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我坐下了,像一碑青石将习惯于这绝望般的纹丝不动万象编织了这袭袈裟世界的欲望都被皂荚洗净只剩下烛影、卷宗和空心之竹如果还坐于山泉之上一匹晚霞宛若莲花丝弦般
流出落日而今没有谁再夸大红尘间接而持久地赞美罪恶
一切都得还给孩子
追逐他们悬着的村庄
以及失落了灯盏的流萤
要让红尘在真知灼见中谦虚起来
再给每个季节更多的意志
把罪恶
带出盲目
而今我将辞退肉体
像慈航皈依慈航
死亡告别死亡
2010年5月17日下午
一个少年乞丐
我一生来就是老人
我错过了童年,必将错过历史
我与世界的陌生犹如它每日接生的谎言
我不敢强取阳光,与月亮互相躲避
我蓬头垢面,连背影也欲斩断与我的联系
我全部的朋友都要死去,或已经死去
我的身上,散发着非父母的气息
我置身事外
我始终承认我是乞丐
我一生来就是表象的唾弃者
我是饥肠辘辘的倍低音
我是本质
一个未确定地点的傍晚
黄昏在大江内部哗哗作响
像石头在泥土里畅游
落日对着我们头顶的上方升起
像永恒在尽头颤抖
那条路是一个盲者清晰的前世
那座庙宇是暮鼓中的一个重音
那个老者牙齿掉光了
他的儿子是个先天的傻子
那头狮子在狮子的哲学里
用孤独统治孤独
眼前,天空沿着天井旋转
像一匹蓝底白花的老布
妒忌的人卡在二指宽的楼梯上
一群蚂蚁
将黑夜从外面拖了进来
2010年7月28日
一群年轻的罪犯
那是一块赤裸裸的滩涂,像发育迟缓的
少年的胸脯。我们闲散的出游
被一组要用一生的技巧去拆解的
目光所碰撞,纠缠
而这些愤怒的光芒将被罪孽
或鄙视
腌制成阴影
他们还没有启程
就已经抵达了青春的终点
最终认识了时间,在温暖之前
为死亡热身。这里
帅气的和丑陋的脸孔都是犯罪
富贵的和低贱的都是一身
浅蓝色的囚服
他们收紧肚子,斜着眼角,动作笨拙
他们刚开始劳动,就已经下岗
在神经的罅隙
目送一条狗跑过,想像纷纷关闭
脑袋里就有唾液的声音
他们往返于滩涂
往返于生活,却与生活毫不相干
快门的速度最终没有超过
那些喷出眼眶的子弹——
金属的仇恨、蛮横的诅咒
相机软绵绵地垂下头去
比思想者
还沉陷在青春最为直观的攻击之中
我们必须改变镜头、美、构图的原则
赋予他们黄金分割、必须忍受的色彩
但他们还不习惯
这些习以为常的对视
他们恶毒地仇视我们闲散的
目光和修养
——我们罪犯一样逃到坡上
逃往任何一种理论的方向
其实生活是安全的,有理无理的年寿
带来了实用主义者精确的法则。他们
用光了灵感,灵感也用尽了他们
那些沉浮于审美和诘问中的头颅
也仅仅是一组遥远的年代
多少人渴望成为他们头发
用自恋者的情绪去拥抱
他们脱落的梦和智慧
但他们住在末日
看活着的人
被他们黑黝黝的怒火焚烧
当我们在自由中意识到桎梏他们的一切
正自由无比地桎梏我们的意识之时
2008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