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时的记忆里,哥哥就像保护神一样,他很黑很壮,没人敢和他较量。在我真正懂事后,才渐渐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半傻子”。上学后,同学们只要喊一声“傻棒子,你妹子叫你”,哥哥就会飞奔过来听人家摆弄。哥哥的“半傻”让我越来越自卑,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上三年级那年的冬天,一天下学后,我和同学绕过校门口的时候,看见哥哥在那里直直地站着,模糊中看到他手里是一串鲜艳的糖葫芦。
我跑出去很远,还能看到哥哥倔强的身影。天黑时我才回到家,爸妈看到是我一个人,急忙问哥哥哪儿去了。我懒得回答,我忽然想要是哥哥就此丢了才好。半夜我从梦里醒来,听到妈妈的哭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哥哥已经扑了过来,抱住我大声号啕起来:“妹子你上哪儿去了,你怎么也不答应我啊。”那时哥哥已经15岁了,却哭得像个小孩。
身上的衣服满是尘土,手里居然还攥着那串糖葫芦。后来我才知道,哥哥满村子找着喊我,没找到,就一路跑到了邻村去找。爸爸是在离家20里远的村子找到他的。15岁那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考上了离家百里的县一中,没了哥哥带来的烦恼,我学习非常好。第二年,忽然听说哥哥要结婚了。
哥哥结婚半年后我回 家才再次看到他,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哥哥看到我,就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抱了个满怀,连声叫着妹子妹子。在村口,他偷偷塞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都是一毛两毛的纸币。
他有些狡黠地说:“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给你买糖葫芦的。”我忍不住拉了拉哥哥满是裂纹的大手。此后我再没见过哥哥,高中第三年,一次下课后去校外散步,在一个自由市场的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哥哥,在一辆三轮车上吆喝着卖棒子。我吓了一跳,正考虑是不是躲开,他已经疯了一样跑过来就要抱我。同行的女生吓得尖叫起来,我连忙说这是我哥哥。我知道,很快学校就知道我有个傻哥哥了。
果然,那个女生很快把那天的事传了出去。那之后我轻易不再到校外去了,一天我正在操场的角落看书,看门的老大爷走过来说门口有人找,我走过去就看到哥哥又像小时候一样直直地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看到我就喊起来:“妹子妹子,看,刚蘸的糖葫芦。”好奇的人们又哄然笑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夺过糖葫芦扔在地上,发狠地用脚踩着:“你走,谁是你妹子。”哥哥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嗫嚅着还没说话。我木头般地离开喧嚣的人群,莫大的耻辱让我听不到任何动静。这时一只足球飞过来,我被狠狠地砸倒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压着篮球架的水泥板上,昏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头上缝了5针,过完年就要高考了,我的学习肯定会被耽误的。第二天,忽然有同学争着为我补课。我很意外。5天后我出院返校,发现大家的举动都有些古怪,室友们不但不让我打饭,而且连我的衣服都要帮我洗。这让我非常感动。一天,忽然看到哥哥出现在大门口,抱着一堆玉米站在那里。我迟疑着走过去,哥哥看到我撒腿就跑。这时我听到收发室老大爷叹了口气说道:“丫头,自从你住院之后,你哥哥每天都抱着一堆玉米来学校,见人就说他妹子摔着了,让人多照顾照顾你。
你哥哥还说不让告诉你,怕你让人笑话哩。”我回到宿舍挨个问同学们,果然,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哥哥送的玉米。同学说有这样一个好哥哥,就是再傻也是幸福的。我哭个没完,傍晚的时候,妈妈来看我,听我说了这些后长叹一声道:“其实你哥小时候最聪明最能干了。
有一次你看到村里有人卖糖葫芦,闹着要吃。你哥没钱买,卖糖葫芦的逗他说你能爬上那棵老槐树我就送你一串。你哥二话不说就爬上去,谁知摔了下来,当时就昏了过去。从此就成了这样半傻的样子。”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一路跑到市场,哥哥果然还在那里守着摊子。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们。哥哥吓了一跳,马上又明白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满是泥土的胳膊紧紧搂着我。他知道我此时最需要他的拥抱,即使他再傻也知道,我深信不疑。
女孩成长心语
一串糖葫芦,一堆玉米,包含着傻哥哥对妹妹的深情。为了妹妹,哥哥不怕自己痴傻。其实,只要懂得爱,人就不会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