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认出了电视上被挟持的,就是上午那个被攻击的女主持人。
在他和父亲,以及全体京都市民的见证下,女主持人像实验室的老鼠一般被风昂毁灭了。
“这就是获得魂丸的第二种方法。”电视上穿着白色西装的风昂解说道,“当带有腕带的人类死亡时,一颗’人魂丸’就会掉落,供各位的腕带所使用。”
“人魂丸可比普通的魂丸厉害多了,但是为了防止各位自相残杀,我们还是鼓励大家从飞蚊身上获取魂丸。”风昂笑道,“你们绝大部分人应该还不知道,杀死一个同类并不会比摧毁一只飞蚊简单多少……尤其是在各位拥有腕带以后。这其中的奥妙,且待你们以后慢慢体会吧。”
“还有一点点时间,大传送的首日进程就结束了。”风昂道,“过了午夜十二天,全城的空气设备,自来水设施都会大量排放活性因子N,准备好。”
“游戏开始了。”风昂把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前方。
“这太奇怪了……”父亲突然间自言自语,沈夜不禁侧目。
“这简直像噩梦一样,我希望这只不过是一场玩笑。”沈夜附和道。
“不,如果这些人想要整座城市的人死,他们只要不告诉我们魂丸的事情就行了。”父亲道,“他们好像在做什么实验,而这个实验的结果需要从幸存的人中获得,所以才会这么详尽地解释规则。”
“老弱病残呢?他们当然不可能有能力杀死别人来夺取魂丸,连击毁飞蚊都很成问题!”沈夜道。
“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东西。”父亲道。
沈夜正想说些什么,电视里风昂又说话了:“当然,为了照顾大家以及让各位在一个平等的起跑线上,我们现在已经派出了负责快运的飞蚊。每个14岁以下的孩子和每个60岁以上的老人都会收到一份能持续过滤一个月的魂丸。至于各位成年人,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我的14岁生日已经过了……”沈夜喃喃道,他望向正值壮年的父亲,他远远不到60岁。
父亲拿过遥控,把电视给关了。
空气中,死亡一样的沉默。
“我想应该没什么希望了。”沈夜强作镇定地望向父亲。
“不一定的,你还不到15岁,说不定符合魂丸配送的条件。”父亲的声音微微有一点发颤。
“我们应该先把门窗都关好吧。”沈夜道,“虽然不知道空气传播是怎么样的,但是尽量拖延总是好的。”
“你始终都是要呼吸的。”父亲摇着头。“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沈夜看着窗外,楼下的马路上万人空巷,偶然有几个人行人跑过,身后也跟着几只飞蚊追逐,似乎是“大传送”的漏网之鱼。
记忆中这座城市从未如此宁静,他为考试复习的日日夜夜里,曾无数次希望这座城市能沉寂一些。
但现在的他,只想要曾经的生活能够回来,不用面对这突然发生的死亡威胁。
“哦,原来是采用这个方法……”父亲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他的身边,伸出手指来直直地指向位于京都市中心的火乐山。
沈夜定睛一看,火乐山上灯火通明,和绝大部分地区的一片漆黑相比,尤为突出。
“火乐山海拔1800多米,在山顶散播的话,可以均匀地扩散到整座城市。”父亲道。
沈夜望着父亲,内心存疑:这真的是我那个庸庸碌碌的邮递员父亲吗?从来没有注意到,父亲有这么深邃的眼神和思想。
沈夜道:“怎么散播呢?难道是热气球……”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音浪袭来,沈夜家的玻璃被震得粉碎。
“达~~~~~~~~摩!”第二波音浪随之而来,这次沈夜听清楚了这声音,是以难以想象的高频发生的佛号。
“达摩!”第三波音浪再致,能量是如此大,沈夜和父亲同时跌坐在地上,楼下街道上的汽车警报响成一片。
沈夜挣扎地爬了起来,扒着窗沿往外看,只见目光所及,窗户都破碎殆尽,看来这下没人能阻止活性因子N的侵入了。
“可是即使如此,没有有效的传播手段,活性因子比空气重,还是底层人民先遭殃啊。”沈夜自嘲道,“真是现实。”
“不,达摩一定是公平的。”父亲道。
“爸,你……”沈夜不知如何适应父亲言行的变化,但他想起了之前父亲帮助飞蚊给自己注射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一些事?”
“你看。”父亲没有回答他,再次将手指指向火乐山。
沈夜扭头看,一朵金菊在他眼前盛开,尚未凋落,就有几根粉色夹竹桃也串上了天空。
各种各样的壮丽花卉在夜空里一一爆开,生成的灰尘在山顶很快形成了棉絮状的云层。
在沈夜面前的,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大的烟花汇演。
“……热空气!”沈夜终于明白了。
达摩采用这种方法,将活性因子N投放到京都市的最高点——火乐山,在火山灰一般的热空气包裹下,这些活性因子N将会平缓地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而且速度比所有人预料地都要快。
“达摩!达摩!达摩!”山顶又传出三声音量巨大的冲击波,之前的棉絮云层被音浪击破,像瘟疫一样向所有方向蔓延。
“计划得太周密了。”此时此刻,沈夜心中竟然升起一丝感叹和敬佩。
“不,这个主要是对付户外的人和没有防备的居民。”父亲道,“对于看了电视的居民来说,早有戒备,只要把浸水的床单挂在窗口,就能有效过滤活性因子中的固体颗粒。”
说干就干,沈夜和父亲把家里的被单都抽了出来,浸满了水以后用图钉摁在了窗口四周。
“原来是这样啊……”弄到一半,父亲突然道。
“怎么了,爸?”沈夜今天喊“爸”的次数比之前一年都要更多。
沈夜不经意把眼神放到父亲的腕带上,原本半透明的颜色已经黑了一半了。
“这!难道!”沈夜惊惧无比,“难道这水里也有问题!”
“恩,刚刚电视里其实说明了,可惜我们给忽视了。”父亲道,“他们说过也会从自来水下手的。”
沈夜看看自己的手腕,尽管由于力气不够他干的比较少,接触的水分也较少,但是象征死亡的黑色也超过了腕带的三分之一位置。
父亲站起身,蹒跚地走向厨房,他拿起一把砍猪骨的厨刀,这把厨刀不知已经为沈夜制作了多少美味菜肴。如今父亲将它拿在手上,转过身,阴冷地看着沈夜。
沈夜背心凉透,他努着嘴角,结结巴巴地问:“爸,你想干什么?”
父亲走到沈夜面前,一松手,厨刀坠向地面,厨刀份量极重,地面是塑胶包三合板的廉价材料,厨刀竟没入地面一半以上。
“沈夜,快动手。”父亲道,语气平静,像是在要求沈夜完成家庭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