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讨论过后,决定由特瑞、强森负责矿洞探索,记录下所有存在蜘蛛的岔道,而奥利维拉则抱上了他的编码器,开始编制万能芯片。
考虑到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亚当老爹选择和他一起留守城堡,同时指挥齿轮工人完成剩余建筑任务——当然,袁伦已经吩咐科塔娜为他开放权限,在不违背最高级指令的情况下,齿轮工人将识别亚当的声音样貌,听取他的命令。
至于袁伦自己,在科塔娜的建议下,他准备外出勘察周围环境,以为下一步建立村庄做好准备。
加缪尔山外层,覆满了大片积雪林场。广袤的丘陵之上,漫山遍野都是层叠翠密的大型乔木。到了四月初头,最冷的时节便已过去,偶尔,还能透过积厚的云层,感受到空中播洒下来、那致密而细微的暖流。
袁伦小心翼翼地踩着雪地——它们才开始融化不久,踩在上面,就似沼泽般泥泞难行——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
古语有云:逢林莫入。在过去,是因为惧怕林中埋伏了绿林强盗,而现在,则是为了防备污染兽的袭击。
他毕竟只有一双眼睛。
通用型超能盔甲附装了基本探索功能,在科塔娜和他的双重监控下,身边隐藏的污染兽自然无所遁形。
如今孑身探索,袁伦可没有单挑污染兽的兴致。
他又继续走了一段路程,在渐渐升腾的薄雾之中,一间砖木结构的小屋若隐若现。
走上前去,敲了敲木门,里头空无一人。
吱呀——
推开房门,小屋的中央是座壁炉,炉前堆放着一米多高、已经腐烂了的木材,还有一把老式靠椅。
这是一间山中小屋。
他还记得,数千年前的山林之中,往往会建起几间类似这样的屋子。伐木工锯完木材后,总会在小屋中留下一些,待往来的旅人使用。旅人进了小屋,享受了片刻的温暖之后,同样需要在此留下等量木材,给后来者提供便利——毕竟,你不知道哪一天将会遇到危险。救人,同样是救己。
这是每个探险家都必须严格恪守的原则。
他忆起上一世的生活,一时间竟唏嘘不已。
人类还来不及用科学去粉碎传说,传说却已经抢先吞噬了科学。在这片茫茫废土之上,又有几人能够存活下来呢……
「MASTER。」
在一片静默中,科塔娜忽然开口。
「嗯?」
「您刚才的情绪……在人类的称呼里,是‘惆怅’吗?」
她的语气还是带着淡淡的冰冷,不过,其中似乎掺杂了一些好奇成分。
「你怎么知道这个词汇?」
「当然是您的记忆里呀。」
「咳咳……」他假装干咳两声,把话题转开,一想到自己的过去被看了个光,袁伦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走过的路径,都记录下来了吗?」
「是的。」科塔娜显出身形,在他面前拉出一道光影屏幕,上面是一幅画有河川、山峦甚至细小岩块的立体地图,每一处都用红色标记出了等高线,看起来一目了然。
忽然,科塔娜微微震动,出言提醒道:「警告,三点钟方向,二百米距离处,发现危险生命体。」
猩红色的眼睛,背上灰白相间、犹如雪地迷彩般的皮毛,一根尖刺竖在脑壳中央,还有那家犬大小的体型——
「雪原穴鼠,二星群居性污染兽,战力评级:中等威胁度。」
一共五只污染兽,其中三只幼年体正对着地上、那腐烂后散发出异味的野鹿尸体大快朵颐,两只肥硕的成年体则站在一旁,像值班的守卫似的留意四周动向。
袁伦伏在砂石般细密的雪地里,屏住呼吸。他在头顶插了根树枝,从远处看,就像一株雪原上初生的植物。
「和蜘蛛母皇的战斗录像,是否已经存储?」
「当然,MASTER。」
「以此作为标准战力,立刻开始战术分析——我的目标是,全部歼灭!」
嗞嗞——
电流闪烁中,‘麒麟’恢复了它凶恶的面貌。
他轻轻活动一下手腕,拳套还是一如既往,灵活、坚韧。屠戮了大量生灵以后,在它身上,已渐渐累积起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气。即使作为武器主人,也能感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战栗。
是的,一切都跟过去不一样了。
这一刻,他才是猎人!
翻身躲入一颗粗壮树干背后,科塔娜的声音适时传来。
「分析完毕。当前战场处于三级逆风状态,光线强度剧烈,建议从雪地方向发动突击。」
她出现在盔甲的即视屏内,向他演示了这一整套作战计划。
3D小人在雪地上走出一条奇异的路线,成功逼近污染兽身边,将它们逐一斩杀。
利用雪地光照反射么?很好!
袁伦躲在岩石的阴影下,心里默默数着数字,每隔十息,就突然发力,跳到下一个掩蔽物后方。
这时,三只幼生体已经进食完毕,食物轮到其中一只成年体享用。
距离越来越近了,他甚至能听到穴鼠们喉管里传来低吼,还有胸腔里一阵阵的心跳声。
就在它把野鹿尸体吃掉大半,即将完成进食的时刻,袁伦动了。
自白皑皑的雪地里,犹如烈性炸药般突然爆射而出,扬起一股雪砂,扑面而来,穴鼠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已被强烈光线刺得睁不开眼,身体缩了起来。
机会!
‘麒麟’的獠牙在一瞬间刺入了三只幼生体的大脑,随着钢牙中旋转血槽开启,污染兽的头颅即刻在凶猛的螺旋尖刺下搅成了浆糊。
“啾——”
两只雪原穴鼠发出尖锐的惊叫声,蓦地弹开到一边,红色眼球死死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死!”
他大喝出来,不顾手掌间掺着肉沫的红白色血碎,又是一拳往污染兽的头颅捣去。
“啾——”
纯净得如同柳絮的雪地上,忽地爆出一幕灿烂的烟花。
红色,鲜艳得好似玫瑰的颜色,成为了这里的主宰,仅仅一息之间,四只污染兽便已被屠杀殆尽。
剩下的一只,却头一次在人类面前失去了胆量,惊恐地往远处飞逃离开。
袁伦麻利地掏出晶核,喂到‘麒麟’口中吞下,然后朝穴鼠疾速追击过去。
没跑出几步,脑海里又响起了科塔娜的提示音。
「拳套满足进化条件,是否开启?」
「进化?!进化是什么?!」
「当武器吸收足量超钛元素之后,可以蕴生新设部件,从而提供更多战斗方式,这就是进化,MASTER。」
「我怎么不知道,它还有这种用途?!」
在此之前,‘麒麟’的攻击手段只有正面直拳、凸起刺击、螺旋绞杀几种而已——这也是袁伦设计时的思路,他给它们分别命名为“冲锋炮”、“穿空刺”以及“旋牙绞”,不久前对抗甲士的战斗中,这些手段便起了极大作用。
科塔娜破天荒地扬起声调,他能听出其中略带着的得意情绪。
「因为MASTER您融合了我的母体呀!」她一边飞行,随着袁伦快速奔跑,一边解释:「这是芯片主要功能,当您吸收晶核、凝聚金属的时候,拳套也会从中提取十分之一,作为进化的‘肥料’。现在,元素含量已经充足,您可以选择两种部位零件启动进化。」
不过,科塔娜隐瞒了另一个事实——在芯片的资料库里,只有这种设想的失败记录(据阿尔塞留斯先生所言,问题可能出在合金匹配性上)。他其实是有史以来首位成功的芯片融合者——这是一个优先度极高的指令。
袁伦低头看了看。
不知什么时候,拳套尾端鼓起了一枚拇指大小的半球形凸包,看上去,就像纯度极高的超钛金属,流动着奇异的橄榄色光泽。
「说说看。」
科塔娜挥出玉指,仿佛幼儿涂鸦般,在空气中画出一幅示意图。
「分支一:空气推进器。为您的拳套增加相当于当前三倍动力的冲击力,提升武器伤害。分支二:‘麒麟’臂铠。使您的手臂与拳套连体,提供更大范围坚固防护。」
「我的选择,会影响以后的进化方向吗?」
「不,所有零件设计,都可以在未来继续使用。」
既然如此……
他向前眺望一眼,雪原穴鼠仍然处于视野之内,一时半会间不会跟丢。
考虑到下一段时间的目标,猎杀污染兽必将是一大重要任务,而比起身体防护,杀伤力不足才是他亟待解决的问题。
那可是三倍伤害!
换句话说,以他身上平凡无比的一星盔甲,却有可能造成三星盔甲级别的杀伤力!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立刻开始进化,选择空气推进器分支。」
「是。」
他的手腕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就像有千万只蚂蚁从上面爬过一样。
「宿主接驳中……」
「合金拟态构型建立……」
「合金自塑记忆注入……部件附装完成,同调率100%。」
这段过程进行得很快,大约只用了三分钟,‘麒麟’的周边渐渐凝塑出四个火箭筒形状的小型喷射装置。
这时,污染兽也被逼入了一处由岩石和倒塌树木堆成的死角,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咄——”
忽然,空气好似被光影刺穿了似的,一支钢矛闪电般地呼啸而过,直直插入了穴鼠的头颅。
“卡奇迪莫吕撒那——”
在他侧面,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一名系着动物毛皮、提着大捆钢铁投矛、肌肉遒健的绿皮兽人,自雪中站立起来。
“兽人土著!”
袁伦心下暗凛,不祥的预感转瞬间充斥进来。
糟糕!
一直盘算着人类,却忽略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事实。
这里可是联邦边界,兽人帝国的居民,距他们,不过一山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