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是楚国历史悠久的古城,当年大楚帝国南拒蛮族,这里便是首当其冲的城池,历经战火洗礼,城墙也因此修补过无数次,至今还能看到当年修缮的影子。
故而,当外地人第一眼看到宁城城墙时,都能感觉到其上那浓重的苍茫、厚重、古朴气息,即便是进过几次城的云信,此刻也是被这古老的城墙吸引了目光,久久的沉寂在那历史留下的记忆之中。
如今宁城成了名符其实的宁静之城,没了往日的刀光剑影,倒是浮现出一片民生安乐的淳朴,当年镇守此地的宁家,如今也成了宁城唯一的豪门,受封在此地,府邸金匾御赐金字:宁侯府。
宁侯府自是没法和云家相比,云家按照大楚地位排算的话,自是和王府相提并论,只不过如今云信已非云家嫡系,自然慢慢忘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他看向宁城,心中倒是多出了几分莫名的慌张。
不由得回想起,当日进城补给时曾在青石板路上冲撞了一人,此人看上去自是比他大了两三岁,却也不过十七八的样子。模样长得颇为俊俏,可以说面若桃花,婀娜多姿,有着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还有着一对让人欲罢不能的玉女峰……但是偏偏在花容月貌下,生了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怪脾气。
几次入城补给都与他为难,这次却是不知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云信摇了摇头,心说:“赶路要紧”,便将那让人头疼的妙人儿抛在了脑后。终是一拍马鞭进了宁城。
这刚一进城门还未行出几步,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他心下一惊,这冷意他有些熟悉,就如同一月前被黑衣人截杀时一样,应该就是杀气,而且是锁定在他身上的。
云信受此一惊,登时四下张望,要瞧出隐藏在人群中,要对他下手的刺客,只是这么一望,他非但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反倒是瞧得那一道熟悉的靓影正在城门口朝他欢笑。
“臭小子,你居然还敢进城”见云信看到对方,宁采儿已是揎拳掳袖的指着云信大喝了一声,对身边的守城士兵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那个小子给我拿下!”
云信被她这么一喝,敏锐地觉察到那一道杀意蓦然消失。几名守城的士兵,倒是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呆头呆脑。
宁采儿见状,银牙一咬,叫道:“本小姐怀疑他就是最近城里令不少姑娘闻风丧胆、不敢抛头露面的采花贼!”
她这么一说,那几名守城官兵虽然十分清楚宁大小姐的秉性,但之前苦于没有理由出手,此刻倒是有了出师之名,便没有丝毫耽搁,当即上前,将云信围了起来,其中一名身穿盔甲,佩戴宝剑的中年人,朝着云信喝道:“还不速速下马,随我面见小姐,待她发落?!”
云信坐在马背上,打量了一眼中年人,只见他虎背熊腰,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悍勇之气,应该是出于名将之后,只是如此中正之人,都听命于那个刁蛮女子,云信自是猜到她应该是宁王府的大小姐——宁采儿。
想到这里,云信便转头朝那正得意的妙人儿瞪了一眼,心说:“就算是豪门之后,这般刁蛮任性,也不知将来谁人敢娶她?!”
后者自然不清楚云信的想法,正兴奋无比的朝着云信挥舞着小拳头,嘴里似乎在说:“这下,你死定了!”
无奈之下,云信下马跟随那中年来不疾不徐的来到宁采儿面前。
“小姐,罪犯已带到”守城头目,也就是那个中年人中规中矩的朝着宁采儿行了一礼,开口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用了“罪犯”二字。
他虽然觉得白马上的公子,相貌堂堂、一身正气,不像是鸡鸣狗盗之辈,也绝非丧尽天良的淫徒,只是既然宁大小姐说他是贼,那么就绝不能说他是好人!
今日宁采儿穿了一身红花长裙,腰间束着一条彩带,一头瀑布长发搭在背后,其上还扎着几根银带,加之她本就不俗的面容,若是生人初见,定会赞一声:“好清丽的女子!”
然而,云信却是满脸兴趣怏怏,没看两眼,便有些不耐烦的道了一句:“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快些让他们放我离去”
宁采儿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朝着那中年人说道:“张统领,干得不错!回头本小姐定会向爹美替你言两句”
她说的很随意,只是那中年人听后,立刻拱手谢道:“有劳小姐多费些口舌,末将志在沙场,还望侯爷发话,将末将调去天火城,哪怕是做一名云大帅麾下的伙夫,末将也心甘情愿”
提到“云大帅”三个字,云信平静的心陡然颤动了两下,见如此悍勇武将似乎极其崇拜他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好了,好了,你那么着急去死干嘛,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死脑筋的家伙!”宁采儿大为扫兴的朝张统领摆了摆手,便朝着几名下官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押到我府上,本大小姐要亲自密审此贼!”
说罢,她这才正眼看向云信,嬉笑道:“怎么样?臭小子,这下看你如何逃出本小姐的手掌心!”说罢,她已是蹦蹦跳跳,如同一个小丫头般朝着前方而去。
“小兄弟,对不住!”张统领忽然走到云信跟前,先是这么一说,而后在他耳边道:“宁大小姐脾气古怪,你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否则……”
张统领还未说完,前面已是传来宁采儿不满的声音:“张统领!你在那里和他嘀咕什么,你们几个还不快些将犯人押过来!”
“兄弟,珍重!”张统领一拍云信的肩膀,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意味,弄得云信原本挺淡定的心,登时七上八下,竟然多了一丝对宁采儿的惧意。
“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会怕一个女子不成?!”云信心说着,也就昂首阔步的朝前走去。
一个时辰后,日头偏西,云信被带到了一所还算豪华的府邸,进门的时候上面写着“宁府”二字,在右下角标注着西苑,在府邸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他便被关进了一个只有一张椅子的房间里。
待其他人走后,他坐在椅子上,暗道:“我已耽搁了一月有余,不能再次逗留,需尽快离开才行”
他这般想着,便走至门前,这刚一拉开门,耳边便传来一声铿锵之声,两名护卫早已守在门前,云信这刚推开门两把利剑顿时交叉出现在他胸前,左侧护卫语气不善道:“没有小姐吩咐,你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我若是上个茅厕,也不可么?”云信试着道了一句。
“不行!若是真是如此,你大可在房内解决!”右侧的守卫面色冰冷的说道。
见那护卫没有丝毫还口的意思,云信倒也没有继续傻愣的站在门前,而是再次关上木门,坐在木椅上,开始思量着对策……
相隔不远的亭子里,宁采儿正兴高采烈的把玩着云信手中的金光宝剑,口中啧啧有声的惊叹道:“好剑!好剑!”
她这般说着,似乎来了兴致,当即翻身而起,手持金光宝剑,竟是虎虎生风的舞动起来,这金光宝剑在她手中,登时催发出一道道耀眼的金芒,在这暮色下,一人一剑,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亭子里没有几人,在一侧石栏处站着一名长相不凡的青年男子,那男子看着舞剑的宁采儿,神色宁静,眼中却是泛动着异样的光芒,待宁采儿收剑入鞘,立刻拍手鼓掌道:“妹妹好剑法!好剑法!”
宁采儿翻了手腕,将手中的金光宝剑抛给那人,语气听不出几分亲热,说道:“你能看出这宝剑的来历吗?”
说罢,她便有些娇喘的起伏胸膛,端起了亭子里的茶水,品尝了一口,续道:“方才舞动之时,我能够感觉到这剑似有灵性,能看出是何品阶吗?”
那名身着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接过金光宝剑,闻言拔出剑身,用手细细的擦拭了一边金刚宝剑,接着将剑横在胸前,一手扣指轻轻地敲打了两下,清越的剑鸣登时自剑身传出……
闻声,他忽的皱了皱眉,说道:“这剑恐怕不在灵阶之下,到底是何品阶,我一时也看不出”
他一脸思索,忽然抬头看向宁采儿,好奇问道:“对了,妹妹从何得到此剑?”
“我从……”宁采儿忽而打住,看着那青年男子已然有几分不满哼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让你分析就分析,其余的少问!”
青年人倒是一时语塞,倒也不怎么生气的陪笑道:“我的错,我的错。”
他将宝剑再次翻来覆去看了两眼,摸着剑身对宁采儿道:“这剑身温润有泽,不似凡铁金石般冰冷,犹若活物,其内必然以凝聚出灵性,从这一点不难看出这把剑依然是灵阶”
说着,他便扣指敲了敲剑身,清越的剑鸣虽是细小,但细听下竟能引起宁采儿心里莫名的变化,那青年接着道:“剑鸣惑心,此剑已然通灵从圣,自是不在灵阶之下”
宁采儿黛眉一簇,似乎自己在想些什么,忽然问道:“那比之我们后堂那一柄供养多年的宝刀如何?”
青年男子思考了一会儿,道:“不分伯仲!”说罢,男子将宝剑交还到宁采儿手中,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把剑应该和万万里之遥的蛮族有着莫大的关系!”
青年男子语出惊人,宁采儿失声道:“蛮族?”她脸色一暗,心说:那个呆头呆脑的臭小子,如何能和蛮族扯上关系呢?!
“不错,是蛮族!”中年男子似乎联想起什么,一副追忆之色,脸上带了几分自豪,道:“前几年,我在天火城历练,参与过与南蛮的数次战争,对南蛮气息甚是熟悉”
说着,他便一指金刚宝剑,道:“恰恰是在这宝剑上,我能够感觉若有若无且强大的南蛮气息”
只见他眼光一凛,确有多出几分崇拜之色道:“这应该是我大楚抗蛮大将携带的佩剑,只是不知道是何人的?”
这青年想着想着忽然失声道:“莫非是云家的?”
他这么一说,又似乎是自己在分析的说道:“如今在这南部十三郡州,能有资格佩戴如此之剑,而且沾染如此霸道的南蛮气息,恐怕也只有云家中人!”
他被自己的话惊了一下,忽然有些担忧的看向宁采儿,道:“妹妹莫不是派人从云家偷来的?”
宁采儿脸色骤变,不悦道:“呸呸呸,什么偷来的!我明明从一个小子身上拿来的”
她说的虽然很快,但青年男子还是听清了,不知为何,他脸上骤然闪过一丝晦涩,追问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