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达蒙假扮成汽车专家,我开了一个汽车商店,这是我们联络的机密暗号。假如他说散热器,那就是说战列舰;说油泵,指的是巡洋舰,等等。火花塞是海军机密。”
“中午从甫兹茅斯发来的电报,”赫林男爵边说边查看姓名和地址,“你准备怎么谢他?”
“事成之后,我赏给他五百英镑,还有其他奖金,不下一千英镑。”
“阿尔达蒙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出卖自己的祖国,为的是得到这些钱!”
“阿尔达蒙这个家伙的确爱财如命,不过他干事非常棒,做大事他严谨,做小事他也不马虎。你给他多少钱,他就给你干多大的事情。他也不是什么卖国贼,他只是具有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罢了,美国人出卖英国佬应该不算卖国吧?”
“阿尔达蒙是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人?”
“你如果听他说上几句话,你就会知道他的英语水平了。他是不容怀疑的美国人。他的举止有时候让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哎,你现在马上就要走吗?他可能马上就要来了。”
“很遗憾,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再等下去,公使馆肯定会出事。我们在公使馆恭候你的大驾,我希望明天我们在公使馆见面的时候,能够看到你从约翰·布贝公爵那里弄来的英国海军机密。”冯·赫林在密室的桌上拿起两个酒杯,然后打开了一瓶酒。
冯·波克斟上酒,对冯·赫林说:“祝我们大事成功!”
“好,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先干为敬!”冯·赫林一口饮尽。
“我的好帮手阿尔达蒙也非常嗜好喝酒,他总从我这里拿走我舍不得喝的好酒,我们合作得很好。虽然如此,我依然对他充满了警惕。”他们喝完了一杯,就没有再喝下去了,冯·赫林要赶着回公使馆。他在冯·波克的陪同下,走出了书房,来到了他的轿车旁。他上了车,发动了油门,那辆轿车的灯光紧跟着打亮了,他在车里面笑道:“这么亮的光芒又是我们打开的,英国应该会在不久的将来连白天都要亮灯。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只有黑夜。是的,他们需要光明,但是此时此刻光明似乎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这可是一个光明笼罩在我们祖国头上的夜晚。咦,谁?”
在波克的身后只有一个窗口露出了灯光,屋里放着一盏明亮的灯。一个慈祥的老太婆坐在小桌边。她低着头在织着什么东西,时不时停下来抚摸她左侧椅子上的大白狗。波克说:“她叫玛丽亚,我特地留下来的仆人。”赫林哈哈一笑。
“这位老太太慈祥的样子让我仿佛看到了现在的英国。她只顾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点远忧和近虑,这样就最好了。拜拜,我的天才冯·波克先生!”他伸出了手,朝波克摇晃了几下。他的轿车正式开走了。他闭上了眼睛,他的司机开得很专心,车在乡村小路上颠来颠去。这时迎面开来了一辆福特汽车,赫林没有注意到。波克目送着赫林男爵远去后,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房。他看到女仆人的灯熄灭了,并且还关上了窗户。他知道自己也应该休息了。此时此刻,他的庄园一片寂静,他感觉这里是多么的安全和舒适啊。这个夜晚是属于他的,他想到了书房那些重要的机密文件还等着他去处理呢。于是,他就快步走回了书房。一些不重要的文件都被他一把一把地扔进熊熊燃烧的壁炉里。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精致的旅行提包,那是他专门用来装一定要带走的贵重机密文件。就在这个时候,他那时刻清醒的头脑感觉到了远处有一辆汽车正在驶过来,他的脸色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得轻松多了。他愉快地走出了书房,他走下台阶的时候,一辆福特汽车正好开进了宅园的停车场。很快,汽车里就钻出了一个人,并且快速向波克走去,留在车里的司机是个中年人,有些胡子变白了。他坐在驾驶座里悠闲得很。
“你好啊,朋友!”冯·波克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他的声音很响亮。
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边走边摇晃他手中的一个黑皮小包,算是回答了他。
“今天晚上是值得庆祝的。波克先生,我终于大胜而回。”那个人说道。
“东西呢?在你手上吗?”
“你想要的东西都在我手上这个黑皮小包里,但是,你可千万别太得意,这不是原件,都是复制品。你知道,原件不安全,掉脑袋的事情,我谨慎得很。你也不必太忧伤,都是真货,一件都不少。你不必担心。”他大摇大摆地走到波克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波克的肩膀,样子显得挺亲热的,波克避开了这种亲热的方式。“跟我来,我的书房将再次接待你这个老朋友。对,复制品挺好,丢了原件,英国佬又会换掉的,那可不妙。阿尔达蒙你敢担保你这包里面的东西没有一点点问题吗?”波克不放心地问道。跟在波克后面的这个人就是波克的好帮手阿尔达蒙。阿尔达蒙一进书房找了一张扶手椅也不客气就大咧咧地躺了上去。他伸出食指摇过来摇过去,轻松地回答:“我敢用我的性命担保,我们合作了这么久,你连这个都不相信我吗?太不够意思了吧!”波克说道:“这可是我最后一次行动了,我不能有什么闪失。要不然,你叫我怎样在我的间谍生涯中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阿尔达蒙朝他笑了笑,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大立柜,密室的门还没有关上。原来波克知道阿尔达蒙已经把“海军机密”拿来了,也懒得关上密室的门。他只想顺手从阿尔达蒙手上接过机密文件,然后把机密文件塞进大立柜里顺手关上密室的门。
阿尔达蒙惊讶地问道:“哇,哇,没搞错吧,我尊敬的天才波克先生,你难道把文件都放在这里吗?”波克不以为然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阿尔达蒙从扶手椅站了起来,走到大立柜前,指着大立柜说道:“你的身份一定会因为这个大立柜而暴露的。随便哪个小偷都能够偷走这些贵重的文件。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后悔我以前把那些机密文件交给你放到这里面来的。我太笨了。”冯·波克轻蔑地说道:“我敢说世界上除了我能够打开这个大立柜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打开它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阿尔达蒙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我这个大立柜虽然是用锁把它锁起来的,但是如果不知道开锁密码的话,根本就打不开锁。”波克走到大立柜前,他指着钥匙孔附近的双层圆盘,“外面一层是拨字母的,里面一层是拨数字的。”阿尔达蒙恍然大悟地拍掌笑道:“太棒了!”
“这并不是你说的那么容易。这是我四年前请高手做成的,我所选的字母和数字,你认为如何呢?”
“我不明白。”
“我选择的字母是‘八月’,数字是‘1914’。瞧!”波克说着展示给阿尔达蒙看了。
“你的天才头脑真是无人能比啊。”
“是不是除了我,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想到这些?现在你知道了。我明天一大早就关门大吉了。”
“我呢?波克先生,你怎么安排我?我想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不管吧?要知道我和你一样敌视这个国家。我想,用不了一个礼拜,英国军事长官约翰·布尔公爵就要发火了。他可不希望别人知道英国的军事秘密。我应该早走为妙。”阿尔达蒙说。波克说:“但是你是美国人啊!”阿尔达蒙马上说:“这根本不起作用,我的罪名可不小,我想那些英国佬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一旦被他们抓住,啊呀!我也不敢再想下去了。反正一句话,后果非常非常严重,搞不好会要我的命。要知道你的手下杰克·詹姆士也是美国人,他为你做事,最后还不是被毫不留情地关进了英国监狱。一谈到安全问题,我就担心你的做法,波克先生,看得出来,你并不关心为你卖命的人。”冯·波克差点要跳起来了,他怒斥阿尔达蒙:“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尔达蒙回答:“你的手下为你卖命,他们被抓了,你并没有采取任何营救措施,杰克就是一个例子。”
“那不能全怪我,他自己爱自以为是。”
“杰克是个愚蠢的家伙,那么霍理思呢?”
“他是一个疯子。”
“霍理思并没有疯,他只是太冲动了,他一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失手看来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最近的施泰纳呢?”
冯·波克陡然眉头紧锁,脸色大疑。
“施泰纳他难道也——”
“你还装得挺像的,施泰纳被他们捉去了。英国警察昨天在他的住所里逮捕了他。人赃俱在,铁证如山,他被关进了朴茨茅斯监狱。他现在生死未卜,这就是为你卖命的下场。”
冯·波克虽然久经世故、老奸巨滑,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也着实大吃了一惊。
“施泰纳的能力我一直没有怀疑过,他曾经让英国佬头痛之极啊!”波克的声音开始颤抖了。
“我想我的末日也快到了。要知道我的被捕对你的打击应该不会很小。”
“没有那么严重吧!”
“这一点儿也不夸张。我的住所曾经受到了英国警察的骚扰。幸亏我机灵果断,一听到风声就逃了出来。但是,现在我必须问你的是,那些英国警察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自从我为你卖命以来,我所了解的情况是,一共有五个为你卖命的间谍特工被英国警察逮捕了,事情的发展趋势很明显,我是第六个为你卖命而将要被英国警察逮捕的人。事实摆在眼前,你是怎么为我们这些手下着想的呢?”阿尔达蒙这一席话问得冯·波克哑口无言,他只能愤怒地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阿尔达蒙轻松地回答:“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周到,我必须为我自己着想。一句话,我再也不会为你卖命了,你的用心我非常明白,当一个人的利用价值利用完之后,你会毫不留情地把那个人甩掉,是不是这样,冯·波克先生?”冯·波克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指着阿尔达蒙的鼻子说:“你拐弯抹角的就是在骂我出卖自己的手下!”
“你太冲动了,千万别往那一方面去想,我想我还是了解我的冯·波克先生的。我敢肯定你们内部一定有英国佬,他们极有可能是反间谍特工。好了,我不说那么多废话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英国。”
冯·波克一直在抑制自己的怒火,他真不愧是只老狐狸。
“阿尔达蒙,不管你的将来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我敢在这里对着上帝发誓,我决不会干对不起你的事情。同样,我的手下被捕也不是我告的密,我相信你那一句话,我们内部一定有英国佬的反间谍特工,这种人最危险了。你的工作成绩一直都很出色,我会想办法让你安全离开英国的。好了,你的皮包让我来保管吧,一放进我的大立柜里就天不怕地不怕了。”阿尔达蒙对波克伸来的双手视而不见。他根本就没有马上把他手中黑皮包交给波克的意思。他冷冷地问波克:“我的东西呢?”波克一愣:“什么你的东西?”
阿尔达蒙发怒了:“哇,妈的,你说变就变呀!太夸张了吧。我的卖命钱五百英镑。你不会连我们最初的协议条件都忘记了吧?你这个动作怎么让我相信你的诚心。我算明白你的手段了。你怎么在道上混的,道上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该不会忘了吧?”
冯·波克尴尬地抿嘴一笑,说:“你呀你呀,不愧是精明的阿尔达蒙,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现在不得不这样了,我的冯·波克先生,除了钞票,我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
“非常简单,我就按你的意思去做。”他从桌上扯下了一张支票,在支票上签了五百英镑,但他没有马上递给他的交易伙伴,他笑着说:“我们走到了这一步,都不容易,我们双方都应该保持高度的警惕。我们都不再信任对方了。这太残酷了,支票在桌上,在你从桌上拿走它之前,我要验货,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