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自然要追溯到三十余年前,当年宁徵阳乃是天火城为威名远播的大元帅,然而在卧龙潭一战,因伤在帝都天羽城秘密休养了十几年,也正是因为他立功,原本作为宁家旁系的他,获得嫡系身份,由当年的宁家族长给予了新的名字,徵阳。
故而,当年那个威震一方的大元帅,在帝国瞒天过海下,被许多人误以为战死了。后来,当宁徵阳伤势好转之后,正赶上云中天名声渐起,很被帝氏看中,定为南方大元帅的不二人选,便封宁徵阳为候,在宁城休养生息。
当时,宁徵阳自是不服,只是后来云中天带领南方军团打了几场漂亮的战役后,他才长叹一声:“后生可畏”便放弃了挂帅的打算,在宁城颐养天年起来。
如今,听到帝氏再度启用自己,宁徵阳并未立刻应下,而是思索片刻后,问道:“帝都难道没有更好的人选么?”
吴道子放下茶杯,斟酌了片刻,道:“有,只不过不合适,也不合时机!帝氏指名点姓的人是您,侯爷”
宁徵阳脑中响起几个如今在大楚响当当的将帅之才,不由得问道:“赵家赵宗贤,魏家魏道中……莫非他们有更艰巨的使命?”
吴道子透过中堂,目光投向漫天星光,犹豫了片刻,却是顾左右而言他,道:“侯爷,你看这满天星辰,有的夺目,有的暗淡。在天象上代表着夺目取代暗淡之位。”宁徵阳自是点头,他也略懂天象,天上星辰对应着人间万物,有的代表着灾难,有的代表着崛起……
说到此处,吴道子顿了顿,他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嗓音里有些颤动道:“自从被帝氏传召以后,便每夜观此天象,就在前夜子时,我陡然发现了一些本不该我看到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声音有些压抑、沉闷,停了一会儿续道:“我看到帝星暗淡,荧惑重现,天下即将大乱,浩劫将至之兆!”说到此处,他不知为何叹息了一声:“何况帝都还有一位近千年不出的天师,只怕他推算的更加详细,故而帝都指名点姓让你挂帅”
柳叔公是一名武将,心思不够缜密,宁侯却是听出了几分意味,帝星暗淡,乃是意味着有新的世家要推翻帝氏、改朝换代之征兆,想到这里,宁徵阳当即朝着天子方向拱手道:“我宁徵阳对帝氏绝无二心,忠心赤胆,可昭日月!无论何时,绝不可能背叛帝氏!”
吴道子摇了摇头:“如今帝氏唯国师之言而行,既然国师看到了侯爷与帝氏有瓜葛,自然不能容忍侯爷继续在宁城休养生息。”
宁徵阳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帝氏要打算来一场‘削藩’,借机抽调可能对帝氏造成威胁的力量?恐怕此次动员的,不仅仅是南方十三郡州吧”
吴道子点了点头,却是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柳叔公自是听不懂宁徵阳与吴道子的对话,他扯着粗嗓门,道:“宁侯,你别听老吴神神兮兮,拿什么天象糊弄人,事在人为,我看帝氏必然是看中您的能力,宝刀未老,这才请您出现,威震南蛮”
“呵呵,柳将军严重了”宁侯深吸一口气,请笑了两声,就要答应之际,只见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人,此人一身红裙,长发飞舞,艳丽无双,身材婀娜多姿,顾盼间自有一股英气,便是柳俊杰、吴自通,自诩高人一等的子弟,也都是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宁采儿。
“爹,不可!”宁采儿说着,几步来到中堂之上,站在宁徵阳身下不远处,当即跪下说道:“爹,女儿劝您三思!”说着,她声音有些颤动道:“如今您已是老朽之躯,习惯了府中养花的日子,若是再行奔波,上阵杀敌。如何让女儿安心?!”
宁采儿说罢抬起已有些迷蒙的双眼,见宁徵阳仍在犹豫,道:“不如让女儿替您出征!”
柳叔公、吴道子二人皆是没有多加言语,只是看着闯进门来的宁采儿,二老脸上倒是同时浮现了一丝赞许之色。
宁徵阳微微叹了一口气,对宁采儿道:“女儿,有些事你将来自然会懂,此行爹没有理由不去”他说着,上前扶起宁采儿,微笑道:“况且,有你这些话,爹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能含笑九泉了!”
将宁采儿扶起,宁徵阳一扫脸上的老态,眼中精光闪烁,目光在柳叔公与吴道子身上看了两眼,问道:“不知二位可知,帝氏让我何时启程?作何安排?”
柳叔公面露喜色,当即道:“帝氏说,让侯爷自率宁城的精兵赶往天火城,越快越好”吴道子不喜不悲,他和柳叔公看重的东西不一样,柳叔公看重的是能够与宁徵阳再度并肩作战;吴道子却是看到宁徵阳此去,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宁徵阳也深知自己没得选择,既然帝氏让他去天火城,实际上就是判了他死刑,如若他不去,还会牵连到宁府上下近几百口的家眷。
“您若执意要去,那一定要带上女儿”宁采儿执拗的跪在地上,说道:“若爹不答应,女儿便长跪不起!”
宁徵阳自是心疼无比,沉吟片刻,只得拉起宁采儿,口中道:“好好,我的乖女儿,不枉我平日疼你,那你就随我去吧。”说罢,宁徵阳便招来管家,吩咐道:“传我的命令,宁城守兵,三日后,在宁城外校场集合!”
自宁府东苑回来,宁采儿便是一副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神色,便是连往日稳健的步伐,都显得有些沉重、慌乱,他心中念叨:爹他年纪老迈,习惯于闲庭闻雨、煮酒喝茶的日子,若是在提刀上阵,恐怕此去凶多吉少。作为他的女儿,此刻此刻不能替爹出征,真是该死!
就这般,她独自来到梅芳池。
梅芳池是宁侯西苑的温泉,因池边长着一株近百年的梅花而得名,此刻夜色已深,虽已是春天,但那梅花依旧开的娇艳,乘着夜风,有几片梅朵飘然随风落入温泉之中,不觉梅香暗渡,沁人心脾。
走到这里,闻着花香,看着银光泛泛,涟漪初起的泉池,宁采儿才心神渐缓,只见她在皎洁月色下,宽衣解带,露出那白皙如玉的脖颈、傲人挺拔的双峰、平坦光洁的小腹、修长圆润的美腿、精致小巧的脚踝……
她没有着急走向池中,而是站在池边,静静的欣赏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自语道:“宁采儿阿,宁采儿,枉你生出这么一副傲人的身体,只是却没有找到能够欣赏它的另外一个人”宁采儿虽然在外人面前张扬跋扈,但是夜深人静时自然展露出一份女子的心思。
只是,她平日里心高气傲,一直没有见到让她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男人,况且眼下她即将跟随宁侯出征抵御南蛮,这一去生死不知,她心中自然有几分害怕与恐惧,还有一丝无人知晓的茫然与苦闷。
按道理说,她早已成年,可她至今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男女欢愉之事,她听过很多,平日她本就不怎么拘谨,类似的书也飘过不少,心中倒是有几分期待。如今,即将南下,她心中的那份期待更加猛烈了些。
她心知,一旦到了天火城,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军中自然有军中的规矩,军纪严明,才能所向睥睨。何况挂帅的人还是他爹。
这么想着,她不免有些苦恼:“可是眼下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能看上眼的人呢?”她满脸幽怨的摸着自己的身体,碰触到敏感地方时,不由得抖索了一下,倒是恰在此时,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还莫名响起了那个人说的话。
“对!是!小爷就是想把你这小娘皮狠狠地在床上收拾一番,让你这在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小娘皮,在小爷胯下娇喘哀求!”
“有本事,你快些放开,看小爷不收拾你!”
这些话当时听来,宁采儿倒没觉得什么,可是如今这般擦拭着身体,竟是不由得有了莫名的反应,只感觉身体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这么一番洗浴,当宁采儿穿上衣服时,自语道:“虽说比本小姐心中的对象差了许多,只是时不待我,既然他不那么讨厌,就便宜他了!”她说完,便步履轻松地朝着自己的闺阁而去。
在宁城,有一种说法:没有嫁人或者没有成为女人的女子,若是不幸死去,会变成无家可归,无地可下的孤魂野鬼。宁采儿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还真有些害怕在天火城战事中就此陨落,自己会变成漂游世间,无依无靠的游魂。
被关在小黑屋里面的云信大公子,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自从宁采儿走后,他愁眉紧锁的暗自沉思着什么,直到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自己弱了,否则也不会受到如今这般凌辱!”今日被宁采儿那般抓着他的命根,在云信看来绝对是赤裸裸对他的羞辱!
这般想着,他便不在纠结宁采儿如何报复他,而是一门心思的搜刮脑中关于凝练灵力的心法,就地盘坐了起来。
改变,往往产生于逆境中的人。
就像一句古话“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当年云信也读过这句话,他将里面的“穷”当做是贫苦,整句话理解成,处于贫苦的人就会改变,变得圆滑,一直到他们化为一捻黄土。
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穷并非是贫穷,而是受限,受制于人,受限于物等等,因自身的能力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理想,才会改变。
就这样,云信离开云家族地,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蜕变着,从他的身体到他的灵魂,包括他的习惯、作风、性情等等一些内在的东西,这些都在一次次困境中蜕变着,所有的蜕变都围绕着一个中心“变强!”。
此行北侯府,云信并不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在途中,也就是此刻宁府中,他已经改变了最初的打算,他并不指望北侯府的杨天公能够给他指明道路,因为天下大道万万千,因人而异,况且他已经踏上了一条逆天大道。
他的大道,必须由他自己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