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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招集者——AFF的篇章。03

现在,AFF又回到了郊区的公墓里。在夜色下步行了一个多小时,她就像是横穿过半个城市的游魂,回到了属于她的地盘。曾经她只有在公墓里,才能安然地入眠。当然是在季候温暖的夏天。

说实话,那些荒唐的日子,她已经差不多忘记了那段事发后夏天的记忆。那些残存的记忆都快要被头脑里的计划所掩盖,被强烈的复仇之心磨灭殆尽。可如今,当她回到了墓地,记忆又回来了。

沿着墓园的主干道,拾阶而上,在位于半山脚的中央,AFF找到了一个花岗岩铸成的墓碑。墓碑下埋葬的骨灰主人是一个名叫南元的青年,在二OO六年,七月逝世后被埋葬在这里,享年二十二岁。

AFF全身都被雨水淋透了,站在墓地前却连一丝冷的感觉都没有。在她十七岁的时候,她的哥哥被埋葬了。如今六年过去了,南元永远都停留在了二十二岁的那一年。而自己也成长到了比哥哥都要长上一岁的年纪。

在过去六年的时光里,每天早上醒来她都要告诉自己:这不过又是平常的一天,你想熬过去的不过是失去最爱之人的二十四个小时。只要熬过了二十四个小时,就离复仇成功又接近了一步。

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在这种不正常的心态下,六年总归过去了。

“神经紧张已经变成了我的常态,但今天回到哥哥的身边却感到更加痛苦。”

“我又开始在自言自语了。见鬼,在没有第二个人影的墓地里,又有谁会在乎我的自言自语。”

“其实我们每一天都在对话不是吗?差别在于我再也听不到哥哥你的答复了。”

“是应该习惯这样的交流了吗?”

“开始了!反方踏出最先的一步,任谁都没有办法阻止真相的披露。我所要完成的只不过是确保真正的罪犯,受到制裁。至于是通过何人的手去完成最后的制裁,那已经无关紧要了。”

AFF就像是个赤足站立在野地里的小女孩,她对着哥哥的墓碑,不停地述说着话。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回忆全家在一起的时候。述说着共同渡过的美好时光,不知具体是从哪里开始说起的,但终点却始终会停留在哥哥死亡的那一瞬间。

只要在脑海里输入下“最刻骨铭心的一瞬间”,AFF的视网膜里会赫然浮现出哥哥纵身坠楼的那一幕。

就在四天前出事的同一家酒店。六年前的AFF在接到哥哥的电话后,搭车前往的目的地就是那家酒店。在半条街以外,马路就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了。打着信号的警车包围了酒店的外围,大街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接到消息赶来的媒体。所有人都表现的格外兴奋,就像是热闹地赶赴一场夏季的盛会。

AFF跑下了出租车,她拼了老命地挤过人群。

在电话里,哥哥分明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只能偷偷地溜出了补习班。

赶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封闭的酒店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只知道感觉异常的糟糕。

一次一次地拨打哥哥的手机,但始终无法接通对方。

眼看被警方拦在了外围,AFF紧张地欲哭无泪,却只能偷偷地绕到了酒店的另一侧。

当她无意间抬头时,发现自己的哥哥爬到了酒店楼顶上的护栏外。她想要呼唤哥哥,但喉咙里却钻进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有某种利器穿过她的嘴巴直直地插入了咽喉的深处。

她站在楼底无法动弹,但哥哥的身影吸引了自己的目光,月光穿过云层洒在了那个身影上。站在二十层高楼的哥哥,明明是一个小点,她却清晰地看到了留在哥哥脸上的最后一丝充满了绝望的表情。

一眨眼的时间,站在护栏外的人影就不见了。

隔了两秒左右,耳边传来了一声重物坠落的声音。

远处,是坠楼的哥哥。他的躯干和四肢上全都是血,一片乌黑。

AFF不可置信地重新回望屋顶,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严良勋的身子探出了护栏。

AFF记得,当时哥哥的脸就呈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亲眼目睹那双眼睛里的生命之火渐渐的熄灭。

是的,哥哥是被人害死的。她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哥哥坠落之前,同样站在楼顶上的严良勋,不但没有向哥哥伸出救援的手,而是直接参与到害死哥哥的事件里头。

AFF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还原出当晚的真相。

哥哥是被严良勋害死的。不但如此,在哥哥死后,还替严良勋背上了属于他的罪案。

当晚,在酒店死亡的一男一女都是被严良勋杀害的。

为什么真相被警方封闭了起来?

为什么哥哥成为了那些人的牺牲品?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哥哥?

在哥哥坠落后,严良勋的脸扭曲着,那并不是属于人类的目光,他无声地开怀大笑了起来。跟着被人拽离了顶楼。

AFF在事后得到的一份被警方搁置起来的验尸报告中指明,哥哥坠楼身亡前曾经遭到数人的殴打。

酒店楼层的监控录像不翼而飞。

但凡能够证明哥哥清白的记录都被人抹去了。

而现场唯一的人证AFF则躲了起来。

在知情人员的沉默中,真相简单地被篡改了。

经过了那一晚,AFF觉得自己窥视到了世界的原貌。她所有的关乎正义的天真的想法都在一隙之间被彻底地改写了。从那以后,AFF全力以赴地相信,只有使用恶魔的手段才能消除不该存在这个世界的恶魔。

严良勋是直接害死哥哥的头号恶魔。

还有躲在他身后的黑暗势力。埋藏在警方中,替严家做事的家伙。

她不惜赌上自己的所有来替哥哥复仇。

因为她的人生在那一晚亲眼目睹哥哥堕楼之后,在亲眼目睹严良勋探出栏杆对着哥哥的尸体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中,就已经结束了。

AFF仅仅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靠以点燃仇恨,燃烧生命的死物。

等着我,哥哥

等着我替你剜下仇人的首级。

在幽冥的途中,不要走得太快

我会沿着你留下的痕迹

一起前行。

让我们期待重逢的日子。

马陆东拼西凑地在整面墙的报道里,捡出了答案。

报道的中心,以一个平凡的男孩,凭借着他的音乐才华,以全国流行歌唱大赛作为平台一跃变成了年度乐坛上的超级新星。然而就在媒体和行业人士纷纷猜测、观望这位男孩在来年又将赶超几代前辈,刷新几项音乐排行榜的记录时。男孩在走红的第二个夏天,却犯下了一件举世皆惊的重大杀人案件。

无论是男孩的起势或是男孩的落势,都是那么令众人跌破眼镜。他创造了近年流行乐坛上新人走红的奇迹。又在无数乐迷的咒骂声里黯然退场。

六年过去了,几乎所有的世人都已经将他遗忘。

也许,只有在这个不到七平方米的屋子里,还住着男孩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歌迷。

AFF是那个制造了奇迹的男孩的妹妹。

以她诡秘的行为模式,马陆可以断言她在暗地里蓄谋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复仇计划。

回溯案件的起因,无非是一群闲来无事的富家子弟在M酒店包了顶层的酒吧,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狂欢派对。接着无非是有一小撮饮酒过量和服用兴奋剂的家伙,招来了酒店住客的投诉。

当酒店经理接到投诉,来到VIP客房处理问题时,却在浴室发现了一名遭到强暴和腹部被刺中数刀毙命的女子。酒店当即招来了警方。

事发还不到半小时,嫌疑人就锁定在了当晚前去赴会的超级新星南元。

在死者朋友失去理智的围追下,犯罪嫌疑人被逼到了酒店顶楼,并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来逃避法律的惩罚。

在警方给出的事后报道上,解释当晚犯罪嫌疑人在服用了大量兴奋剂的状态下,才干出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的事件。案件的原因被归咎为一时冲动的犯罪、年轻人的堕落、毒品和酒精的危害……

男孩死亡后,媒体不仅没有停止报道,而且对罪犯家属发起了进攻。似乎犯人的谢罪身亡,还远远不能弥补被害者家属和广大歌迷遭到的背叛。犯人的父母不但因曝光而辞去了工作,还数度搬家。就连犯人当时已经破格被音乐学院特招的妹妹,也因为哥哥犯下的案件失去了奖学金的资格。

马陆现在能够理解AFF善变性格的由来了。尽管他很同情AFF因为哥哥而被迫改变的人生,可六年前发生在她身上的变故和自己寻找的答案,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这一刻,他正式踏入了相关人士竭力制造的迷宫。

天亮之前,淋成落汤鸡的AFF摸回了出租房。马陆躺在一堆报纸草草铺成的“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从窗户****进的灰亮的光线,勾勒出AFF打开门移动到床铺的行动路线。AFF呆呆地坐了片刻,脱下了脚上仅存的一只沾满了泥土的鞋子。她合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裤,就躺回了床铺上。

她等着马陆开口,但对方什么反应也没有。

AFF的愤怒和悲伤渐渐地被空虚吞没,周边零零碎碎地传来邻居苏醒的动静,在杂音的催眠下,她失去了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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