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教育学校里,老师们发现了他的运动天赋,就对他格外重视,15岁,那年,他进入了省特奥羽毛球队,他训练得很认真,也很执着,整天除了训练以外,几乎没有别的事情,由于他的成绩出色,经过3年训练,他在2007年,参加了第十二届夏季特奥会,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此次代表国家队参赛,竟然获得了羽毛球单打银牌,双打银牌以及混双金牌的好成绩。后来,在雅典举行的特奥会上,他又拿到了篮球项目的第一名。
许多人也许会认为,拿到国际性大赛的金牌一定吃喝不愁了,实际上不是这样,特奥会的精神是重在参与,一块金牌的奖金也就是5000元,运动只不过是一块起跳点,最终,他还是要回归到生活的“沙坑”里。
他是个勤快的孩子,闲下来的时光,就帮父母打理一下小店的生意,更多的时间,他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不是特奥会的训练——而是在一家宾馆的花房做一名插花的小伙计。花房里的他,每天和鲜花作伴,他心情很舒畅,自然也很快乐。看到他的实在和勤快,同事们都愿意和他交往。
他是一名特奥会的羽毛球和篮球冠军,他却有一个很普通的名字——陈晓山。如今,陈晓山依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花房如一个国度,在这样一个可以很自我的区域里,他是一个单纯而快乐的插花王子。
对于智障的孩子,也许,我们不应单纯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们,但是,至少我们可以说,上帝并没有遗忘他,而是提前给他们修剪了生命的枝枝杈杈,让他们不再旁逸斜出,而是朝着一个方向生长。
岁月的炉火暖烘烘地燃烧着,在命运的铺子里,他也许注定成不了一柄锐利的宝剑,但是,命运给了他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铸造成一件凶猛的钝器,更能重创厄运的钝器。
揣着愿望不必等流星
那个时候,小城里到处都是拉着行李车卖薄荷糖的人。
“薄荷糖,薄荷糖,清凉润喉,先尝后买,当场试验。”这是他们的统一吆喝。
他就是卖薄荷糖队伍中的一员,那是17岁那年的暑假,他已经抱定了经商的念头,打算就此和学校诀别。
他打算把第一桶金拴在卖薄荷糖上。于是,他也购置了一个行李车,在炎热的柏油马路上拉着,高声喊着一致的吆喝:“薄荷糖,薄荷糖,清凉润喉,先尝后买,当场试验。”
先开始,他还有些害羞,后来,毒辣的太阳把他的脸蛋晒得黝黑,他也顾不下这些了,扯开了嗓子兜售刚刚批发的薄荷糖。
那清凉清凉的薄荷糖呀,是多么解暑,他可以免费给顾客品尝,自己却舍不得吃一粒。他拉着行李车,慢腾腾地在街道上走着,东张西望地等待着自己的客户,却很少有人关顾。
大街上,百步以内就有一个卖薄荷糖的,这个生意在一开始做还可以,后来,僧多粥少,就那么大个市场,他再“剃度”时,别的“和尚”早就成精了。
为了改善局面,他开始把目光瞄向小巷。
这座城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藏着小巷深处的多有机关单位,报社、电视台,还有图书馆,当他拉着行李箱来到图书馆时,一个看门的老大爷叫住了他,买了他一袋薄荷糖,并和他攀谈起来。
孩子,看你的年龄,应该还在上学呀?
是的。放暑假了。
真难得呀,暑假还想着锻炼自己,真了不起。
不是,大伯,我是不想上学了,我想做生意。
为什么?
我也想好好读书,将来当一位企业家,可是我家庭条件不好,我想通过做生意赚点钱,然后再读书,然后达成宿愿。
听了他的讲述。看门老大爷陷入了沉思,他说,这样你看行不行,从今以后,如果你还上学,课后可以到这里来看书,如果你决定从此继续卖薄荷糖了,这里依然免费向你开放。
他眼泪汪汪,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大爷摸着他的头,和蔼地对他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心怀梦想,我的梦想是做一名图书馆馆长,后来,我一直等这个机会,但是,好运似乎并不光顾我,我只能做了图书馆的看门人;后来,我的儿子大学毕业不久,帮我圆了这个梦想,他成了新一任图书馆馆长,而我,还在看门。儿子有一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儿子说,很多人都拥有愿望,怀揣着愿望,何必非要等待流星飞过呢……
那年夏天,在小城的大街小巷,总有人看着一个黝黑的小伙子,拉着行李车走着吆喝叫卖,那就是他。
暑假过后,他返回了学校,用卖薄荷糖的钱交了学费……
15年后,当年那个小伙子,成了当地着名的企业家,他开了一家服装加工厂,主要招收下岗工人进入他的公司,同时,他还鼓励自己的员工做家庭作坊,自己做老板。
他最喜欢给员工说的一句话就是,其实,老板是等不来的,没有流星,愿望一样可以实现……
会打太极的傻子
我有一个给人印象很傻的邻居,人称“傻子”。
傻子经常遭到别人的欺负和嘲笑,偶尔,还有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邻居,招呼傻子帮自己下地干活儿。扛粮食,傻子双手摁住一口袋粮食,一提劲儿就扛到了肩膀上,如抱起一个小小婴孩。让傻子扛西瓜的也有,傻子有把子傻劲儿,难免有力量用蛮的时候,所以,常常西瓜会烂,这时候,邻居家婆子就要伸手啪啪地打在傻子的脊梁上,傻子一边捂,一边傻笑,那些烂掉的西瓜就是啥子的战利品,活干完了,啥子蹲在地头幸福地吃,把西瓜水喝得呼噜响。
傻子的父亲是个旧社会落魄的私塾先生,傻子是他快60岁的时候生的,可能是老来得子,傻子在智力上有缺陷。好在父亲并不嫌弃他这个老生儿,经常给傻子讲故事,傻子也喜欢听,每次都听得入神,缠着父亲让他再讲。
在父亲为他讲的众多故事中,傻子最爱听的是驴画师的故事。
父亲告诉傻子,在宋朝,有一位大画家名叫朱子明,一开始,朱子明喜欢画名山秀水,画作雅致喜人,技艺脱俗,因此,也遭到同行们的嫌弃,处处诋毁朱子明,说朱子明算得了什么画师,他会画什么?充其量也只能画头驴罢了!换做别人,早就恼了,但是朱子明并没有恼怒,反倒心安理得地接下来这个绰号,闲暇的时候,朱子明也画驴,画得老迈沧桑。
一日,皇上需找一人画头驴,遍找不得,这时候,从民间传来朱子明能画驴的消息,皇上大喜,遂招朱子明前去宫廷,并封其为宫廷专用的画驴画师。弄得当初那些讥笑他的众画师无地自容。后来,朱子明专门备上酒席,宴请那些曾经讥笑自己的画师,说,若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成为天下第一画驴大师呀!
傻子托着嘴巴听父亲讲到这里,口水流得满掌心都是,喊叫着说,我也要学朱子明。
父亲说,错了,其实,你就是朱子明转世。因此,你不必在乎别人的讥讽和嘲笑,快快乐乐地做个自由人就好了。
傻子谨记父亲的话,傻傻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7年前,傻子的父亲去世,当时,很多人都说傻子估计也活不长了,没人照顾,一个傻子哪能长寿?
但是,傻子快快乐乐地活了下来,还靠帮人干活,积蓄了部分零用钱,足够养活自己。
前些年,傻子进城帮人做泥瓦匠,一天能挣100多块,有人帮他介绍了个二婚的女人,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赋闲的时候,傻子喜欢蹲在广场上看人打太极拳,傻子听父亲说过这种拳法,说是借力发力,不必硬碰硬,却能制胜无敌。
傻子一边看打太极的老人们,一边想起父亲的话,多半都在坐在广场上和衣睡着了,朦胧中,他的妻子会叫醒他,喊他回家吃傻子认为最香甜的饭菜……
人人都说傻子有傻福,其实,是傻子的父亲临去世前,传授了傻子一套心灵的太极,你说是不是?
摔倒了,也要舌尖朝上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
丈夫离开她后,她一个人承包了一座电话亭,靠卖书报和香烟的收入把儿子拉扯大。
儿子也很争气,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一路稳居全校前茅,这个秋季,儿子又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儿子高中上学时,读的是私立中学,高昂的学费已经逐渐掏空了原本窘困的家庭,有人劝她到电视台向社会求援,她坚决不肯,说,这都曝光了,以后儿子见到同学会多没自信呀。
她决定在这个暑假挺一挺,她扩充了电话亭的生意范围,一边卖书报和香烟,一边在电话亭外支了个炭火炉子,专门卖韭菜鸡蛋饼,2元一张,附近多是写字楼,上班族们早饭多是草草对付,她的韭菜鸡蛋饼卖得很快。
看生意有起色,她又决定晚上也卖韭菜鸡蛋饼。这一试,还真不错,生意比早上的还好。
这个城市里的夏天异常闷热,市区多的是大排档,她的电话亭紧挨着大排档,有吃酒的人三杯下肚,来两张韭菜鸡蛋饼,异常可口。
有一天晚上,为了多为儿子积攒些学费,她22点还没有收摊,一阵风吹过,看天要下雨,她慌忙收拾东西,然而,就在她即将熄灭炭火炉的时候,一个醉了酒的司机开着车直奔向她,她的身体在被抛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落在了电话亭10米开外的地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二天清晨,她在医院的病床上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盆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5根,腹腔淤血严重,好在那个肇事司机没有昧着良心逃掉,要不,她命都没了!
本来就已经十分窘迫的家庭遭了这一劫难,势必雪上加霜。记者们赶了过来,听说她的遭遇,非要帮助寻找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捐助,她用声嘶力竭地哀求记者说,千万别,我们自己可以,千万别……
幸好国家有助学贷款的政策,她的儿子才没有与大学失之交臂,但是,儿子的生活费咋办?
儿子看到母亲的样子,讲出了不去上大学的想法,他说大学没了,以后可以自学,妈妈没了,天就塌了。
那天,她挣扎着第一次扇了儿子一记耳光,说,你若不去上大学,我现在就绝食。
儿子去了,从亲戚家里借的生活费,她由亲戚代为照顾。
儿子上学的那天,她笑得很开心。她对儿子说,你一定要记住,摔倒了,也要舌尖朝上,不能装孬种。
伤口近乎噬骨的疼痛一直延续了近一个月,亲戚只看到她额头冒汗,她却一声没有吭,唯恐儿子知道她的痛楚影响学业。
她在床上躺了半年,她出院了,儿子特意请假来接她,她递给了儿子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一首诗,诗人的名字叫保罗·策兰。她用蹩脚的普通话朗诵给儿子听——
这个只能结结巴巴跟随的世界/我将成为这世上/曾经的一个过客、一个名字/从墙上渗下来/墙上,一道伤口舔向高处。
她说,这诗,是隔壁病房的一位患白血病的小伙子告诉她的。小伙子常在草坪上念叨,她觉得很有意思,就从小伙子手里的诗集上誊抄了过来。
儿子问,这位拿诗集的哥哥呢?
她眼泪打转儿说,三天前,听说他走了,含着笑走的……
为梦放行7分钟
我这里有一个关于“7分钟”的故事,想花3分钟时间讲给你听,希望你能收获到关乎“一辈子”的思索与感悟。
他是一个在钢厂炼钢的工人,整天围着焦炉转,焦炉像一个热鏊,让人焦灼难耐。这种工作环境,一般人是很难架得住的,他也曾经动摇过,但是,当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就心里安宁了许多。
他的父亲也是炼钢厂的工人,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焦炉。他想,父亲没有改变的命运,他一定要替父亲冲出窘迫的重围。
那是一个不准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时代,偷懒这一行为,也是要被上纲上线的。很多人都一心想着干活,不敢碰工厂制度的高压线。
那也是一个文化相对贫乏的时代,一本演义小说,许多人都传着看,直至传到了破如毡毛垫子。就在这样的时代,厂里出台了一个规定——任何人不准在工作时间看小说。
规定一出,那些躁动的青年眼球立马噤若寒蝉了。他们一心只想着干活。
他是在众多工人中属于胆大的一类,也是属于好学的一类,他想,厂里只是说不准看小说,但没说不准看诗集呀。
于是,他就拿了一本《普希金诗集》在工作的间隙琢磨,焦炉每隔10分钟出一炉,他3分钟就可以把活干完,剩余的时间,他就用来啃那本诗集,间隙,还掏出铅笔头,写一写属于自己的诗。
不料,这一举动不到3天就被班长发现了,班长对这种行为是要坚决扼杀在摇篮里的。
班长立即呵斥了这种行为,并警告他以后不准再犯。
就在这时候,工长进来了,略带批评地对班长说,年轻人看看诗集,又不是闲书,有啥错?
班长不吭声了。
从此以后,揽焦车边,他的7分钟被匀出来了,他每天利用若干个这样的7分钟,读诗,写诗,发表,后来,偶然的机缘,他的诗歌被厂里宣传部部长看到了,把他调到了宣传部。再后来,通过应聘,他到了一家着名的杂志社做了编辑。而恰恰是在这个时候,国内的钢铁工业重组,他原来所在的钢厂被吞并了。
如今,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他坐拥书海,手边却不离当年那本翻烂了《普希金诗集》,还有当年为他放行7分钟的工长的照片。
他说,他将永远铭记工长为他梦想放行的7分钟,是那样短短的7分钟,改变了他一辈子的命运。
一年后,花开
那是一段尴尬的岁月,他是一个落魄的教授,如今早已不在大学教书,而是到了闹市区的一个小学校,是返聘的。人们习惯还是喊他“教授”。
教授家里养有一儿一女。儿子7岁,女儿5岁,都正是爱吃的孩童时代,家里却因为一升米而犯了愁。
而与之相反的是,教授的学生——街道上开着最大店面蛋糕房的老板家的女儿,却有吃不完的鸡腿和烤肉,如此不公有些让人想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