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在矿井下遇难后,后爸带着一个大我两个月的女儿来到我家。她跟着后爸来的那天,妈让我叫她姐姐。她高高的个子,身材特别好,可穿着却土得掉渣。见面的瞬间,我对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反感与厌恶,于是我低着头,不肯开口。后爸搓搓手,憨厚地对妈笑笑:“别为难孩子了。”家里添了人,我特别不习惯。
看着陌生的后爸,我想起了亲爸。一次梦中哭醒,我看到她坐在我的床边。“我妈刚死那会儿,我也像你一样。”她温柔地用毛巾帮我擦脸上的泪水。我舅舅是教育局副局长,她被分到了我们班,这也是妈的主意。
妈给她买了几件城里女孩的衣服,她笑着接过来,一个劲儿地谢谢。妈的脸上很不自然,和我相比,她的衣服太土了。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可我几乎不跟她说话。她不在意我的态度,每天都跟在我的身后一同上学。回到家,她抢着帮妈妈做家务,从来不让我伸手。她对妈说我是娇小姐,身子弱,干不了重活。
后爸每天的活儿很重,工资全交给妈,却从不抱怨。妈把我爸的赔偿金牢牢地攥在手里,对后爸只字不提。我知道妈的心思,妈是想用那钱供我上学。她聪明好学,回回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名,而我只能屈居第二名。我不服气,暗暗跟她较劲儿。几次较量后,我不得不承认,她的智商确实比我高出很多。高三那年,我喜欢上了班里那个很酷的男生。我冲动地给那个男生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情书,悄悄地放到了那个男生的书桌里。那个男生看完了信,惊讶地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随即把信摔在了地上。我羞愧得无地自容,痛哭失声。
她从外面回到教室,冲到那个男生面前,声音不高却寒气逼人:“道歉!给我妹妹道歉!”那个男生态度很傲慢:“不!”她猛然扬起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那个男生的脸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怒不可遏的样子!那一刻,我想开口叫她姐,可还没说出嘴,眼泪就化成了河。羞辱感如死亡一样牢牢地抓住了我,我不敢再去学校。
我害怕同学的眼光,害怕大家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她粗暴地掀开我的被,一下子把我拉了起来,给我穿上衣服。接着三下两下就把我的头发梳好,然后把我的书包背在她的身上,领着我往学校走。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那一刻,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亲姐姐。那个男生终于在同学们和老师的干涉下向我道了歉,可我却淡然了。
经历了这场恋爱风波,我成熟了许多。以后的日子,虽然我还是不叫她姐姐,可我有的她也不能少,这是我对妈下的最后通牒。我们同时考上了一所异地大学。高考结束,我计划着跟姑姑去北京玩,可她却跑到饭店当临时工,说是给自己挣学费。看着她每天疲倦的样子,我很难过,就跟妈商量,想让妈拿出我爸的赔偿金供她上学。妈坚决不同意:“不行!那是你的学费和嫁妆。”为了她的学费,后爸回老家农村去凑钱。
夏天屋子热,我妈开窗睡觉,着了凉,昏昏沉沉中摔倒,脑袋碰到了桌子角。她匆匆地把妈送到了医院。妈脑出血,急需抢救。她跑到饭店,在她的苦苦哀求下,饭店老板伸出了援手。旅行归来,跟着姑姑回家时,只有妈一个人在家。妈告诉我,后爸用她的学费救了自己。姑姑哭了:“嫂子,两个都是亲女儿啊!”妈也哭了,连连点头。
感动的潮水一浪接一浪涌过我的心头,我向妈伸出了手,妈明白我的意思,从柜子里取出存折递给我。那天晚上,后爸和她回了家。我打开旅行袋,拿出事先买好的刮胡刀,小声地叫道:“爸!”后爸眼睛红了,接过刮胡刀却不说话,只是笑。两年来,我第一次叫他“爸”。我又把一件漂亮的裙子递给她,脱口叫道:“姐,给你!”她笑了,没有接裙子,却突然抱住了我,放声哭了起来。那一年,我和她都是18岁。那一年,天格外的蓝,蓝天白云的上面住着天使。
女孩成长心语
每一个凡人都有一个守护他的天使,天使长着一双美丽的翅膀,是上帝派到人间的爱的精灵。当你苦苦寻找这个天使时,其实她就在你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