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宁城北城门而出,顺着通往北方的林荫大道,一眼望去,可见远处连绵起伏着巍峨陡峻的群山,其中一座,隐于云雾缭绕,高耸入云,直插天际,不见其貌,在这日上三竿时分可见一两道金芒自那乳白流动的云雾中射向虚空,想必是有金銮宝殿一般的建筑存在。
当地的人称那连绵不绝的山脉为玉门山脉,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即是方圆千里赫赫有名的玉溪峰,其上传闻薪火相传着数千年的修炼名派——玉溪门,只是这玉溪峰非普通人可以攀援,非一般修炼者可以到达,所以这玉溪门的真正面貌也就无从得知,民间倒是有诸多夸张玄奇的版本,只是不足可信罢了。
云信骑在小黄马上,远远地望着玉溪峰,心中不仅激荡起一丝雄心壮志,自语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到背后生出一丝冷意,这股莫名的冷意他有几分熟悉与惊惧,如当初刚离开云家族地一般,脑间悠然闪过“杀气!”二字。
念及此,他脸色一紧,勒住马绳,小黄马一声长嘶,硬生生的僵在原地,并转过半个马身,暴躁的扬起前蹄,不知马背上的云信是何用意?
此刻,已近午时,阳光透过林荫大道两侧的枝叶,投射在平坦的地面上,时有微风吹拂,斑驳晃动。
映着日光,只见此刻云信神色凛然,目光中都出了一些深邃的意味,他扭头转身朝后望去,只见人来人往的林荫大道上,有妇孺相携而走;亦有赶路挑着扁担的小贩;也有骑在骏马上如他一般的少年;还有坐在轿子里面的达官贵人……
偏偏,唯独没有看到让他心头不安的存在?!
云信飘忽不定的眼神在人群中默默搜索着,只是一番探视下,那令他心有不安的杀气,竟在不知不觉间,诡异消失了。
“兴许是还没有出这几日噬魂天书的阴影中走出来,杯弓蛇影了吧?”云信心中兀自道了一句,他便调转马头,准备继续赶路,不曾想他刚一转过身,还未曾扬起马鞭,那若有若无的杀气,便再次袭了上来。
“不对!”云信心头一惊!当下,急忙转身朝着感觉的方向望去。
只是令他大失所望,或者心有不甘的是,人群中依旧没有发现让他心生悚然的人物,这般如此两次,每次皆是如此。
这般,云信边走边停的赶了一路子,午时一到,他仍旧没有离开宁城多远,心里多少有些焦急,如果这般耽搁下去,几时才能感到玉门客栈?几时才能走到烟雨城?又几时才能抵达北侯府?
“既然我回首之际,他不敢抛头露面,现身眼前,想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必所有忌惮,如此的话,我何须介怀而兀自耽搁行程?”云信暗暗说道,当下他甩出马鞭,乘着小黄马,飞快的朝着玉门山脉的方向赶去。
就在云信驰马而去不久,人群中忽然走出两位长相平凡,似乎画过妆的一男一女:只见男的身高八尺,背负着一把长剑,眉宇间多是平和之色;女的身高六尺,手持长鞭,一副妇人家的穿着,这二人在外人看来好像是一对赶路的夫妇,和那所谓的“杀手”相差了不知多少。
唯独,这二人再看向云信离去的方向时,眼中深处闪烁着冷酷、果断的神色。
“这和云家给出的资料有些出入,云信这小儿虽是没有半分修为,但总感觉身怀不世之秘,腹有惊天之能!不似眼见的这般窝囊与脆弱。”只见那女人面带惊诧,有些迟疑的说道。
“恩……即便是在同等级中,能够感知到对手杀气的人,也必然是身怀绝技!这小儿看似普通人,竟能在如此远的距离感知到你我散发出微薄的杀气,当真令人大感意外”男的点了点头,也是一副讶然之色。
“这里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不宜打草惊蛇,不如我们先行一步,在前面设伏,山中截杀了他!”女的脸色一变,建议的说道。
“可是……按照脚程来算,这小儿赶到山中时,恐怕已近暮色,玉门山中听说妖魅横行,山精地灵都已魔化,若是此刻在山中等候,就怕……”男的还未说完,那女的已是不满道:“我一个女子都未曾畏惧,你堂堂八尺男儿,如何怕了?”
只见那女的翻身跃上一侧的白马,语带不屑道:“若是你怕了,只管离去,料想那云信小儿有通天本领,如今在老娘手底下,也难以玩出花样!”
“啪”一语言罢,只听得长鞭清啸,那女人的身影已是跟随着白马疾驰而去。
“哎!妇人之见!妇人之见!”男的一副无奈之色,只好翻身上马,紧追她而去。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
午时目光所及,仿佛咫尺之间的玉门山脉,谁能料到,直到日薄西山,云信方才赶到山麓脚下。
这一人一马停在玉门山麓下的界碑石上,小黄马鼻子里不停地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仿佛是一路的奔波,耗尽了所有力气,刚一来到玉门山脉脚下,已是停步不前,任由云信抽打,依旧是不为所动,恰在此刻,云信看到了一块久立于风霜雪雨之下的界碑石。
界碑石相当于今天的路牌,如云信这般刚走出家门,还未曾在楚国走动的子弟来说,这就相当于一个引路人。
“界碑石?”云信心中道了一句,翻身下马,他心中转念一想:“山中不利于骑马,况且这小马还未成年,也是宁家小姐的牲口,所谓爱屋及乌,我自是不能亏待它,如今前方尚有三十里路,不如就先解下马鞍,姑且让它好好休息一阵子”
这般想着,云信卸下了马鞍,便转过身去,朝着半露在地面一块高约半丈有余的界碑石走去。
此刻,日光渐无,星光黯淡,正是黑白交接,乌雀归巢之际,故而云信多走了两步,驻步在界碑石三十米开外,方才看清其上镌刻的大字:玉门山脉。
细看之下,在这四个大字右侧还附带着一行小字:澜洲地界,三十里外有一驿站。
云信看了一下天色,暗自掐算了一下时间,心说:“若是马不停蹄,估摸戌时三刻便可抵达客栈,届时还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他心想的挺美,只是当他捡起地面上的马鞍,转过身准备继续赶路时,登时愣在原地!
先前还一副赖死不活的小黄马,此刻早已没了踪迹,想来应该是趁着云信阅览界碑石的时候,撒丫子溜走了,看到那空空如也的草地,甚至还残留着那小黄马刚刚拉出的马粪,云信心头忽然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心中大呼:“畜生啊!畜生!”
“罢了,它毕竟载我一程,我又何必以德报怨?”云信低低道了一句,只是看着有些崎岖坎坷的山路,望着有些暗淡的山林,他心中微微有些发憷……
嗷——
呜——
此刻,山林深处已是回荡着各种野兽的声吼,不远处已经开始弥漫起诡异的雾障……
恰在此时,有一老者从山中走出,脸上大有慌张之色,他见云信一人站在山脚下,踌躇不前,便远远地喊道:“此时不宜进山,还是速速离去吧。”
云信也看到了山中走出的老人,只见他粗衣草鞋,身后背着一大捆木柴,手里还提着一头刚死不久野兔,心中道了一句:“樵夫?”
山中走出的老翁并未有驻足留步的意思,距离近了他也看清来人是一名小伙子,心下不忍,继续道:“年轻人,不要一时冲动,兀自送了性命,明日午时,在赶路也不迟”
“老伯,听您所言,似乎这山中凶险异常?”云信微微有些吃惊,他虽然看出这山中野兽横行,倒也不怎么惧怕。
“哎,年轻人说了你可能不信,这山里有吃人的妖怪,尤其是这个时候,它们出没于山中角落,吸食万物生灵的精血!”老翁面带惧色说着,已是从云信身旁擦肩而过,接着不停步的朝着宁城的方向而去,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的劝告:“年轻人,听老头一言,速速里去吧!”
又是此刻,山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也不知是何种东西发出的,云信身子不由得一抖,这般顺着山道远远地望了一眼,忽的他大笑道:“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只不过是书中所言,不足信耳!”
前半句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心里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只是这神鬼莫测之事,偏偏书中多是记载发生在深山野林之中!”
若说是刚走出云家族地,兴许云信会听老翁所言,在山外歇息,但是此刻经历天书淬炼惊魂,糟蹋道人有意洗练他的筋骨……此刻的他,恰恰拥有了属于他这个年龄段血气方刚的勇猛和无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
只听云信口中大声吟诵着各种壮胆的诗词名句,手里紧握着金刚宝剑,迈开步子,朝着玉门山脉昂首而去,他心中不免叫苦:“若是步行,恐怕亥时才能达到,中途,可千万别出什么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