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不知为何,皇上的话让她心中无比酸楚,却又带着丝丝甜蜜。还未来得及去想该如何回应,就本能地抱住了皇上。
霎时间,压抑的皇宫内苑仿佛消失不见,整个世界中余下他们二人,玉兰瓣在春风中随风落下。
“皇上,不,弘……我不知该怎么说。世间有那么多书写情感的诗句,我却不知我能用哪一句说清。从前我以为一个女子,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我曾以为是钟清逸,甚至作为天子宫妃那一天时,我也在想这个宫里不爱皇上的妃子多了,也不怕多我一人。我敢跟你说这样的话,是因为我没有把你当作皇上,我当你是朋友,更是知己。”
皇上道:“不必说了,我明白,我不会勉强你的。”
“不,弘,你听我说完。入宫那天,你明知道我撒了蹩脚的谎言,却没有戳穿我,我敬重你;公主出嫁那天,我在跑马楼伤心,你安慰我,我感激你;景云宫外,你带我看星辰讲回忆,我心疼你;元宵节雪夜,我们开怀畅饮,你……你吻了我,我心里已许了你;翰林院樱树下,你的曲,我的舞,我已认定了你。弘,你知道么,我多想告诉你,你去别人的宫里,我的心里有多酸;我多想告诉你,你在我的心里已重于钟清逸,可是我不敢说,我怕你觉得我是轻易说出相许的人。我不在乎你心中还有天边的一位姑娘,我怕的是这深宫寂寞,我爱上了你,就再无法平静地去度过每一个夜晚,就会陷入无尽的争斗,变成深宫怨妇,怕会因为爱你而失去你……”
子若轻轻地松了手,原本这些话,想永远的藏在心中,却不想今日一口气都说了出来,不禁有些羞涩。
皇上回过身来,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激动道:“子若,我,我原本以为你心里忘不掉钟清逸,不敢唐突于你,却不知你与我的心一样。”
子若低头含羞道:“你不怪我是水性杨花之人便罢了。”
皇上道:“谁听那些个道学家胡说,我只在乎真心,你即真心对我,又何来水性杨花只说?”
正说着,邓公公走了上来,笑道:“皇上不早了,要不今儿就留宿珠镜殿吧?”
子若一听,羞红了脸,将脸别过一边去。
皇上却对邓公公道:“还是到丽妃那儿去罢,你在殿前等着吧。”
邓公公领命退下。
子若微红着脸,小声嗫嚅道:“你这是为何?”
皇上笑道:“才说完,你便吃醋了。”
子若微嗔道:“皇上若不喜欢,臣妾便把刚才说的话都收回去。”
皇上笑道:“哪有说出的话反悔的道理,你我来日方长。”
子若更是羞红了脸。
皇上贴近子若耳边道:“你我的新婚之夜,岂能如此草率?”
子若听他如此说,笑容不禁浮上嘴角。
又问道:“那皇上最近各宫都去是为何?”
皇上道:“我留给你的兵书你没明白么?”
子若摇头道:“恕臣妾愚钝。”
皇上道:“这治理天下,无论前朝还是后宫,说白了都同打仗一样,若想胜利便不能拘泥于手段,从前我总不想把后宫扯到前朝,可是这不过是一厢情愿,当然这只是其一。”
子若道:“那其二呢?”
皇上又道:“还不是为了你,在这后宫之中,有一句话最为试用,那便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我当时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你都成为这后宫中的靶子,你要受宠却又不能太受宠,才能更好的生存。”
子若忽然想到了丽正书院里捡到的那只耳环,便问道:“皇上是怀疑丽正书院的火是针对我?”
皇上道:“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当然这件事有嫌疑的不止有后宫的人。”
子若疑惑道:“那还会有谁?”
皇上道:“这倒是朝堂的老问题,不是世族就是寒门。”
子若道:“若说世族,臣妾倒还略微能够理解,寒门为何要做这等事情?”
皇上道:“若说是世族,未免动机太明显,不像纵横官场多年之人;若说是寒族用这个来挑拨世族与朕的关系,时间又选的如此得当,又实在太过高明……朕还真是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子若不由得问道:“皇上,臣妾想问皇上到底倾向于世族还是寒门?”
皇上听了不由得一笑道:“世人皆以为朕想借寒族之手,拿到世族手中的权利,更直白些是从朕的舅舅那里夺权,但他们未免太小看了朕?”
子若疑惑道:“那皇上是?”
皇上微微低头,旋即笑道:“朕作为一国之君,朝堂权利当然是朕的,虽说他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有多年,但朕若想搬到他并不是毫无办法。但是朕想做的并不是这些,朕要的是大周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边疆和平稳定,若朝堂中寒族与世族只为两派争斗,便会有损于国家,朕要做的,是利于国家的,而不是倚重他们其中一方。但是谁若阻挠,朕也不得不无情。”
听到皇上如此说,子若正色道:“我大周有皇上这样的人来管辖、统治,民之幸,国之幸!”
皇上笑道:“一说起来便没完,不早了,你先休息,大朝会上你可得护着皇后。”
子若道:“这是当然,皇上快去吧,免得含象殿那位再席藁待罪。”
皇上笑道:“这时候还不忘挖苦朕,看来这醋是在珠镜殿里酿下了。”
子若道:“皇上也惯会挖苦臣妾,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转身离去,洁白的玉兰花瓣依然春风中飘着,可子若知道,从此以后在景云宫的生活再不与从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