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两天,周丕炎给洪图说:“王维平在军部扣押十几天,没查出证据,已释放回师部了。”洪图问:“撤退事有无变化?”周丕炎说:“仍按既定精神执行。”原665团小组成员董琪反映:665团二营又去陇海路执行任务,这次也怪,白天行军,毫无敌情顾虑,洪图纳闷说:“上次我跟三营到陇海路执行任务,天天夜行军,紧张得要命,怎么这次如此轻松,不太正常吧!”
9月21日晚上,军部在丁家小庄搭戏台唱大戏,欢迎鲁苏战区路过这里的军政大员,附近村庄的老百姓都去看大戏,义勇宣传队和抗敌演剧第六队同台演唱救亡歌曲,唱罢就坐在戏台下观看演出,洪图坐在队列右边,正看戏台上演唱《武家坡》、觉得有人扯他的衣裳,他回头一看,竟是薛秀,她丢个眼色就装着有事挤出去了,停了会,乘大家醉心看戏,他也悄悄溜了出去,薛秀在外面等候,洪图说:“到村东头小河边散步吧,我们说说话。”薛秀瞪了他一眼,低声说:“跟我走!”她领着洪图返回原住村庄,全无灯火,静得叫人发慌,他俩走进院子,上了台阶,打开房门,里面一片黑暗,薛秀张开双臂扑了上来,由于动作太猛,洪图一下靠在房门上,房门嘭的一声合上了,发出刺耳的响声,不由得紧张地停止拥抱,发了愣,当确定周围仍是一片寂静时,薛秀两条手臂紧紧环抱洪图的脖子,呼呼喘着热气说:“哥,你真是木头,上小河边散什么步?”没等他回话,火辣辣地仰起脸,拉他低下身子亲吻他滚烫的嘴唇,洪图不自觉地伸手探入她的上衣,抚摸她的红胎记,慢慢又向上抚摸,她已松开束胸,让他逮住鲜活的坚挺乳房,正在陶醉,忽然,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山村的寂静,接着一阵枪响,伴着手榴弹的爆炸声,薛秀仍痴迷留恋,洪图却挣脱怀抱说:“有情况,快出来!”没出院子,迎头碰见夏红英走来,她急促地说:“你上哪里去了,我在广场找你,没找到,还有薛秀,怎么也不见了。”又说:“出事了,戏台下乱套了,你回来就好,我担心死了。”这时,村里吹起哨子,集合队伍。薛秀顶着蓬乱的头发跑了出来,洪图拉着薛秀、夏红英一起到队部,周丕炎点齐人数,就对大家说:“军部出事了,有队伍抄了军部,我与孙卜青商量,这里离662团近,他与662团熟悉,让他去662团联系,查明情况后再作决定,大家仍回原住处休息候命。”
一场风暴终于来临了。
(六)
这期间,军部命令333旅归建,662团作军部警卫部队,归军司令部直接指挥,预定9月21日移防黑林,调整部署。万毅与孙焕彩商定:部队移防时捉拿缪澄流,军部如随333旅行动,由万毅负责,如跟662团行动,则由孙焕彩负责。
不料,情况发生变化,鲁苏战区参谋长王静轩和国特头子贺元,由112师334旅旅长荣子恒率667团1营护送,从安徽阜阳返回战区,路过57军军部东盘,缪澄流军长摆宴洗尘,晚上演剧慰问,部队暂缓移防。万毅决定,当晚动手,如缪在军部,就包围军部逮捕他,如在剧场,就在剧场逮捕他。
下午,万毅在旅部请了孙焕彩、董翰卿、于文清、刘晋武4个人来吃饭,万毅给董翰卿打电话“孙团长出差回来,我已把海参泡上,吃便饭,你、焕章(于文清)都请来。”董应邀按时到达,正宴请间,667团1营营长韩子嘉来看望老首长,万毅没回避,留下一起吃饭。人到齐后,下了董翰卿的枪,押往另一个房间,由于文清做他的工作,让他俩一起写出检举材料。万毅给665团少校团附管松涛打电话,要他好好掌握部队。
万毅召集666团营以上干部开会,讲了缪澄流通敌罪行,群情激愤,万问:“缪澄流要我们当汉奸,干不干?”一致回答:“不干,把缪澄流抓来。”万毅宣布常恩多师长命令:决定派666团3营营长彭景文率部包围解决军部,逮捕军长缪澄流和副军长朴炳珊,如不在军部,立即到剧场捉拿。666团中校团附孙维嵩要去剧场领回在那里观剧的2营。作客的667团1营营长韩子嘉说:“我的一营人也在台下看戏,如果彭营长突然出现,双方事先无通报,有可能发生误会。”韩子嘉提出建议:如果旅长相信我,在台下捉缪的任务交给我吧?韩子嘉是万毅的老部下,万毅感觉有112师的部队参加这一义举也不错,就同意了他的意见,临行前他要万毅给他写一手令,以便对下面好说话。万毅不加考虑,顺手拿出一张纸写道:“57军军长缪澄流通敌有据,着667团1营营长韩子嘉逮捕归案法办!”签了名,盖了章,让韩子嘉带走了。
当场,666团3营营长彭景文就不满意:“干革命还要什么手押脚印的!”万毅过于轻信,没怎么注意,其实,21日上午,667团1营很多人来看望老团长,有112师宣传队的张翼,他是该营中共秘密支部书记。还有1连连长江潮,中共秘密党员,万毅分别告诉他们缪澄流与日伪勾结的情况,111师准备锄奸,一旦有事,请作内应。万毅问江潮:“韩子嘉怎么样?”江潮说:“不可靠。”万毅这一疏忽,差点坏了大事。
还有,662团团长孙焕彩也提出建议:“是否给战区总部的专员贺元通报一下。”万毅口头应承,心想:贺元是国民党的大特务,万一走漏风声,后果不堪设想。万毅并未照办。
当晚,彭景文按计划率领3营前往军部执行抓缪任务。途中遇到军部少校服务朱家鼎,他原是666团1营营长,因跑了两个连被撤职,留军部效力。他是带通讯兵出来查线的,因行动前,万毅已令人将与军部的电话线切断了,军参谋处长徐鸿恩发现电话打不通,就派他来查线,彭景文对朱家鼎说:“你们不用查了,跟我们一起到军部去吧。”彭景文利用朱家鼎的出入证,顺利地进入军部,在搜索中打死一名对抗的特务营排长,发现缪澄流不在军部,就按原定联络信号,发了三发信号弹,通知在剧场的韩子嘉动手抓缪。
这时,丁庄剧场上正紧锣密鼓地演剧,缪澄流正陪战区客人聚精会神欣赏台上的精彩表演,韩子嘉一见天空升起了信号弹,立即来到戏台前,把万毅的手令给了他的顶头上司,334旅旅长荣子恒,荣看完顺手给了缪澄流,东盘方向枪声,手榴弹声大作,两人咬耳密语,缪澄流大惊失色,战区客人也慌乱起来,匆忙起身,拉着荣子恒、战区客人退场,剧场上立时乱了,韩子嘉下令,全营集合,立即出发,掩护缪澄流一行人朝沂河方向鼠窜逃命。匆匆忙忙拉到杨庄,枪声停止,部队休息。1连连长江潮和几个连长凑在一起商量,有人主张扣留缪澄流,但未决定。江潮又和张翼商量,张翼认为:一无党的指示,二不知万毅行动方向,扣押缪澄流不好处理,决定暂不动手。韩子嘉催促部队,很快过了沂河渡口,进入112师防地。
攻破东盘军部的彭景文,打了信号弹后,丁庄立时一片漆黑,没有见到按预先约定发回信号,立时率队赶往丁庄,除散乱的剧场外,早无踪影,彭景文向万毅报告后,万毅急了,边令彭营追击,边率666团1、2营也向沂河方向猛追,而解决军部直属队、机关的后续任务,交由662团孙焕彩完成。追到夏庄,天已大亮,据沂水、沭河之间的过路人讲,大约600余人,已渡河远遁,万毅见追击无望,率部返回,并按常师长命令,率部与师部会合。
万毅在东盘举事,常恩多在师部作了部署,662团中校团附孙立基率2营5连在三界首西南小松林待命,孙立基给部队讲话,介绍缪澄流通敌,331旅旅长唐君尧知情不报,常师长命令逮捕唐君尧。师部电话一到,5连连长赵开云就到331旅旅部刘家大院,叫醒唐君尧,说师长电话,有敌情,请旅长到师部开会,唐君尧起床备马,师部骑兵排前来护送,进了师部圩子门,就被手枪排下了枪,扣押起来。接着又扣留了他的亲信,新上任的661团团长关士栋。与此同时,师中校参谋关靖寰,奉师长命令到661团,集合营以上军官宣布缪澄流通敌,唐、关知情不报被捕经过,大家齐声赞成,常师长任命,由中校团附李鸿德代理团长。
常恩多彻夜未眠,做了万一抓缪不成的准备,他对王维平说:“军人就是‘披血衣衫’的人,我若不幸牺牲,老烧火的不用管,只是这个老丫头(指女儿常征)要请你们教养成人。”9月22日凌晨,常恩多得到万毅报告,找来王维平,开口第一句话:“我的决心已下了。”王问:“估计政治影响如何?”常恩多拍了一下桌子,坚定的说:“我姓常的杀敌锄奸,奋斗白头,老百姓一定赞成的,我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室内烛光闪闪,王维平、陶景奎(师参谋长)在座,常恩多指示起草通电,说:“日期定为九月二十二日,我们要师出有名,得有个由头。”王维平说:“发扬当年张学良将军‘兵谏’精神,时值杀敌锄奸,可以叫锄奸运动。”常恩多说:“好,就叫九二二锄奸运动。”
天色大明,111师部队完成任务后向师部集中,常恩多兴致很高,亲自上圩子高处眺望,一队队锄奸归来的部队喜气洋洋,常恩多这一年可憋气了,部队几乎全被缪澄流调光了,现在看到那么多部队归建,能不高兴。但迟迟不见665团踪影,心里有此烦躁,因111师的4个团,3个团的主官都是他的老部下,唯665团,缪澄流亲信,耳目较多,担心有变,几次问王维平:“管芝山(松涛)可靠吗?”王维平说:“绝对可靠。”因管松涛是中共秘密党员,故有信心。常恩多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继续瞭望,忽见烟尘起处,665团来了,常恩多大喜过望,快步出迎,管松涛郑重行礼,向他报告全员到达,常恩多严峻而瘦削的脸容,顿时发出慈祥的光彩,趋前与管松涛热烈拥抱,使管松涛措手不及。管松涛升任中校团附,代理665团团长。
义勇宣传队和抗演六队联袂回师,坚决拥护常恩多杀敌锄奸义举,在军部被扣押的赵志刚也回来了。
只有662团接手解决军部机关和直属部队行动迟缓,逮捕副军长朴炳珊迟迟不动手,要以礼相待。最后常恩多下了死命令,才逮捕朴炳珊等人。孙焕彩借此大发牢骚,诬蔑王维平挑拨他和常师长的关系。
9月22日常恩多、万毅领衔的通电发出:
缪澄流与敌妥协,人证俱全,为了坚持抗战,分清敌友,不为敌伪造谣,混淆是非,影响抗战前途,本师长肩负东北父老兄弟姐妹委托,率东北健儿抗战到最后胜利,打回东北老家去,出于个人义愤和职部拥护,仗义锄奸,希望全国各族同胞、抗战志士、口诛笔伐卖国投敌汉奸缪澄流。
又分别给蒋介石、于学忠、112师师长霍守义发出电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