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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蓦然抬首见君来

太玉三十三年冬,隶州,封神关。

封神关,坐落于中土大陆西部偏北的昆山支脉,过了封神关,往东南可直抵帝都天墟,是隶州通往中州的咽喉要塞。

此时已是深冬季节,整个昆山区域都被茫茫大雪覆盖,从远处眺望封神关所在,平常人只能看到一片冰天雪地。若是通玄强者,便能感受到那片冰雪之下,埋藏着滔天的凶煞之气。若是此通玄强者乃是久经沙场的将军,便能明晓这股凶煞之气里,竟然还有一股肃杀的战意。面对这样可怕的战意,任何一位将军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避敌锋芒,择机再战。

已至深夜,天空是白色的,因为下着大雪;大地是白色的,因为被雪覆盖着,也因为没有人畜走过。安静,又是安静,又是一如往常数月一样的安静,已经启灵成功的修行者,甚至可以听到白雪落地时,那一声清脆的摩擦声。

“咔嚓”,不知何时,封神关前百里,那条白茫茫的天与地的相交处,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

“咔嚓,咔嚓,咔嚓”,片刻之后,响声越来越多,最后咔嚓声变成了轰鸣声,随之传来的是战兽嘶吼声,兵器碰撞声,轻微的喘息声以及旗帜的拍打声,唯独没有人说话咳嗽甚至粗重一点的喘息声。

这些能听到的声音的来源,就像一辆雪地冲车,整齐划一而且速度极快地朝着封神关撞去。

这是一方军阵,而且看架势并非寻常军阵可比。军阵最前方,可见三道雄伟高大的身影,三道影子一前两后带领着军阵向前奔驰而去。在白雪的映照下,他们座下的三只火红异兽显得尤为醒目。

突然,最前方的那道身影猛然停下,伸手向后一摆,整方军阵“唰”的一声,天地之间又陷入一片安静。

此时虽是深夜,但在这样的冰天雪地,光线比白昼只是暗淡一些。若是近一些,便可见最前面的领将,生的浓眉大眼,身着漆黑战甲,披着一条白色披风,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此时白袍将军眉头紧皱,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不知是东西南北的一片雪地,也不知他是不是有些厌烦这雪太大。

片刻之后,白袍将军似是自言自语:“嘿,没想到这小小封神关守军,竟有几分我墨豸神军的气势,今夜之战,倒也有几分意思”。

“左公将军,区区封神守军,岂是我墨豸对手。拓拔大人钦命我等奔袭封神关,实在有些杀鸡用牛刀。”白袍将军身后左侧,手提一对悬星双子锤的偏将说道。

那左公将军眼中厉色一闪,警告道:“说过多少次,不要轻敌,我墨豸神军百战百胜,除了实力强大,最主要的就是我们从来都不轻敌。今日对手我们先前也仔细研究过,虽说三年来没什么突出战绩,但也从没大败过,战死者更是只有数十人,那守将娘们倒也有几分本事”。

“将军英明,想来拓拔大人钦命我等前来,也是考虑周全。想那袁良虽说与将军不和,但也不是毫无本事之辈,在此攻打封神关三年,居然没能前进一步,足以说明封神守军也不是无能之辈。”另外一位手握一杆赤红长枪的偏将,无声无息就拍了一记上司和主帅的马屁。

“拓拔大人和左公将军自然英明盖世,但也轮不到某些人胡乱拍马屁吧?”双锤偏将斜瞄了长枪偏将一眼,撇了撇嘴嘲讽道。

“好了,现在是在行军打仗,休要争吵。传我命令,朝封神关全速前进,黎明之前发起攻击,务必一举拿下封神关!”白袍将军也清楚二人素来喜欢斗嘴,直接下令进军。二人相视一眼,齐声应“是”,大军即刻再次进发。

……

……

封神关,封神将军府。

封神将军府原本坐落在封神城内中央,自从三年前新任将军上任后,命人把将军府移至北城门后数百米开外。封神关虽说只是一个关口,但由于此处乃兵家必争之地,前帝国隶州大司马——现在的叛贼拓拔延,对封神城的建设可谓花费巨大。战争初期,太玉陛下以迅雷之势攻下封神关之后,也同样对封神城大加改造。如今的封神城方圆五十里,虽说不大,但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封神城北门直面隶州叛军,和城中央区域相隔不远,对启灵中上境的修行者来说,这点距离只需片刻即到。新任将军把将军府搬迁至此,不是为了战时节省时间,而是以此表明决心——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有城自然就有人,即便这是战争高爆发区,当然这里的人指的不是守军,而是部分原住民和大部分难民。封神城长期战乱,民风彪悍,天不怕地不怕,而敢于进入封神城的人,多是能够启灵修行之人。历任封神守将都拿这些百姓没有太大办法,不资敌,不叛国,那么彼此相安无事。直到三年前新任守将上任,这种情况方才彻底改变。

如今封神城军民团结,百姓积极参战,可谓是让原本固若金汤的城池更加坚不可摧。这些彪悍的原住民和启灵修行的难民,本身就是最大的战备资源,有了他们的参军资助,这里的防备就更加游刃有余。不战时,甚至可以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当然安居乐业实在难以企及,人们得时刻绷紧战争的这根弦才行。

此刻将军府门口,除了站夜岗的两个门卫,不见任何巡逻的队伍,这在战争高爆发区实在难以想象。有部下和百姓担忧,若有刺客行刺将军该如何是好?将军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众人的担忧压下了。将军说,若真有刺客行刺我,能杀我者,守卫再多也无用;不能杀我者,又何必需要守卫?众人忽然意识到,将军乃是通玄初境高手,乃是帝国修行天才,恐怕通玄中境以下,无人可以伤到将军吧?至于通玄上境那等大人物,自然不会轻易出动,更不可能做刺客吧?军人的荣誉和修行者的尊严高于一切!

新修葺的将军府十分简陋,大门之后就是大厅,除了左右两个偏房,再无其它安置,更不要说什么后院花园。作为一位年纪轻轻的女将军,能够做到如此简约不拘,守军百姓都极为佩服。

此刻从北门城墙上往将军府望去,就能看到正门大厅还亮着灯,一道白色人影正坐于岸前,似乎在翻看书本。若是启灵中境的修行之人,便可清晰看到数百米之外,那道白色人影是一位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不知情之人,可能会想这少女会是将军的什么亲人么?而封神城军民都清楚,这少女就是坐镇本城的封神将军。

今日将军并未在左侧书房读书抚琴,想必又是在看一些志怪杂说吧?诺,瞧见将军手里捧着的那本书没?《西行杂记》,这种闲书也只有将军愿意看看,我辈哪有时间,还不得努力修炼不是?而且将军不是有一个习惯么,她是从来不会在书房里看这些志怪杂说的。也是,将军平日不是忙于军务就是忙于修行,偶尔放松取点乐子也好,何况像将军这样的修行天才,是不需要时刻修行的,否则让我等如何自处?

天空中的雪片似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天气自然是极冷的。将军府大厅里并没有点上取暖的灯或者放上激活的烈炎石,因为不需要。大厅中那位长裙如厅外白雪的少女,一头黑色长发披散在香肩、后背和胸前,尽管是坐着,但也遮掩不了少女那曼妙无比的娇俏身姿,稍显稚嫩的小脸上是一股子英气,这股英气都要把这脸的绝世美丽给遮掩住了。

少女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托住书本,那手指修长莹白,竟比那绝世容颜还要美丽三分。若是专于琴道的大家,看到这样的手指,必然或许下重利、或发下誓言、或不顾身份请求、最后甚至可能威胁——当然首先他能威胁到少女,总之不管使用任何办法,必要让她拜入师门,而后倾囊相授,并提供所能提供的一切资源,势必让其成为惊艳大陆的琴道高手。因为这样的手,天生就是为琴而生,不练琴就是对星海对大陆对世间,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当然这种罪孽并没有发生,因为少女确实精于琴道。

少女坐姿正直,却看似有些慵懒,眼睛紧紧盯着书卷,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轻薄的红唇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忽然,天空中的一片雪花似乎震动了一下,接着一片、两片、三片……无数片雪花开始震动,这种震动轻微至极,唯有通玄上境以上的大修行者才能感知。少女虽只是通玄初境,但她自然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她可以越来越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的雪花越来越强烈的震动。

少女缓缓合上书本,抬起头来向北边望去,仿佛能够穿透封神城墙,穿越数十里虚空,看到那里的某些情况。她缓缓站起身子,寒风自门外扫来,不禁让人担心她那纤细的身躯会不会被风吹走。

黑发如瀑向后飞扬,长裙若雪迎风轻舞。少女没有被风吹去,同样也不能看穿几十里外是什么情况,但绝美的小脸上却凝了一层寒霜,因为她知道,有客自北方来,是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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