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儿的笑声传来:“哈哈,我打着了我打着了。”
画儿也跟着大笑起来:“哈哈……恒儿好样的。”说着又抓了一把雪,捏成团朝陆维桢丢过去。
陆维桢此时正在抹着脸上的雪沫,还没有回过神来,又被画儿一个雪球砸中,脑袋上又是一头的雪沫。恒儿也适时的又补了一雪球,打得陆维桢是没有还手之力。恒儿和画儿是笑得花枝乱颤,陆维桢却在那里叫苦连天:“好啊!你们姐弟俩合起伙来对付我啊!恒儿你别忘了我是你师兄,你不可以丢我的。”
恒儿依旧笑着捏雪球:“我知道啊!可是先生一直夸你,要我向你学习哦,我就是在跟你学习啊!”
“这也算啊!”陆维桢这话刚说完,就见一个雪球又朝他飞过来,他忙躲开。忙拍着胸脯,“太惊险了。差点儿又中了!小心哦,该我还击的时候了。”说着便抓了一把雪。
林先生和陆玉笙听到外面戏嘻的声音,便也从屋里子走出来。看着三个小孩儿玩得不亦乐乎,一脸的笑意。林先生笑:“我这平常是不是太清静了,这忽然来三个孩子这般戏闹,还觉得很好。”
陆玉笙也觉得这三个孩子在眼前嘻嘻闹闹挺好的,特别是看到画儿,活泼、率真。自己的闺女是当大家闺秀来养的,娴静,恬淡,知书达礼。从小到大,他是从不见她有如此跳脱活泼的时候。这样才是小孩子该有的表现吧!
“不打了,不打了,你太会闪了。你属猴子的吗?”画儿是有些气馁了,他和恒儿两个都打不到他了。他一个人对付两个,她和恒儿却还挨了几下。
陆维桢一挑了下眉:“认输了?那好吧!我们不打了。我们来堆雪人好不好?看谁堆得像。”
“行啊!我可会堆了,一定堆得比你好。”画儿大言不惭的回了一句,天知道她林小千是很少见雪的,所谓很会堆,那是在沙滩上用沙子好吧!
林先生和陆玉笙看他们不再继续打雪仗了,开始堆雪人了,便又回到屋子里继续聊天下棋去了。
“这雪虽停了,可路终究还是不太好走,怕是你们还得在这里待着走不了。”林先生在一虎口的位置下了一颗棋。
陆玉笙笑了笑:“这我是无所谓,就怕这叨扰你太久不太好。”
“这叨扰得正好不是吗?从前看不到的,这时候都看见了。”林先生微微一笑,笑得甚是神秘。
陆玉笙忽然意会过来,爽朗的笑起来:“果然是个人精,这下雪留客的借口甚是不错。你倒底对这楚家姐弟俩还有何顾虑?不都答应收了那恒儿做学生吗?”
林先生不慌不忙继续落子:“我始终觉得商人重利轻情义……”话未落音陆玉笙便瞬间沉了脸,林先生自解的一笑,“你是个例外,你重利,也兼顾了情义。这世上你这样的商人少有,所以你掌着陆家生意的时候,中规中矩,这把生意慢慢交给你长子睿楷,陆家生意可比从前做得大多了。”
“你这是说我不如我儿子?但是这跟画儿姐弟二人有何关联?”陆玉笙一脸不解。
林先生捏着手里的棋子迟迟未落下:“怎么没有关系?画儿这没有长辈教导,早早的便在生意场上打混,看到的都是生意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唯利是图。所以我想再留她一留,看她会不会急着回去顾她的生意!”
“多此一举,所以说文人多磨叽。她若是不回去能代表什么?回去又能代表什么?”陆玉笙本以为他留客,只是想多了解这姐弟二人的习性,这日后好教学,却不曾想只是试探。
林先生见陆玉笙有些生气,便轻轻一笑解释到:“这她若是急着回去,一是不信任她的伙计,自侍过高觉得缺了她少了她便不行。二是这雪天行路难,她不顾安全,一意孤行,便也是个专断独行自私之人。”
“那若是如此,你便不教恒儿?”陆玉笙又问。
林先生摇头:“我教,但是我不随她去,我就在这里教,她若放心便把恒儿交给我,若是不放心我便不教。”
陆玉笙面上顿时露出愠色:“所以说你这性子古怪,不合适宜,清寡孤寂。”
林先生听陆玉笙这么说他也不计较,便笑笑:“人生知交有一二足矣,何必笑脸逢迎殊途之人,让自己不快?”
“我一介商贾说不过你腹内万卷之人,咱俩也殊途。再会。”陆玉笙把棋子丢入棋坛中,欲起身。
林先生笑,伸手安抚:“坐,坐,坐。何必动气,咱们是殊途同归,一类人。听我讲完。”
“好!你说!”陆玉笙又重新坐下,继续听林先生讲。
“昨日把他姐弟二人送去的人家,只有婆媳二人。亲人战死了,日子过得十分清贫。画儿若是有善心、有怜悯之心,便会接济她二人,若是视而不见,便也少了份为善的胸怀。”林先生语速不急不徐,眼里全是淡然。
陆玉笙摇了摇头:“当初你是不是也这般有意无意的试探我了?”
“当然有,现在说起已无妨。不过我很感激当初的试探,才让我得一知己。”林先生说起这话眼里都带着笑。
“今儿才知道得你这古怪性子的知己,我还受那许多试探。”陆玉笙佯怒,便又问,“这若是画儿也通过了你的考验,你是不是会真的出山?”
林先生一口答应:“当然,若是画儿通过考验,我便出山。一直教导恒儿读书,哪怕他到了县学,我依旧不辞。”
陆玉笙听到这里是有些想法的,当初桢儿一去县学受学,他就辞了先生一职离开了陆家:“这是为何?”
林先生似乎看出陆玉笙心里的疑惑与不悦:“因为桢儿有你和弟妹,你们都可以给他一个好的教养。恒儿无父无母,没有长辈给他正确的教导指引,我不想我教的学生将来,没有一个正确的道德、价值以及人生的认知。”
此时陆玉笙才明白,因为在意,所以才会格外小心谨慎对待。为的是将来在对恒儿的教育上不会与画儿有严重的分岐,导致他所做的一切变得徒劳无功。陆玉笙点头:“原来如此!算是我错怪你了。”
二人相视一笑,门忽然被推开,陆维桢站在门口,一脸的笑容:“爹,老师,去看看我们堆的雪人!”
林先生和陆玉笙忙起身,心情十分愉悦:“好!我们去看看。”二人出门,看见恒儿和画儿还在堆,只是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像两个人,一坐一跪,跪着的人在侍候坐着的人穿鞋。
林先生第一眼感觉这是主人和奴仆,小小年纪心里便有如此等级划分,心里十分不悦,语气都变得冰冷:“恒儿你这堆的是什么?”
“张良拜师。”恒儿糯糯的回了一句。
林先生心里顿时一怔,羞愧不已,是他以己度人了,先入为主的错估了画儿和恒儿。这可不就是张良拜师?这历史典故,他却忽略了。
“恒儿为什么堆这个呢?”林先生又问。
恒儿软软糯糯的声音又响起:“恒儿要向张良学习,谦恭有礼,尊师重道。”
林先生昨日考过恒儿,他是不懂这个典故的,目光朝陆维桢和画儿看了一眼,便问:“恒儿,这是谁教你的?”
恒儿笑:“姐姐教的。刚我们堆雪人,不知道堆什么?姐姐就说我们堆张良拜师。恒儿不懂,便问姐姐,姐姐就把张良拜师的故事讲给恒儿听了。”
林先生不由得一声轻笑:“画儿真是玲珑剔透,能这么教弟弟。我此时方才明白,恒儿如此聪慧是因为有个好姐姐。”
画儿没有礼谦,只是大大方方的回到:“先生谬赞了,画儿没什么学问,但小时候常听家父讲故事,父亲走后,这些故事也便留在了画儿心里。画儿讲给恒儿听,让恒儿也听听父亲的教诲。”
林先生此时还何话好说?虽父母双亡,却是个有教养的。希望她日后能一直保持下去。陆维桢此时插话:“先生,再来这边看看,我堆得怎么样?”
林先生看陆维桢堆得雪人,不禁一笑,看着陆玉笙:“看看桢儿,这是一个饕餮货啊!”
陆玉笙顿感无颜:“你什么不好堆,要堆这么一桌子菜啊!”
“堆菜怎么了?人天天都要吃的,再说了这张良和黄石公不得吃饭啊!不吃饭哪儿来的力气读书啊?”陆维桢一脸小傲娇样。
林先生不禁笑起来,这陆维桢总是别具一格,不同与众人啊!只是笑过后,便说:“这大雪封山,恐难出这个村子了,且得住上几日。有你们堆着玩的。”
画儿忙问:“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今天回不去了是吗?”
林先生摇头:“也不是回不去。若是你有要事必需回去,我可以找村里的向导带你出去。”
画儿听说有向导,那就可以让他带路,领着他们出去,但是她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向导在哪儿呢?陆老爷今天回去吗?”
陆玉笙有些着急了,听画儿这语气,她还是想回去的。若是回去了她就通不过林先生的测试。但是他也不能给提示,便只得把这个决定踢回给画儿:“我无所谓,看你的吧!”
林先生依旧保持着脸上的表情,对陆玉笙的配合深表感谢,只是仍旧一脸淡然:“离我这儿住的地儿不远,你是想过去还是让他过来?”
画儿略微思索了一下:“我过去吧!若是让他过来,还要劳烦那向导多走一趟。”说着便说,“劳烦先生带路。”
“无妨。恒儿要一起去吗?”林先生问。
“恒儿就在这儿跟陆少爷一起玩吧!这一路雪的。”画儿对恒儿可心疼得紧,可不愿他这深一脚浅一脚的倒处跑。便嘱咐恒儿,“恒儿,你就在先生这里跟你师兄哥哥一起玩。姐姐一会儿回来。”
恒儿乖巧的点头,然后跑到陆维桢面前拽着他的袖子:“师兄哥哥,我们再来堆雪人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