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板,你吃人啊?这么贵!”
“姑娘,你挑的这鼎香炉全武安城仅此一块,独一无二,这价不能再降了。”店铺老板摇了摇头,“要不你再看看其他式样?”
“我不管,我就要这个,五十钱币,不卖拉到!”沈芸曦放下香炉就朝门外走去,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
“好吧,好吧!这鼎香炉就当我只赚了路费。”店铺老板将香炉装进一个木匣之中,一面叹着气:“姑娘,你可要多介绍几位朋友来光顾啊!”
“一定,一定!多谢啦,老板!”沈芸曦得意地走出铺门,看着手中的木匣暗笑:回去了可就发大财了!
沈芸曦心中一阵狂喜。突然,一群小孩从她身后冲向前方。
“砰!”一名女孩摔倒在她的脚下,沈芸曦正要将她扶起之际,忽觉腰间一空,身上的钱袋已经不见,只看见一个灰衣男子朝前跑去。
“小偷!”她扶起小女孩便追向那个灰衣男子。“喂,小偷你别跑!”
日正黄昏,武安城中行人颇多,她无法使用轻功,一连追了好几条街,也未看清那灰衣男子的模样。见她一直紧追不舍,小偷也无处躲避,惊慌之下,便窜进了一座阁楼之中。
沈芸曦追至阁楼,一名女子立即拦下她:“我们慕月楼不接待女客!”
“呵……”沈芸曦看了她一眼,直冲冲地闯进这“慕月楼”中。
“不要以为你跑到这来我就逮不着你!你现在出来,姑奶奶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她刚进慕月楼便环视四周,叫嚷了一声。
到处弥漫着浓浓的胭脂香味,楼中女子们神情妩媚,浓抹艳妆。
本是喧哗的慕月楼渐渐静下来,众人都惊异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女的逛妓院啊,大惊小怪!”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向旁边端茶的女仆问道:“我问你,刚才跑进来的贼去哪儿了?”
“什么贼?”女仆还未弄懂是怎么回事,一个灰色的身影已在二楼过道一闪而过。
“就是你!别跑!”她目力极佳,说话之时已朝楼上追去,却被一只酒樽挡在面前。
“哟,这位小美人怎么没见过,来陪本公子玩玩……”一个满脸通红的酒客站在楼梯口,就要扑向沈芸曦。
“让开!”沈芸曦一手拽开他,纵身飞向二楼。
当她追到黑影至死角,却无半个人影,于是她一脚踹开了前方唯一的房间。
“停,停……这是什么曲儿啊?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喂,我说,你们这就没别的姑娘了吗?”
房间中,说话的少年手摇酒杯,躺在榻边,对面是一个身着青绿罗裙,手拿琵琶的女子。
忽然,“啪”的一声脆响,房门已被沈芸曦踢开。
“咦?”他见一个女子进来,连忙起身,绕着沈芸曦仔细地看了看,啧啧道:“虽不是明艳动人,不过也不错!”
“他跑哪儿去了!”她见灰衣男子不在房中,甚是生气。
“哪个他?”少年挠了挠脑袋,疑惑不已。
沈芸曦指着房门,“少装蒜了!我看到他跑到这边来的!”
“找人啊?”少年轻轻一笑,摇了摇头,也指向房门,“你可看清楚了,他真的是进了这间房?”
“我当然看清楚了,就是从这进来的……”她无意回头,见房间对面,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扇开着的窗户。
窗外行人匆匆,灰色身影也早已不知去向。
“别让我再抓到你!”沈芸曦没抓住小偷,一气之下将手中鼎炉狠狠摔落在地,转身指着少年,大声嚷道:“要不是你,我就抓到他了!”
“诶,不关我的事啊。”少年轻轻拾起香炉,调皮地耸了耸肩,认真地打量起了她。
“你干嘛?”沈芸曦接过香炉,打量这眼前的少年。
他身材修长,细腰宽肩,一身墨绿的长袍,风流不羁。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里还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轻狂。
少年一笑,将双手插在腰间,轻笑道:“姑娘问的真好笑,此处是烟花之地,我来此自然是寻欢作乐。”
沈芸曦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却见一个赘肉横生的中年女人向她走来,身后跟着几个魁梧的彪形大汉。
“春花说有个姑娘来了,我还不信呢!”中年女人上下打量着沈芸曦,挥了挥丝帕,“你瞧瞧,这身打扮,不知姑娘是那家的闺女,怎么有空到我这慕月楼来啊?”
天哪,比上次的更恶心!沈芸曦匆匆挡开几人,走向楼下,“我要走了,让让……”
“别忙,让老娘看看,”老鸨拦着沈芸曦,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哟,小模样长的真俏啊,妈妈给你打扮打扮,让你变成这慕月楼的红牌姑娘!”
“哇!找错人了吧!”沈芸曦听她一说,不禁瞪大了眼睛:“告诉你吧,我是来抓——”
“是啊,她是来抓我的,”一旁的少年突然开口,将手搭在沈芸曦的肩上,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眼睛却出其不意地微微一眨:“好夫人,这次……你就原谅我,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沈芸曦一愣,直直地望着少年,又听老鸨笑道:“哟,想不到韩公子有这么如花似玉的夫人,夫人,您就别气了,哪个男人不会来这种地方?况且韩公子也只是来听听小曲……”
“关你什么事?”沈芸曦眼波流转,不经意地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忽然扭着少年的耳朵,厉叱:“你这个死鬼!居然敢背着我来青楼?”
“是慕月楼啊,夫人。”少年捂着耳朵,苦笑不已。
“慕月楼,记得还真清楚啊!你对得起我吗?”沈芸曦拉着他朝外走去,身后还传来一阵老鸨的赔笑声。
二人出了慕月楼,沈芸曦正欲开口说话,发现那少年的左耳一片通红,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哇,你还笑……”少年一面揉着耳朵,露出无辜的表情,嘀咕道:“我可是在帮你啊!就不知道轻点吗?”
“演戏要全套,不痛怎么像?”沈芸曦又瞧了瞧那只发红的耳朵,尽力压制自己不笑出声来:“真的很痛啊?”
“嗯,嗯!”少年使劲地点了点头。
沈芸曦突然轻轻一笑,低语似珠:“喂,你这么帮我,我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少年惊讶地指着自己。
“嗯,嗯!”沈芸曦也使劲地点了点头。“不错,我请客,你埋单!”
黄昏,残阳如血。
张仪独自坐在嶙峋的山石崖边,《帝书》静静地躺在一旁。睁开微红的双眼,他轻轻一叹,声音里有着无限的孤寂。
“五师兄!是不是你啊?”身后传来一名女子呼喊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了看,见一名女子正从山下向他跑来,正是一直在找他的周子暄。
周子暄见他站在崖边,大吃一惊:“五师兄,那边很危险啊!快过来!”
张仪顿了顿,反而向崖边走进了两步,俯视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忽然回头笑道:“干嘛?怕我寻死啊?”
周子暄气喘吁吁地到他身后,急忙拉他离开崖边。“那你跑到这来干什么!”
“你为何那么着急?”张仪笑了笑,转身看着远处,叹道:“峻极于天,太行果然名不虚传!子暄,你不觉得这里的景致很不错吗?”
小曦还叫我来看看,哼,他根本没事嘛!周子暄微微皱眉,“你既然没死,那我走了。”
“你,你真的怕我寻死?”张仪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忽然双手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带着一丝笑意:“又是你啊,为何每次我的糗事都会被你看见?”
“你!”周子暄大吃一惊,想要推开张仪,却看见了他身后那万丈悬崖。
“怎么不推?”张仪见周子暄收回手,双眉一展,放开了她,有些得意:“还说不是怕我寻死?”
“谁说的!”周子暄不屑,拍了拍衣袖,轻哼一声。“看你的样子,就是没事啦?那我走了!”
“子暄,你别走!”
周子暄闻言一怔,抬眼时,见他低眉敛目,沉静的眸子跳动着水灵的期待,似有万分委屈。为什么要装成什么都不在乎?
“干嘛?”
张仪并不回答,只是侧脸看了看她,又望着远方,眼神漠然。
周子暄心中一凉,不忍道:“别伤心了,苏秦他这么做有他的苦衷……”
“苦衷?哈哈……”张仪冷笑,“他的苦衷便是怕我的功绩与他不相上下,而夺走了他的荣华富贵!”
周子暄默默地摇了摇头,却叹不能说出事实真相。
此事牵涉太多,苏秦的计划,张仪的前程,甚至于她和沈芸曦的命运。
“五师兄,在这乱世,弱肉强食,已是天道。只有掌权者才不会受人摆布,任人凌辱。今天他有的一切,以后你也会有啊,只要你肯努力。”为今之计,她只有让他振作起来。
“是吗?”张仪转身望向天边,一对鹰隼般凌厉的双眸,仿似俾睨着上苍对他的嘲讽……
武安城中,大街上人们忙忙碌碌,都无暇欣赏这似火的夕阳,行色匆匆。唯独上饶客栈的二楼还不时地传出酒杯相击之声。
“叮!”沈芸曦又轻描淡写地干了一杯。
她提起了酒坛给对面的少年倒酒,却发现那坛中已空空如也,于是叫道:“小二!再来一坛!”
少年怔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好!既然是姑娘请客,那我韩真就奉陪到底!”
沈芸曦见他道出姓名,感觉自己欺负的是传言中路见不平的少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还真讲义气呢!”
“若是姑娘,我自是义不容辞!换了别人,那得看本公子心情如何了。”
“哦?”听他回答,沈芸曦心里的半点内疚又去得无影无踪,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韩真正端酒欲饮,却见她偏着脑袋,笑眯眯地盯着自己,不由亦耷拉着头,问道:“姑娘芳名为何?”
“沈芸曦。”
沈?韩真攥着酒杯,喃喃自语:“沈国,早在五百年前为秦所灭。”又抬头问:“沈姑娘,你既是沈国后裔,又怎会流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