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这信一定要送到钟公子的手里,一定。”我看着小姐充满哀愁与期望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姐,眉儿一定送到。”
我偷偷从萧府的侧门溜出,快到十五了,银色的月光洒在街道上,即便是三更天也不显得黑。长安城的秋夜有一点点冷,我不禁将衣服裹紧,回想起来这竟然是我进萧府的第十个年头了。
十年前的冬天,因为边地战事,我不幸沦为孤儿,为了一口吃的到处讨饭,也是为了一口吃的被人贩子骗到了长安。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长安下起了雪,我穿着单衣站在长安的草市,脚冻的没有直觉,因为年纪小又瘦弱,身边的其他人都被卖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贩便看着我就生气,吃食供给也越来越少,我饿的昏昏沉沉,蜷缩着身子想,为什么娘不来接我,即便是死,在一处也是好的。天已经接近傍晚,草市也即将结束,雪没有停的意思,愈发大了起来,我想就这么睡着吧,睡着了就不冷了。
这时候一辆马车在我的面前停住了,马车那么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想大概我是要去娘跟我讲的极乐世界了。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气质温和的老爷,他对人贩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只感觉人贩咧着嘴很开心的走过来,一把把我从地上扯了起来,我痛的出不了声,才意识到我还活着。
老爷抱着我上了车,又把棉被披在我身上,车里那么漂亮那么香,我只觉得身上的衣服脏极了,难看极了,我怕弄脏了这漂亮的棉被和漂亮的马车,再被送回人贩哪里,虽然很冷,却不敢碰这棉被,只是小心的将它推开。
这时看到老爷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他看着我说:“天下连年战乱,孩子,你受苦了。”
突然间我的所有委屈,所有痛苦以及对父母的思念全部迸发了出来,七岁的我仿佛感受到了人间所有的苦涩与心酸,大哭了起来。
老爷轻抚着我的头,对我说:“我有个跟你年龄相仿的女儿,你以后就跟她做伴,好不好?”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十年前那个冬夜我就这样进了萧府。
从此我便跟在了小姐身旁,名义上她是主我是仆,实际上却是姐妹一般的关系,我们一同吃一同住,小姐学什么我也跟着学什么,夫人身旁的玢儿姐姐时常也照顾着我,我有时甚至觉得或许长安那个冬夜我已经死了,如今的萧府就是我的极乐世界。
转眼间在萧府便过去了六年时光,那一年春天便是小姐与钟公子第一次见面。
记得那时小姐在园子里放风筝,一阵急风吹断了风筝线。小姐急着去找,却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俊俏少年一脸茫然的拿着风筝在海棠树边站着,风筝翅膀也折了。
小姐赌气的说:“还我风筝。”
少年好像下了一跳,赶紧把风筝递到小姐手中。
小姐看了看风筝,薄怒道:“谁让你弄坏了我的风筝,你要赔。”
我慌忙插嘴说道:“许是刚才被风吹坏的。”
只见少年淡然一笑,道:“小姐要我赔,我自然会赔,只是这风筝如此精巧怕是小姐自己亲手做的,不知在下做的风筝小姐能f否合意?”
这话说的略有唐突之意,小姐脸色绯红,却见少年彬彬有理道:“在下钟清逸,冒犯小姐之处请多多原谅,如果想要风筝,三日后在此地,在下定将风筝送到。”说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却愣在原地好久没有回过神来。从此之后的四年,他们便是从两小无猜到相知相许。无论是紫藤架下一同吟诗作对还是琴萧合奏长相思,小姐都认定了钟公子将伴她一生。
五日前钟公子还跟小姐说,明年定要来府上求亲,当时我真心为小姐高兴,想不到今天却有此变故。我摸了摸怀中的信,今日无论怎样艰难都要把这信送到钟公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