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家住在老城区的一个简陋的院子里,院子里空落落的,唯一的一个鸡窝,也长了茅草,按照往常的惯例,这里是应该圈养鸡鸭的,鸡鸭不是用来宰杀的,下的蛋却可以给孩子们打打牙祭。而教授家唯一的一只鸡也于半个月前送到街面上,换了三升米。
眼看着就要到中秋了,那些富商家,已经开始捣碎花生,用菜籽油炸月饼和点心,而他们却为吃饱饭发愁。
教授每天都要去学校教书,工资是一个月结一次,如今,才是17日,距离结工资还有13天的时间,教授打起了自己班上,那家开蛋糕店的学生的主意。
那是一个午间,所有学生都走了,唯有那个开蛋糕店的学生被他喊到了办公室。
我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教授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了“您”这个词。
学生尴尬而面带微笑地问,老师,你别客气,你请讲。
你知道,我有两个孩子,儿子就像你这么大,可是,因为这个月工资还没有发,他们特别想吃你们家的蛋糕,这样,你看能不能先从你家店里拿一些,我给你写个欠条,等工资发下来,我再给你。教授红着脸,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他今天竟然没敢抬头。
就为这个呀,老师,您甭犯愁了,我回家取便是,您在这里等着便是。学生说着,噔噔噔下楼去了。
学生回家的那段时间,尽管只有短短的10分钟左右,他却显得比10年还要漫长。办公室里,他两眼泛红,一个八尺男儿,竟然为了孩子的口粮犯了愁。
楼梯间里,再次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学生怀抱着纸箱出现在他面前,满脸堆笑地说,老师,给!
老实说,这个学生并不是个听话的孩子,那一天,身为老师的他第一次夸了他,并说他懂事。他暗自骂自己为了几口面包就虚伪成这个样子,转念一想,他又不骂了,他想到家里还饿着肚子的孩子。
他作别了学生,紧赶慢赶往家走,街角处,一家花店开着,那家花店的老板他认识,送了他一盆君子兰。他一手抱着一箱面包,一手抱着君子兰,几分钟就到了家。瞬间被饿得如小狼崽一样的儿女吃得还剩半箱。而他自己却说,学生请他吃过了,这些是学生送的,吃完后,还会有。
可是,怎么能老让别人送呢?他的女儿反问他。
他支吾着,没有回答,孩子,我们去种花吧,种在院子里的空花盆里,儿女欢呼着,向门外走,儿子刨土,垫了一层老墙根的黑土做肥料,把兰花种在了盆子里,填上土。女儿为兰花浇了水。
一阵风吹过,翠绿的兰花的叶子在风里舞。
女儿问他,兰花什么时候会开花呢?
他楞了一下说,一年后,花就开了。
可是马上就是冬天,兰花不怕冻吗?儿子问。
他望着眼前的一对儿女和光景,哽咽着对孩子们说,宝贝们,一年后,兰花会开的。一年后,一切都会换了样子的,今后无论遇到了怎样困难的事情,一定等一年,一年是足以让世界换了样子的……
这是发生在1978年北京我一个亲戚的故事,故事中的教授如今已经满头白发,2004年,我曾因为高考失利到他家去散过心,他给我讲了以上的故事,并对我说——
不要急切,孩子,一年后,花总会开的。
暂借清风,吹去俗世繁重
走,往乡村深处走,往长满庄稼、绿树和草地的深处走,和一条哗哗撒娇的小溪攀谈,与鸡鸭牛羊做朋友,伸手接两滴清晨的露珠,放在舌尖品咂,有甜甜的远古的味道。随便抓几缕清风吧,不要像对待一条围巾一样把它缠在脖颈间,而要把自己的心绪变成一朵蒲公英,熟透了的蒲公英,睡在风里,在风里打盹儿,让清风带走俗世里绑在我们身上的繁重。
走,往翠绿的山岗中走,往清澈泉水边走,在青春的年景里,我们跳着走上山间的台阶;在我们的壮年,我们在山间的坪上休憩仰望;当我们老了,我们可以听听松涛和虫鸣,庄重而小心翼翼地走下生命的台阶。那些山间的黄叶,如一枚枚时间的请柬,遗落在时光的山坡上,我们曾经多么自豪地拥有它,就像飞鸟落在我们的肩膀上,一转身,它们就飞走了,散落的羽毛化作了皱纹,深陷在我们的面庞上,这是岁月带给我们的可靠印记。
走,往父亲的身边走,往母亲的身边走,哪怕是茅屋,哪怕是山野,都要离父母近一些,再近一些,枕着父母的唠叨入眠,或是在父母的鼾声里给自己的思想溜溜弯。乡村的炊烟笔直,总在这样的笔直里,母亲的呼唤穿破一座又一座矮矮的瓦舍,牵回来我们晚归的心。
人生无非就是这样,要么亲近自然,要么亲近故乡,只有在这样的亲近里,我们才能给心灵松绑,而这样的舒适地,可能处在同一个地方。
最冒失的忠告
由于要参加资格证考试,我必须从所在的城市坐火车赶到合肥,为了给考试前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我协调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我盘算着,一路上望着车窗外满眼金黄色的稻田,心情甭提多舒畅了。
哪知道,我刚刚坐定不到5分钟,就来了一个60岁左右的老妇人,她的后面,跟着一个抱孩子的中年女人,孩子很小,最多5个月光景。老妇人和中年妇女均蓬头垢面,好像是刚干完农活还没来得及收拾,就来赶这班火车。
我正在打量他们的时候,老妇人开口了:“小伙子,我的座位是21号,你坐了我的位子。”我一愣,怎么可能?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换到的一个靠窗位子,她竟然说是她的!我连忙要求看一下她的票,没错啊,正是8车厢21号。难道我的是22号?我怀疑自己弄错了,一边道歉,一边向外挪了一个位置,然而,就在老妇人即将坐定的那一刹那,我才发觉她的车票竟然是2192次列车,天啊,她是下一班车!
我连忙提醒她坐错了车,哪知道她镇定自若地说:“没错,我给列车长商量了半天,他才让我上来的,我到合肥有急事。”我一脸的不快,心想,刚才自己都给别人道歉了,还怎好争辩那个座位是自己的?
老妇人和那位抱孩子的中年女人分别坐在了我的两侧,突然间,我的鼻孔里突然冲进一股刺鼻的汗臭味,那气味几乎要令人窒息,那味道正来自老妇人身上,但是,又不便提醒,只得强忍。但是,我忍了约摸半小时左右,实在控制不住了,看到对面还空着一个座位,连忙挪到了对面。
其实,对面的那个学生样的女孩也早用手指塞住了鼻子,时不时,还用手在旁边扇几下,口中念念有词,我知道,她肯定也受不了这种味道。果然,不到十分钟,那个女孩也收拾东西不知去向。
好在我挪到了老妇人的对面,味道稍淡了些,加上一路上闻久了,嗅觉也快麻木了。我就这样忍了一路,快到合肥站的时候,我禁不住提醒老妇人说:“老人家,以后您要注意个人卫生,到了合肥抽空洗个澡。”
听了我的话,老妇人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羞赧,她说:“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洗个澡再来呢,可是,这消息来的太急。我不得不带着儿媳赶紧到合肥去,因为,有人在合肥火车站发现了我的儿子,他3个月前精神病复发了,就这样走失了,我们整整找了3个多月了……”
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直感觉到自己的面部肌肉一阵痉挛,我知道,刚才我的一席话一定是我有生以来最冒失的忠告了。我再也不敢正视老人,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老人的脸,她的眼眶里溢满了晶莹的泪光。
穿过地下通道出站的时候,我走在老人后面,汹涌的人海中,唯有她和儿媳走得最带劲……
五月受伤的蜗牛会飞翔
男孩今年六岁,特别喜欢跟蜗牛玩。
男孩出生在城市,由于父母的工作较忙,是乡下的外婆一手把他带大的。男孩自小就喜欢乡间的柔风,清浅的池塘,林林总总的植物的叶子,不过,男孩最喜欢的还是蜗牛,雨后的蜗牛,在外婆家门前的土地上爬出长长的一段轨迹,外婆告诉男孩,那是地上的彩虹。
男孩四岁那年被父母接到了城市,在距离父母单位不远的地方读了小学。从此,男孩再见蜗牛,就只能在书本上,无数次,男孩总是望着书本上的蜗牛发呆,老是想起在乡下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
四岁半的那年五月,男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撞倒在了路边,从此,男孩失去了一条腿,只能靠轮椅代步,那个时侯的男孩还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病房里的他哭着闹着要找外婆,外婆闻讯从乡下风尘仆仆地赶来,外婆在病房里变戏法似的从皮包里掏出一只玻璃罐子,罐子里,一只蜗牛正在那里蠕动,男孩一下子破涕为笑,还没有擦干的泪眼望着罐子里的蜗牛发呆,男孩看着看着不仅蹙起了眉头,他发现罐子里的蜗牛少了一只触角。
男孩心疼地问外婆,为什么这只蜗牛只有一根触角了?慈祥的外婆笑着答道,孩子,你不懂,触角受伤的蜗牛一般都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会飞翔!
男孩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睛,惊奇地盯着外婆的脸。
外婆发现男孩产生了怀疑,就把罐子带到了窗边,窗外是一棵高大的槐树,外婆告诉男孩,今天晚上,这只蜗牛就要飞出罐子,飞到那棵槐树的枝上去。
真的!男孩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天晚上,男孩是在外婆的歌声里进入梦乡的,在梦里,男孩梦见外婆抱着他,周围是许多会飞的蜗牛,外婆告诉他,五月里受伤的人会和蜗牛一样,上帝会赋予他们一种出奇的魔力,他们会取得比别人多得多的成就。
男孩是含着笑醒来的,醒来的时候,阳光正透过窗子照在男孩幸福的脸上。男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外婆把他扶到窗边,顺着外婆的手指,男孩欣喜若狂地发现,距离窗子两米多远的那棵槐树枝上,正趴着一只蜗牛,外婆给他递来了一个望远镜,男孩透过望远镜发现,那只蜗牛只有一根触须,正是外婆昨天带来的罐子里的那只。若不是受伤,男孩几乎要跳了起来。从那天开始,男孩每天的脸上总是挂着笑。
时光如流,一晃30年的光阴飞逝,巧的是,外婆也是在那年五月含笑离开人间的。这时候的男孩已经由当年的毛头小子长成了大人,他一直不知道身材矮小并略显肥胖的外婆是亲自爬树把那只蜗牛放到槐树枝上的,只知道外婆用一只受伤的蜗牛治愈了他惊悸的受伤之心。如今,他已经成为一家出版集团的老总,手下掌管着多家报纸和杂志,还有一个文化传播公司,他给自己的员工灌输这样两种理念:一、永远不要害怕被挫折弄伤自己的触须,因为,上帝总会在你受伤之后默默赐你一双神奇的翅膀!二、要学会对那个从小把你带大的人感恩,因为,他们慈祥的心里总装着一种能够治愈心灵创伤的灵药,这灵药,足以化腐朽为神奇!
你还听得见蝴蝶的歌唱吗
法国一家网站上,做了如下一则调查,调查的题目很诗意:当你走出了静谧的乡村竹舍,当你在暖融融的夕阳下展开一张晚报,在阅读中垂垂老去;当你为了艺术馆里的那架钢琴而发疯似地挣钱;当你为了对面写字楼里那个高挑的女人而殚精竭虑;当你为了一个可以蛰居的“巢穴”而绞尽脑汁……这时候,你还能听得见春天的园子里那只蝴蝶的歌唱吗?
蝴蝶会歌唱?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也许当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许多人会投来煞有介事的质疑。似乎没有哪一个生物界的权威人士说过蝴蝶会唱歌,然而,你听过,我也听过。
一位名叫爱黎西嘉贺的女士在网站上这样跟帖:童年的油菜花丛里,我曾在那里捉住过一只蝴蝶,它正躲在挂着晨露的叶片下,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我小心翼翼地用双手蜷成一座“房子”,透过手的缝隙,我打算像我所预料的那样,倾听它急促的呼吸,抑或是它惊恐的求救声,但是,我失望了,清晨的蝴蝶是那样的安静,我伸开手掌,把它托在掌心,太阳升起来了,它扑棱一下,从我的掌心起飞,蝶翅与金色的阳光交锋的那一瞬,我的耳边听出了金属似的响声……那时候,我很庆幸那时候我的鼓膜是那样地敏感,那声音,应该是我一生中听到的最曼妙的声音了。
迈克尔·弗尼耶是一位年近80岁的老人,他不会使用电脑,但是听说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调查,他拜托他的孙女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至今我仍忘不了在我12岁那年我所犯过的一个错误,我一直以为蝴蝶身上的粉状物质是它身上的灰尘,有一天,我用网兜擒住了10几只漂亮的蝴蝶,然后飞速跑到树林旁边的小溪里,一一给它们洗了澡。那天的日记里,我写了这样一段话——那几只蝴蝶真高兴,它们畅快的“叫声”被流水声挟裹着,竟然像绸缎一般,最后,洗过澡后的蝴蝶都“酣睡”在溪边的草丛里,我想,它们一定是醉了……
一位名叫阿尔萨斯的小伙子这样写道:三年前,我爱上了艺术系的一个女孩,她的名字叫玛莲,她是个非常喜欢蝴蝶的女孩,她说,每一个蝴蝶都是她的朋友,生时,她会用花蜜喂养它们,死了,她会把它们制成最漂亮的标本,买最完美的相夹收藏它们。她还说,每当她在有风的夜晚,打开那些标本,都能听到一只只蝴蝶的歌唱……她曾赠送我一本藏着蝴蝶的相册,我至今保存着,因为,那里也安放的不光有无数蝴蝶的声音,还躺着玛莲的灵魂,一个午后,她因白血病离我而去……
一段话,如一条巷子,都藏着一段幽深的故事,但是,当我们走出巷口的时候,便只有回忆了,童年是一座王国,每一只蝴蝶的翅膀上都停栖着一个浮云一样的灵魂,那些灵魂会唱歌,那段旋律的主题就是天真。
这个调查还有个总结,总结很简单:长大后,你再也听不到蝴蝶的歌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