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感觉脊椎上的神经处传来一阵刺痛。第六感告诉他有人在这儿。出于动物的本能,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危险正在向他靠近,而且对方的杀气似乎更甚。
凶手悄悄地快速检查了所有的房间。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鬼魂的影子。
房间里的垃圾都原封未动地呆在原位,排水管道有水声通过发出的振动。难道是自己的神经敏感了。杀人之后,他的感官神经都变得更加发达了。
从枕头下取出的刀刃,牢牢的抓在手中,凶手站在门边,集中精神辨别声音的来源。
在静默中,心脏狂跳了起来。
一分钟过去了,周围还是很安静。
楼下的狗又在乱叫了。
凶手回到卧室里,全身的血液突然凝固了。
严良勋脸朝上正躺在自己临乱的床铺中央。慢慢地尸体的脑袋,朝自己的方向转来,并诡异地睁开了眼睛……血,鲜血从肚子上的伤口不断渗出,很快浸蚀了床单……
是幻觉!
是死亡到来前的征兆!
不祥的预兆!
再次睁开眼睛,幻觉消失了。凶手眼睛的余光瞥见有道黑影在移动。他下意识地往门边闪,同时试图关上房门,但太晚了。
他的脑部挨了木棍重重的一击,然后感到疼痛,倒在了床上。
他感觉倒有人在走动,眼前的光线暗了下去。
“不可能。你是怎么进来的?”
轻轻的脚步声。
他听见来人打开了电视机,并且把音量调大。
“业余就是业余。唉,亏我还对你抱有期待。”
“你是谁?”
“我是这一幕戏的配角。密码是什么?”杀手捡起地上的刀刃,举起枕头堵住孙伟良的头部后,将刀刃刺入了其大腿内部。“这样的步骤我能反复使上一天。我只想在送你上路前,确定没有差错无辜。笔记本的密码是什么?”
杀手找到了笔记本内备用的视频。“虽然你比较合作是没错。但我接到的指令是要让你痛苦地死去。”杀手把准备好的一瓶汽油洒在了卧室的各个角落。
听到动静,杀手还在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东西,孙伟良调整好呼吸的节奏,并摸到了枕头下的手枪。
邱义屏息静气,一边盯着门,一边挥手召唤薛上行。
薛上行低俯着身子,迅速溜到门的另一侧。在他的示意下,冲锋人员用带把手的“门柱”撞开了门。
霎时,屋内屋外的两拨人都浮现出震惊的表情。
目标与警方隔着三四米的距离。都听到了对方急促的喘息,随即也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杀手将打火机丢到门边,火苗快速沿着汽油的痕迹爬上了门柱两侧。
这一幕,偏离了薛上行的计划。
趁乱之际,孙伟良背上运动包,从窗口爬了出去。他轻车熟路地翻过邻居家的窗台,看样子逃跑的路线他早就在脑中计划了无数次。
杀手竖起桌子,他半蹲在地上每块肌肉都绷得死紧。
“投降吧!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要是不想变成靠烧猪,就放下武器,乖乖走出屋子。”
杀手的计划已经落空。孙伟良跑掉后,他放弃了追击。
双手叠放在头顶,他依照警方的指示走到了门边。
薛上行反剪他的双手、替他铐上了手铐,又收走了他身上的武器。“现在,给我抬起头来。”
杀手满不在乎地抬起头来,所有的焦点凝聚曝露在光线下的那张陌生的脸上。
薛上行立马发现逮捕的人和他们此行的目标并不是同一人。“你是什么人?孙伟良去哪儿啦?”
显然,他并不打算开口。
“你不吭声,警方依然可以用纵火和携带危险武器的两重严重罪名将你逮捕回局里。”
杀手耸耸肩膀。
邱义从着火的房间里,抢救出了一部打开的笔记本。
“疑犯好像趁乱跑掉了?他是翻窗户逃跑的。”
“你带几人去楼下搜查。从这层跳下去最起码也得摔断脚脖子,要是抓不到疑犯,你们都别给我回来!”
薛上行声势浩大地执行逮捕行动,原本以为这次万无一失能够立下大功,岂料半途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
薛上行吩咐完手下护送纵火犯和证据先一步回警署后,他拉开了指挥车的车门。却见到AFF孤身一人,缩在椅子里。
“人呢?”
“给我滚!”
“邱义呢?他要我在这里等他?”
“等他?哈,那家伙居然还有这种闲情。他已经走了。早把你抛到脑后了。”
“邱义不会扔下我的。”
“那你怎么解释邱义没有跟我一起回来。看见没有,这会儿他就把你当成外人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就好像我多么处心积虑要在你们之间插一脚似的。没那回事。你们在一起,我替邱义高兴还来不及。你耽误了他的仕途,案子结束后,邱义就该受到内务处那帮人的调查。你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讲义气地抛下他。”
AFF下了车,看到四处是人,却唯独不见邱义。
麻烦,果然自己只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纯粹的拖累。
不,继续下去只会面临更加糟糕的结局。
两人碰头已经是数分钟之后的事了。
邱义跟着搜捕小队,无功而返。他见到AFF可怜兮兮地站在路旁:“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连呆在原地等我的耐心都没有吗?”
“我被人赶出来了。”
“人没抓到。”
“我已经听说了。只能把期望寄托在马陆身上了。”
“也只能这样了。”
“你得很认真地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案子结束后,你是不是要接受内务处的调查?”
“AFF,你……”
“和我扯上关系,是不是你得接受调查的原因之一?”
“……”
“不回答。也就是他没有骗我。”
“是薛上行在你面前多嘴?他改行做八婆了吗?”
“为什么你都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告诉你,麻烦又不会消失?更何况,你只是我众多的麻烦之一。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告诉我你都在胡乱想些什么?不说话,我怎么知道该如何解开你的心结。”
“我在想,你很在乎警察这份工作。”
“我不否认,我曾经喜欢这份工作。”
“曾经喜欢。可是你现在依然还是非常热衷于这份工作。如果没有见到你半日来的表现,我或许还能够欺骗自己,有朝一日你即便是丢了这份工作,依然还有生活下去的目标。但是,现在不同了。”
“怎么就不同了呢?我还是我啊!如果真的没了工作,找一份别的差事。除了警察,我就不信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工作。何况问题还不一定严重到你想象的地步。或许,我根本就不会丢了工作。”
“是。没有比这份工作更能够发挥你能力的差事了。”AFF往后退了一步。“要保住你的工作,就应该离我远点。”
邱义从AFF的表情中看到了隐藏的恐惧。他试图去拉对方的手,AFF又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向我隐瞒了什么?”
“别跟着我!也不要再回去了!别再接近我和马陆!”
“你说的都是什么屁话。我当然要回去。为什么不要接近你们?”
“因为,我们选择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跟我们走的太近,对你今后的人生没有任何好处。”
“什么时候,我的人生由你说了算数。”
“总之不要再跟着我了。”
“AFF,AFF……”
计时第三日,10:41。
距离死亡交易倒计时的结束尚有9个小时。
马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大型商场的。他路过不计其数的专卖柜台,左拐右拐,带着急促的脚步,无视周边的视线。迈着大大的步伐,急于找到下一个出口。
短短的几分钟内,马陆在脑海里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圈子。他的每个脑细胞都重复地尖叫着一件事:跑,跑,跑。有多远,跑多远。如果他运气好,就能躲到某个山脚落里平静地渡过下半辈子。
说实话,就算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这麻烦都不该被他遇上。
他没有父亲,上辈子的恩怨,他无权过问。也没有责任去理清这一切。
但他无法忘记,看到的真相。
扭曲的真相……
残忍的真相……
迟到的真相……
当无辜的生命轮番消逝在他的周围,他忘记不了双手曾经沾到的鲜血。
他努力想挺直身子,想要通过路牌确认自己所处的方向。晕头转向的他,几乎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直到催命的手机铃声从他衣袋里传来。
如果,他能够摆脱现实的冲击,如果他能够把注意力集中到梁一升家人的绑架案上面,至少可能还来得及救回几条无辜的生命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心中的提问。
“喂——”马陆的嗓音痛苦而嘶哑,他接通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