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空气之中,偶尔有飞鸟飞过,将这里的死气沉沉变得有生气了。
一袭白袍的男子,此时正努力仰着头,看向那方虚空。那日,那个倍受敬仰的人就是从那里离开的;之后那个一心爱护自己的哥哥也是从那里离开,带走了九宫中实力最强的九人,并叮嘱自己约束好九宫众人,不得离开此结界。
身子倏然间飘至空中,伸手去触摸那看似不存在的结界,一圈涟漪出现在视线中。
切忌不可离开此结界。
那日哥哥走时说的话瞬间席卷全身,触电般收回手,虚空之中什么都没有,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哥哥说,此界只能出,不能进。
要约束好他们,这些人是公子竭力要保护的人,不可再有闪失。这世间最敬佩的就是公子了,此次公子传唤,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了。朝歌,要好生看护九宫岭,好生看护这些人。
若非书一直压制着消息的传播,公子传讯是消息定然瞬间席卷整个九宫岭,到时候这些人肯定会不受他们的约束,自行离开此界,那样公子的苦心就白费了。所以只是通知了实力最为强劲的几人,独独忽视了棋。
众人都明白,书此举是有私心在其中的。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棋能够活的自由自在,如今他可以在此处一展才华,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冒险呢?此一去,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他死了没关系,可是棋不可以死。于是将守护九宫岭之任推给了他,也只有棋的才智可以镇得住这些人。
哥哥。徒然的伸出手,触碰到的就只是虚无的空气。哥哥,这算是你给我的道别吗?哥哥,你要相信只要公子在的地方,就不会允许人伤害你们,各位都要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守住这里。一定。
到处都是残肢碎肉,那样惨不忍睹的死状,竟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做下的,寒煜看着这些,眉目深深蹙起,这就是自己的子民吗?残忍的犹如恶魔,手段凶狠,神情狰狞。麻木的将手中之物狠狠撞击在身边的人身上,然后扭打起来,直至碎成碎片才肯罢休。
浓郁的悲哀涌上心头,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本性善良,若非那些可恶的花突然出现,这些事情都是不会发生的。身形一掠落至扭打的人群之中,伸手间制住了一人,还未见欣喜,那温热的液体溅了他满身,腥臭无比。僵硬的转身,刚刚那个定在原地的人此时已碎裂成肉末,多数还挂在他身上,那华贵的袍子此时一片血腥。
他愣住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本心是要救人的,为何自己竟然加速了他的消失?默然抬起手,满手血腥,是他亲手将他想要保护的人推入死亡,且就此消散,不入轮回。
幽灵花的异香,可以唤起死者前世的记忆,执念越深者,弥留之际越长,幻觉之中会将邻近自己之人依残忍的手法杀死,直至三魂七魄尽数消亡才肯罢休。三界六道,都不会再存在他的痕迹。
木然地抬手抚额,那里有什么东西想要生长出来,微微的疼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连那些重物、利器加身都毫无反应,只是呆呆的立在那里,细碎的发丝遮掩了半边容颜。
“王。”扶南惊呼一声,从空中急掠而下。今晨就一直心神不宁,待得境羽吩咐让他去看看寒煜,他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可是,那个浑身浴血,只身站在一群失心之人中间,任凭那些利器、重物敲打在身上,没有一点动作,连一丝灵力都没有用的人。是王吗?
墨发如干涸的血流,披散在身上,那湛蓝的瞳孔,此时竟是一片灰暗,就如将死之人。手触及他的身体,发现他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僵硬,眼神直直盯着满是血污的手,面色寂静,就如一尊雕塑,静静伫立在那里。
扶南不敢动他,只得在二人周身布置了一个有一个结界,将那些发狂之人隔在外边。一道清风略过,扬起了那湿濡的发丝,一道极浅的印记出现在额际,散发着淡碧色的光芒。扶南注视着外边,并没有发现这一现象。
阳光一寸寸消失,而那个静站着的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四处都是血腥味,那些人简直就是不知疲倦的恶魔,相互厮杀,没有任何的顾忌,招招搏命,不知疼痛的敲打杀戮着。不得不封了自己的嗅觉,耳边邱一直传来诡异的笑声、嘶吼声、还有钝钝的声音。抬手结印欲将自己的五识尽数封闭,印结结了一半,又生生顿住。那个静立了一整天的人终于侧了侧头,眼神看往遥远的天际。
一道飘渺的笛声由远及近,清越的犹如山涧流水,缓缓滑过众人心扉,空灵之中又夹杂着些许安抚。
《安魂曲》。
琴声袅袅而起,应和着先前的笛声,轻柔如云,淡淡拂过人们的心神,那一瞬间倦怠之意席卷大脑,手中之物纷纷落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扭曲的面容此时一片祥和,干涸的血迹略显狰狞。一一倒下,沉沉睡去。再无醒来之日。
她来了。
他,也来了。如此甚好。
“你还是来了。”一道声音乍然在空间中响起,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出现在虚空之中,眼眸看向前方。
没有丝毫涟漪,一只雪色的凤凰展翼,飘摇在九天之上,与境羽处在同一高度,其上两道身影若隐若现。
“暗羽哥哥。我们都错了吗?”
错了吗?明明是要避开这些人,将战场移到无人之境的,可是最终却未曾救得他们,还生生将他们推向死亡,就此消散于无形。
错了吗?眼睁睁的看着守护之人互相厮杀,而不能制止,最后只得一曲安魂,魂魄永归虚无,从此无生无死,这就是所谓的守护吗?
这偌大世界,能守护得了的寥寥无几。还是错了吗?
都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