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疑惑,背着女儿过去,定眼一看,此人竟然是断了他一条手臂的南家少主!
大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此时看似重伤,要杀他报仇,并不难!
大汉尚在犹豫间,却听小女孩儿难过道:
“阿爹,这个叔叔嘴角怎么还有血?叔叔是不是很难受?。”
大汉默默不言,小女孩不明就里,继续哀求道:
“阿爹,救救叔叔吧,救救叔叔。”
大汉回头,看着自己女儿眼中清澈的光芒,一时间,心化了。
难道要在她幼小的心中,留下仇恨和血腥的影子吗?更不能让她觉得,阿爹是个不肯救人的坏蛋。
大汉犹豫片刻,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脱下上衣,将两个袖子拴住,挂在脖子上,把小女孩兜在胸前,小女孩紧紧搂着阿爹的脖子。
大汉用仅剩的一只手,将南珂拉起,扛在肩上,带回了山脚下的院落。
大汉熬制山中草药,喂南珂摧服,昏迷中,又喂他吃了一些米汤。
整整三天两夜,南珂渐渐转醒过来。
四周一看,自己在一个土屋内,屋内虽然陈设简陋,却感觉很有人气,令人心中安宁。
“阿爹,叔叔醒了。”
南珂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姑娘坐在床尾,看腿似乎不太正常!
小女孩笑着看着他,笑容明媚暖如春风,南珂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除了亲人,南珂从未对外人笑过,一时间,表情僵在了脸上。
正进退两难,却见一位独臂大汉走入屋内,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递于他。
南珂看清来者,身子一震,咻的坐起,一时间惶惶难安。
大汉看他反应,心中了然,道:“没毒,喝吧。”说着,把粥放在床边,上前把小女孩抱在怀里。
南珂喉结上下涌动,良久,颤声道:“你救了我?”
大汉沉默的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恨我?”
大汉对小女孩儿说道:“阿爹送你去外边透透气,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大汉把小女孩儿抱到屋外门框上坐下,又拿了风车给她玩儿,自己则回到屋内。
大汉轻叹一声,对南珂说道:“我自然恨你,没有你,今时今日,我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南珂道:“那你又为何救我?”
大汉看看门外的小女孩儿,道:“那日,是笑笑发现你的,我不能给孩子心里留下不好的东西,笑笑已经很可怜了。”
此时此刻,南珂所受震动,无比巨大,大汉那条断臂此时无比刺眼,颤声道:“长忆城街市上……你为何不反抗?”
大汉讪笑:“比反抗更难的,是忍耐!我有女儿,你的三招,我接不下,为了她,我得活着。”
南珂心中像是堵了一块棉花,无比难受,从小看不起屈于权贵的人,看不起那些为了奉承连生气都不会的人,原来,他们都在忍耐,他们都有他们的无奈。
大汉端起粥递给他:“恢复力气早点儿走吧,我不确定是不是会改变主意杀你。”
南珂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白米粥,一股悲凉漫上心头,模糊了双眼,物是人非后,这一碗白粥,恰如雪中热碳、恰如火中清流。
一时间,地府里的所见所闻、田间众人见到他避之不及的样子,母亲自杀时的情形、还有嫣儿……眼前一片模糊……撕心裂肺……
他默默良久,拉开被子,挣扎着起身下床。
大汉不解的看着他,不知他要干嘛。
南珂在大汉面前站定,忽地,屈膝跪了下去!
大汉一惊!
膝盖重重的落在地上,南珂俯身一拜。这一刻,跪下去的,是那个纨绔公子。
南珂此举,令大汉心中一动,不曾想,当日那个乖张暴戾的公子,今日会这般在自己面前!
大汉轻叹一声,伸出独臂,将南珂扶起:“你身份贵重,怎可跪我?”
南珂抬头看他:“你可否原谅我?我愿带笑笑回昆仑仙山,寻找医治之法。”
大汉默默不言,手下一用力,将南珂一把拉起,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一下。
这一刻,站起来的,是一个全新的他!
南珂伤未痊愈,暂且在大汉家住下了,相处下来,南珂得知大汉姓钱,故而一直叫钱哥。
南珂日日帮钱哥砍一些柴火,无事的时候,就抱着笑笑玩耍。
钱哥每日去长忆城卖柴,不时的,为南珂带回新的消息:
……
南老夫人与程嫣尸体抛在南府。
南府失火,付之一炬!
南家无人,收购丝绸的老客皆转投徐家。
南家钱庄管辖之人,宣布钱庄卖于徐家。
南家生意全全被徐家接管。
……
消息不断地传来,南珂平静的听着,每日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每当夜幕时分,南珂便在无人处苦练剑法,七绝剑法,他本来只会前三套,移形换影、逐鹿摘星、坠海狂澜。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第四套‘飞花伴雨’渐渐成形。
剑法练累了,便在房中打坐,打坐代替睡眠,渐渐靠近四重天境界。
仙界修行,境界分十重天,每三重天是一个大阶段。
修仙之人,先修仙骨,可用药、可靠机缘、可靠宝物。有的人,修了一辈子,都不见得拥有仙骨,然,南珂天生仙骨,则省了这一步。
一到三重天,会仙术,可御剑飞行,五识较凡人灵敏,但身体仍与凡人无甚差别,受制于饮食冷暖。
突破三重天,进入四重天,身体渐变,可辟谷,两三月不食无碍;五重天境界,可御云而飞,可辟谷半年,不受冷暖;六重天境界,可运气疗伤,身体自愈渐强。
突破六重天,进入七重天,彻底脱凡,可长生不老,可御风而行,得大逍遥。
然,长生不老非永久不死,只是老的很慢,若突破不了十重天,进入不了天人境界,终将迎来大限。
一个半月后,南珂伤已痊愈,他趁半夜,御剑回了长忆城南府。
映入眼帘的,是断井颓垣,是珠链凋敝。
徒手刨出两具人形的尸首,在一片焦土中,看到一把被烧的变了形的簪子。
还能辨认的出,那是新婚前,他送给程嫣的定情之物,蝶戏双花镶宝石簪!
一时间,回忆如涓涓溪流汇做汪洋大海,血泪如雨,青筋暴起,夜风飘扬,肝肠寸断。
她在时,为何不陪她吃一顿饭?她在时,为何不一心一意只对她一人?如今,一切皆已成奢望!
掘土为坑,在重华楼原址上,葬了母亲和程嫣。
立下三个木桩,咬破手指,血字成碑,母亲、妻子、未出世的孩子!
南珂在南府东南角,挖出一个匣子,这里面是过去存下的银票,足有千两,南府历有居安思危的传统,历代存下的金银不少,却从未启用,今日派上用场了。
将银票拿出,又挖出几坛金银,皆装在随身的乾坤袋里。
乾坤袋,修仙之人人手一个,除了活的,什么都可以装,外形小巧,很是方便。
南珂趁夜回了钱哥家里。
已经入秋,秋天夜空高悬,皓月当空,南珂依窗而坐,静静守着空中一轮圆月。
极目远眺,那西方边际一缕黑色的山影,便是昆仑山,
第二天一早,南珂早早便起来了,这段时间,他也学会了煮粥,给笑笑和钱哥煮了粥,又琢磨着弄了两个小菜。
刚把菜放到桌子上,便听到笑笑的呼喊:“叔叔,叔叔。”
南珂忙放下东西,去笑笑房里抱她:“来了来了,叔叔抱你吃饭去。”
笑笑小手挂着南珂的脖子,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南珂把笑笑放在桌前长椅上:“大早上的你笑什么?”
笑笑指着南珂道:“叔叔,你做饭都把碳灰抹到脸上了。”
南珂闻言,忙用袖子去擦,哎呀呀,丢人啊,做饭这事儿他没经验啊。
笑笑咯咯的笑个不停,南珂挂不住面子了:“不许笑,再笑叔叔格叽你。”
说着伸出两只手便要格叽笑笑。
“不笑了不笑了。”笑笑连忙捂住嘴。
不一会儿钱哥也进来了,南珂端了粥给钱哥,道:
“钱哥,我打算今天回昆仑,我想带你和笑笑一起回去,笑笑的病,仙界一定有办法医治。”
不等钱哥回答,笑笑惊呼道:“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走路了?”
南珂摸摸她的后脑勺:“对啊,昆仑山的仙人们,一定能治好你的病。跟叔叔走,好不好?”
笑笑连忙点头,眼中绽放出神采:“那我阿爹的手臂能不能也治好?”
南珂心中咻的一疼,手僵在笑笑脑后,笑笑清澈的眼睛里映照着他不堪的过去。
却听钱哥道:“阿爹没关系,只要笑笑腿好了,以后就可以给阿爹做手臂了。”
桌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南珂歉意的看了钱哥一眼,只好埋头吃饭,心道:
小时候父亲给我买过一个自己会动的木头人,据说是会鲁班书的人做的,假如能够找到鲁班书的传人,给钱哥做一条假臂,倒也挺好。
如此想着,南珂便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
吃过饭,南珂帮钱哥将院落安顿好,收拾好东西,南珂给笑笑穿厚了点儿,毕竟笑笑是凡人,高空御剑飞行怕是会感冒。
南珂抱起笑笑,钱哥站在南珂身后,南珂轻捻御剑诀,一行三人便朝昆仑山方向去了。
笑笑是第一次飞,一路上无比激动,有笑笑的欢声笑语,倒也开心。
长忆城到昆仑山,必经清琼湖,此乃高原上最大的咸水湖,灵气充沛,湖底有龙族居住。
路过清琼湖时,见几股水柱,直通上天,连接湖面与云际,仿佛几根撑天柱伫立于湖面,无比壮观。
笑笑看得目瞪口呆,向南珂问道:“叔叔,那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