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泰勒家的消息吗?”
“哈哈——”斯塔克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那可是地精最喜欢的动作,也不知道他祖上是否掺杂了地精血统——“关于那个野狗家族的故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了!”
他的声音充满着讽刺,要是让泰勒家族的先祖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猎犬纹徽被叫成野狗,恐怕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他们大概正忙着瓜分家族里的情人呢!”斯塔克淫笑着说道。
“老实说,我很感兴趣。”袁伦搓着手掌,做出一副会意的表情。
“是的,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泰勒家的老鬼,兰德尔·泰勒,可是贵族圈里出了名的老淫棍。”
斯塔克撕下一块面饼,接着说道:“他接管城堡十几年,就包养了几十位情人,军官的少妇妻子,雇佣贴身女仆……哼哼,就连稍有姿色的奴隶也不放过。”
“兰德尔的那个叫马丁的混蛋二儿子,把他老爹的习性学了个十足,甚至还搞上了兰德尔的旧情人——嘿,这可是乱伦!兰德尔知道以后,都被气得中风了呢!”
“所以,现在掌握泰勒家权柄的,是他的嫡子里夫斯?”
“不不不……”斯塔克波浪似的摇着脑袋。
身为大陆商人,他们有几条不被常人察觉的秘密渠道,就连某些贵族家族的内部事务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里夫斯太强势了,泰勒家的长老团生怕被他夺走权力,全都把注压在了马丁身上。”
袁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回里夫斯大败而回,长老团肯定忙着发难,又岂能容忍他过来摘取马文镇这颗“桃子”呢!
恐怕这才是马文镇迎来奇迹般的和平的原因。
正说着,集市中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在道路远端,那条泥泞的长街尽头,十几个手执武器的青年,正气势汹汹地逼近过来。
远远望见他们,斯塔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戒备神情,兽人们纷纷拿起武器,聚拢在一块,紧张地低吼着音节古怪的兽人语。
袁伦听了个大概,原来,那群青年是他们在小镇里的死对头。
就在不久前,斯塔克与他们才打过一场,兽人折损了两人,把青年们击退。
饥饿会使人疯狂,这群兽人可谓亲身体验了这句老话,要不是身上穿着超能盔甲,又抽出冰冷的刀锋作为警示,饿急的镇民早就一拥而上了。
尽管如此,却也招惹了幸存者中的一伙势力,也就是对面表情凶恶的青年人。
“斯塔克,留下你们的东西!”
为首那名叫做坎门的青年人朝兽人挑衅道。
咔嗒——
五支小型火炮蓦地架起,几名强壮的兽人虎视眈眈地瞪了回去。
“小子,你想死吗?!”
“哦嚯,你们这是要挑战我的盔甲么?”他拧着拳头,发出咯咯声响,“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们清醒……”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
“盔甲,着装!”
斯塔克的皱褶脸,绷成了一张杏仁色的牛皮。
比起外人,他更清楚自己的家底。
这群兽人不是兽人帝国的原住民。
相反,他们从小就被卖到人类世界,由一个富裕的家族买回,训练成去往各处贸易的商队。
用他们的话说,这叫特许经营权。
兽人可以打着商会的旗号,在划定的区域经商,但同样的,所有贸易收支必须自行负责,每年还要上缴一定比例的抽成——这是大商会制定的霸道条款,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屈服。
斯塔克没什么野心,能养活自己,还有这十几位兽人同伴,就是他最大的奢望。
他们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太久,以至于兽人的文化都遗忘得七七八八,再难以融入山那边的生活。斯塔克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满怀激动地回到故乡时,兽人土著那略带敌意的目光。
是的,这支商队,就是他的唯一希望。
如果让青年人抢走了货物,今年的努力都将白白浪费,因此,他决不能妥协。
当外来者试图破坏一个普通男人的平淡生活时,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兽人终于爆发了。
一排刀剑与火炮,纷纷瞄准在坎门身上。
“就凭你的一副盔甲,也想从我们手里拿走货物……”
兽人一方,斯塔克也拥有一副超能盔甲,上次就是他独斗那伙青年的头目,并将他们赶走的。
只要由他挡住坎门的攻击,依靠兽人天生的强壮体格,这群人类毫无胜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青年们这一次有备而来。
他们有两副盔甲。
“班森,快让这群绿皮见识下你的新衣服吧!嗬嗬……”坎门用一种低沉而冷酷的声音说道。
“放心,坎门,我会让他们知道厉害的。”纹身青年把手一摆,轻声念出几个词语,盔甲便覆上了他的皮肤。
“现在,你还敢说大话吗?”坎门望着斯塔克铁青的脸,狞笑起来。
袁伦挡在他们之间,很是无奈。
他本不想插手这种毫无意义的械斗,但青年人似乎把他当成了兽人的帮手,将他和强森团团围住。
特瑞正在镇北的仓库给老罗比灌油,还没回来,亚当老爹则和奥利维拉一起跑到了他的工坊,看能不能从废墟中找回些零件——也就是说,此刻惟有他们两人而已。
然而,有一句话说得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对方惹上门来,他也不会站在那里,任人宰割。
“两副盔甲对一副盔甲……嗬嗬,留下身上所有东西,或者,让我来干掉你们。”
坎门领着青年逼近过来。
兽人一步步向后退去,他们可见识过了这个青年的狠辣。
而他们的首领,穿着一身厚绒皮袄、见多识广的斯塔克先生,正陷在内心挣扎的泥淖之中。
既不愿意放弃货物,又纠结于手下的安全——兵刃无眼,这一场打下去,又不知要损失几名兽人同胞——是的,犹豫侵占了他的思维,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合格的商人,却不是一名合格的领袖。
这时,一个淡然的声音却出现在耳畔。
两副亮银色的金属盔甲,倒映着半空火辣的日光,顶在了坎门身前。
“你的数学,大概不太好吧。”
“不是二对一,而是三对二。”袁伦摇着食指说道,“我们三,你们二。”
这一回,铁青的变成了青年人的脸色。
斯塔克吃惊地叫出来(准确来说,是又惊又喜):“你们也有盔甲?!”
“托上帝的福,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铿啷——
袁伦拔出了合金剑,强森也抽出他那柄卷了刃、又被磨平的战斧。
“你想试试脖子流血的感觉么!”
“很好!”坎门倒也光棍,只是不甘地攥紧拳头。
局面到了这种地步,再纠缠下去并不会有什么结果,反而可能导致自己的人受伤。
要知道,哪怕抛开超能盔甲的优势,兽人们还装备了锐利的刀剑和火器,比起青年们手中简陋的家什,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食物固然重要,但和他的小命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
他啐了口唾沫,挥手把青年们按回后面。
“今天算我们栽了,走!”
他的话显然很有效力,青年们也不再包围,拎着武器,随他快速离去。
……
待一切尘埃落定,斯塔克的表情终于松弛下来。
“太好了,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我是说,你们可以提点要求什么的,我一定尽力满足!”
“是啊,你可要好好地答谢我们,最好有瓶酒什么的……”强森哈哈笑道。
“感谢的事情就不必了,当然,如果你能帮我们把材料运回去……”袁伦指着兽人的小货车说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斯塔克大方地答应了这个请求,吩咐手下在货车中开出一小片空余。
“可是,那么多东西,我的货车也放不下啊!”
他摊手示意说,小货车大约有十个平方米的空地,对于数十吨建材而言,还是太过袖珍了。
“嗯,确实是个麻烦呢……”
袁伦挠着后脑勺,他只想尽可能地采购材料,却没考虑如何运输回去。
这时,亚当和奥利维拉也回到了这里,他们背着两灌机油,还有一大袋凹凸不平、构造千奇百怪的零件。
“怎么样,收获如何?”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朝两人问道。
“一些零件,还有编码器,我的机器都被砸烂了。”奥利维拉惋惜似的摇头说。
“你的运气可真不错。”与他不同,袁伦显得积极许多,至少还有编码器——万能芯片的制造,就得靠它了。
“民居破坏得很严重,连小镇的电力系统也泄露了,到处都是低度辐射。”亚当放下麻袋,接口说。
“你们呢?东西都买好了么?”
袁伦朝那堆材料努了努嘴:“都在那呢。瞧那高度,连货车都装不下呢。”
“那可真是个麻烦!”
在他们为此烦恼的时候,奥利维拉恰好走上前来。
“或许,我有办法。”
……
奥利维拉捡起几块方形铁皮,把它们的边缘卷成烤葱饼的形状,叠放在几个大铁管拼成的车轴上。
他拿出回力扳手,利用合金的强韧,把钢条敲成环形,接口处再用铆钉接起。
找出不知哪块垃圾堆里搜来的备用轮胎,套在钢条外围,嵌上车轴,熟练地拧紧螺母、浇上机油。
吱吱的摩擦声后,一辆挂着拖板的六轮小车碌碌开了出来。
小车的四周竖起一排T型架栏,不仅能防止货物滑落,还有调控车轮方向的作用。
“看,我们可以弄辆轮车。”
奥利维拉向众人示意道。
在他还是一个小鬼头的时候,已经喜欢上摆弄垃圾堆里淘回的东西——把一块块无用零件拼接成造型奇怪、功能特异的机器,然后拿着自己的“作品”,大摇大摆地穿街过巷,换回爷爷脸上疼爱的笑容……
即使成为了熔炼师,这种习惯也从未停止。
奥利维拉露出的这一手功夫,哪怕如亚当老爹般见多识广,也惊叹不已。
“这种动手能力,可比军队里的那些维修工人强多了。”亚当不由佩服道。
奥利维拉不好意思地干笑起来,要在以往,他的行为肯定被人骂作“不务正业”,想不到此时反倒派上了用场。
马文镇的东北,峡谷的西侧,是一片冻结的冰层。据说很久以前,这片冰层还未冻结的时候,原本是条分了岔的中型河流,如同挂在老人脖颈的项链,一直沿溯到雄伟的慕士塔格峰顶。
冰川往上,便是联邦于数百年前修建的临时公路。为了保证后勤便利,人类在此生生开辟出了一条血脉干线,犹如蔓凸的虬枝,源源不断地将士兵送去前线,送入那台冷酷无情的绞肉机中。
雪花战役结束后,这条干线便成了高原居民的茶马古道,维持着帕米尔高原通商贸易、往返不绝。后来,根据联邦制定的编号,它被命名为第三十九号公路。
此前他们逃亡,走的便是这条线路,只不过在污染兽的追杀下,无意间误入加缪尔山罢了。
现在,如果再重复一次,从这条公路前往城堡的埋藏点,运输便简单了许多。
“做得好!”袁伦试了一下小车的承载力,非常稳当,即使材料再多上两吨也不成问题。
“东西搬上车,我们把材料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