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时第三日,11:30。
距离死亡交易倒计时的结束尚有8个小时。
午餐时间到了,从上座率来说,这家贵的离谱的餐厅生意的确欣荣。餐厅位于M酒店的20层,客人大都来自社会上层阶级。在天气晴朗的时候,透过餐厅三侧的窗户,可以欣赏到让人心动的美景。
严军约了他的一位生意伙伴,我们姑且称他为C先生。两人既不是为了品尝美食更不是为了欣赏美景而相约在此处进餐。餐桌上的话题,完全符合严军面容严肃这一特征。他约了C先生,商谈资金周转的事情。
就算企业面临重大的危机,严军依然倾向于把自己当成一个生意人。他提出愿意用比市场价低三成的提案,把C先生一直想要和严式洽谈的一处美术馆连同里面的收藏转让给对方。严军想要通过变卖资产,来筹集支撑企业正常运作的资金,并让其所掌管的公司回到正常轨道上来。这样的举动本身就让人感到吃惊,更让人吃惊的是C先生小心谨慎的态度。
“史无前例。你愿意把这么大的好处让给我。这还是我跟你认识三十年来的头一遭。”
“既然如此,我希望资金能够尽快到位。请问你最快能够筹集多少资金?而且,此番严式的牺牲如此之大,所以我恳请你能够一次性付清交易的金额。以免双方都夜长梦多。”
“但怎么说,发生在您身上的一系列事情,都是灾难。”
“我们之间就把客套话省了吧!你什么时候能够凑到钱?”
C先生抱拳放在桌子上。“您能够第一时间考虑到我,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也就坦白跟你说了。我们公司会暂停一切和严式集团来往的金钱交易。”
“想不到你的想法也变得这么肤浅。你以为这点小事,就能让我严军倒下吗?”
“情况真的热观的话,你就不会在合同上给我那么多好处了。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打赌严式会在几个月里倒闭。”
“让他们都见鬼去!倒闭?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次我一样会让严式跟我严军一起毅然不倒,我要让所有看我笑话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C先生压低了声音:“市里的检察长已经注意到您近期的活动了。”
“小事。只要我给市长办公室打一通电话,凭我和市长的交情,有什么摆平不了的。”严军夸大了现实,早在昨晚,市长秘书已经不再接他打进的电话了。
“当然,我还能不相信您手中的权利吗?只是如今媒体都把你盯的紧紧的,我们公司的发展,都还仰仗着舆论的力量。只要您能够站出来撇清谣言,我担保这笔生意一定能够成交。前提是您得让舆论不合您的严式对着干,那我们几个老朋友才敢约您出来打高尔夫啊!”
“这点事情也要劳烦你们几个老家伙替我操心。今晚,我会亲自主持每年一度的散户股东大会,并且邀请全市媒体出席辟谣。只要过了今晚,一切的谣言都会消散。”
“这是我们所有人都热切盼望看到的好事。”
“过了今晚,你是否还能重新考虑这份合同?”
“只要明天的头条新闻又重新回到严式集团的掌控之中,我一定亲自带着合同书去您的办公室负荆请罪,外加签约。”
“一言为定。”
老狐狸,有本事你就做成功今晚的这出好戏,给我们欣赏。
C先生亲自斟酒:“来为提前庆祝您老东山再起,干杯!”
“干杯!”
“情况怎么样了?”明佳去完卫生间后,坐回了佘优平替她拉开的椅子里。
“离得这么远?我又不会唇语,怎么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原来在半个小时前,佘优平破天荒地约明佳来这里补祝两人的纪念日。一来,是邱义为了感谢两人在游乐场仗义相助,因此自掏腰包赞助了两人的豪华午餐;二来,邱义收到严军会出现在此的消息,希望这对情侣在“约会”之余替自己收集到有用的情报;
“老头走了。严军也貌似要买单了。那岂不是浪费了邱义提供的餐资。”
看到男友颓废的姿态,明佳颇为不满。“你怎么就这点出息啊!以为我这辈子只有靠你才能吃到这些美食吗?我是听说你有机会进入重案组,才大老远跑来替你加油的。你不但白白浪费了邱义给你的机会,还一个劲地抱怨。”
“那我又不能大摇大摆地坐到严军的桌子旁,窃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你男朋友就这点能耐,你还能怎么办吗?”
“所以你才替你想办法补救啊!”
明佳说的补救办法是她趁着去洗手间的空档,在严军秘书身上安置了窃听装置。
“严军点咖啡,我们也点咖啡。”她把链接接收器的一只耳机放进了佘优平的耳朵里。
“你怎么会有这种玩意儿。”
“停车场里邱义给的。”
“耶。”
“唉——人家都比你有先见之明,知道重要时刻得依靠我才能成事。看样子做警察我是不是比你更有潜力啊!”
佘优平赔笑道。“呵呵。我这不是有挑女朋友的眼光了吗?”
“回头你还得请我再来这里吃一次。”
“可这里一顿都能抵得上外面十顿呢!”
“嘘——姓严的秘书到了。快闭嘴,给我听仔细了。”
“我还是那笔把重点记下吧!”
“写你手上干嘛!多脏!这不有纸巾伺候吗?”
严军的秘书并没有着急端起桌上的咖啡。对于自己的雇主,秘书逐渐感到严军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精准的判断力。严军放任自己的仇恨心,花钱招来的黑道人物,一心想要为儿子报仇。但也因为如此,放松了对公事的监控。严军的自尊心强大到了已经看不见自己脚下正在塌方的事业……他执着与玩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想应该到此为止了。他必须得和严军把严峻的企业危机正式地拿出来谈上一次。但严军是否会听进自己的劝解。
特别是当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的时候。
“半晚召开散户股东大会的场地已经订在……”
严军粗鲁地点了点头,他此时不能为公事上的事情烦扰分神。“不重要的事情,可以放到待会儿再说。人呢?处理了没?”
秘书表现出了一些失望的情绪。“杀手到达的时候,和警方撞到了一块儿。那家伙,也因此跑掉了。”
“警察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猛然间,严军条件反射式地把头扭向一边,目光越过秘书的肩头直直地盯着身后的餐桌发呆。
“不过,那个叫马陆的青年似乎已经掌握了重要的情报。”
一丝令人兴奋的快感流过严军的整条脊椎,他意识到自己快要抓到那伙人的把柄了。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重新检视了整间餐厅,看了看合同的封面。最后,他的目光才回到了秘书身上。“这件事,你得亲自去办。看来老天爷还是挺眷顾他忠实的子民的。”
秘书点了点头。“我会去确认他的情报是否正确无误。”
严军开口前再次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信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东西到手后,那群垃圾留着也是拖累。”
“那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是否还要派人去处理。”
“比起那头的要事,这畜生的问题也就小儿科了。留点事情给警方做吧!否则我每年纳上亿的税养他们一群闲人干什么?”
“知道了。我会赶在股东会议前向你报告事情进一步的发展。”
“去吧!把一切处理妥当再来见我。”
酒店周边的停车场内,邱义和AFF正在分食同一盒三明治。
当他们听到秘书已经拿下马陆后,两人急忙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又证实了一个新情况。
AFF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那么警方打算用这段音频以绑架、教唆他人谋杀罪名控告严军吗?”
“不能动。窃听的行为,在法庭上并不能当成合理的成堂证供。况且,严军的律师团随便一员都能否认曲解那段谈话。”
“难道我们就坐在车里,傻傻地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确信我们不能拿严军怎么样?”
“警方已经派人守住酒店的各个通道,我知道你很讨厌什么都做不了的处境。但是我们现在只能够等。等到秘书把我们带去关押马陆等人的地方。要确保人质的安全在先,才能进一步行动。”
“我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如你所愿的发展。”
“你认为马陆真的掌握了神秘人的线索?!”
AFF耍了一个心眼,装作她刚刚和邱义得到这条消息,尽管实际上她才是向马陆提供线索的人。
“可能是马陆施的诡计。也可能是他真的掌握了我们不能想象的线索。但我们在这里瞎猜有用吗?警方要什么时候才能顺藤摸瓜地救出人质?!”
“弄清楚马陆手里是否掌握神秘人的身份,有助于我们摸透整个形势。你想现在是严式集团岌岌可危的关键时刻,加上我们之前的推断,严军做出这起绑架案不就是为了替自己的儿子报仇吗?但现在他居然能够抛下集团的成败和杀害他儿子的凶手,却专注于某些次要的情报?到底这件事背后牵连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AFF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马陆不可能用情报交换自己和若干人的性命的。以马陆的聪明,他应该知道交出东西,就是死路一条。如果那些东西真的到了严军的手上,那自己一直一来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了。也许她应该抢在严军得到情报前,就干掉对方。
这起在头脑里反复斟酌了上百次的谋杀,已经到了她实施这起谋杀案的时机了。
AFF用指甲划过嘴唇,整个面部表情严肃得紧绷了起来。
“不能,我们一定要出手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无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绝对不能看到严军取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