,轻松放过尤万松更证实了这点。想来老鸨已经向她说明部院老大人华亭之赞了,第一个出丑的,必然是自己!
果然,只见紫凝望向凌励,明知故问地娇声道:“不知哪位是翰林院博士凌励公子呢?”
凌励身边的牡丹用饱满的乳房在他胳膊上靠了靠,向紫凝暗示了目标。凌励心里顿时惊惶万分,强作镇静地站了起来,作揖道:“小生正是凌励。”
紫凝的美目在凌励脸上略微停了停,嫣然道:“今夜乃中秋佳节,公子可否以此作七言绝句咏赞良宵?”
救命啊!老子不是李白、杜甫、白居易,连他娘的苏轼也不是,怎么做这个七言绝句呢?还要用这个倒霉的中秋月夜为题,救命!救命啊!
众人的眼光全部落到凌励的身上,他身边的牡丹更是在准备了两杯美酒,将盈盈秋波洒在他的身上,一对****轻轻地摩娑着他的腰际。
拼了!凌励突然生出王八脾气来,准备阿Q一回,心想就算丢脸也要丢得有骨气一些。思量间,他隐约觉得身边的牡丹在故意让自己分神,忙踱步到窗前避开骚扰。无边美景顿时收入眼中,没来由的心里一动,陷入苦苦的沉思中……
“半塘清涟影明月,暗香春暖笼清秋;凝思佳节欲归去,紫白绿红将魂留。”
作诗,原来很简单嘛!凌励不知道哪里冒出的狗屁灵感,竟然吟出了一首像模像样的绝句来。
“好诗!好绝句!好一个翰林院五经博士!”尤万松首先回神过来鼓掌赞道,他尚且不知凌励其实于诗词虽说不是一窍不通,却也实在从未作过。
凌励顿时脸红,他也不知道这有如神助的“打油诗”究竟能不能过关,一听尤万松叫好却也不敢得意,忙回到座位装起可怜模样来。
“半塘河对暗香楼,半塘清涟对暗香春暖,影(动词,读去声)对拢,一去一来间妙趣横生却自然大方,明月对清秋,正是此情此景之绝妙再现!好个风liu大师,竟然将紫凝姑娘的芳名倒置入诗!凝思佳节欲归去,正是前人‘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偶写;紫白绿红想来就是此间诸位姑娘的衣衫了,哈哈!欲归去,将魂留。好,好诗!”
尤万松尚自在那里一言一句地分析着,他觉得有面子啊!这样的诗句出于自己“侄子”凌励之口,想来应是今晚之绝唱了。
紫凝满面羞红中不时偷眼去看凌励,芳心里对这位公子敏捷的才思佩服的五体投地。短短的时间里,这位年轻翰林博士就做出如此好诗,加上传说中的绘画神技,当真是大师之材呢!
只是,这公子显然不象其它人般那么自在,显然也是初涉风liu之地,那……
牡丹也举起了酒杯喂到凌励唇边,整个娇躯火辣辣地依在他身上,就像要把那对肥硕的奶子揉进男人的身体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