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他已无心思工作,电话来了,任其响个不停,脑海里尽是方梅。说实话,方梅的出现打开了他人生世界的另一扇窗,不仅让他体验了丰富多彩的人生,更激发了他博取权力和财富的原动力。如果说当初是单打独斗,现在则是携手共进。有了今天的成就,方梅功不可没。正是有了她的助力,他才遇水渡船,逢河搭桥,如鱼得水。李蔓要他注意影响,要方梅好之为之。怎么注意影响?方梅又怎么好之为之?和方梅少接触或不接触,目前肯定做不到,两人如同干柴烈火,已无法熄灭。而方梅已把他当作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中断联系,断会要了她的命。她现在的胃口是越来越大,多次说过要他正儿八经地娶她。女人啊,很容易入戏,一上感情,就直接要结果。都说女人是胆汁型,把情感气泡吹得大大的,把理智气泡吹得小小的。玩跷跷板,小孩子的智商很高,女人呢,在这个问题上的智商远不如小孩。她们不知道平衡,只踩重情感一头。孰不知,不平衡的船会侧翻,弄不好鸡飞蛋打。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看来,要保证这个游戏长久,必须要有良策,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办公室的门被拍得山响。他打个激愣,赶紧过去开门。方梅气急败坏地冲进来,“怎么回事呀,电话也不接?”他伸头出去看看走廊,见无人时,赶紧回身把门关死。他把她按在沙发上,没好气地数落:“你疯了,发脾气也要看地方,这是办公区呀,如果让人撞见,又要加上一笔。已经焦头烂额了,还在添乱,扯淡。”
方梅瞪大双眼,怒气冲冲地说:“什么添乱?打了无数电话,还以为你开会?一打听,躲在办公室。我家乱套了,你倒好,关起门来养闲心。”
丁宝非第一次发现她这么着急,一定是遇到大事,赶紧收起自己的心思,问明情况。
原来,方梅家里发生的事与他有关。昨天晚上,沈阅很晚回来,她已睡觉。沈阅故意把声音弄大,将她吵醒。方梅埋怨他不体贴人。沈阅借机大叫起来,说你会体贴人,就知道体贴野男人。方梅索性坐起来,要他说清楚什么意思。沈阅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摔在她面前,怒吼一句,你自己看吧。她拿来一看,顿时花容失色。沉默良久,方梅问照片哪来的?沈阅说,哪来的重要?就你们干得出来。事到如今,方梅反而平静似水,狡辩起来,你要怎么样?不就是挽个手腕,能说明什么问题?现在玩得好的朋友,不都是手挽手吗?你也可以和你喜欢的人手挽手啊。沈阅跳了起来,大骂她不知羞耻,再贱也不能不要脸面。方梅逐渐对他失去耐心和信心,如不是为了儿子,为了面子,早就和他分手。沈阅一通怒火,把她埋藏许久的怨气和不满踢爆出来。她跳下床,披头叉腰,像一个泼妇尖着嗓,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骂他是废物,是窝囊鬼,是可怜虫,是伪君子,是害人精,是王八蛋,反正能想到的词全被她用上。由于自卑,沈阅多年来在她面前低三下四,顺声顺气,从不敢高声嚷嚷。今天却不一样,像吃了豹子胆,迎着她的淫威发起飙来,上前扯了她的头发,把头往床上磕,嘴里怒道,叫你骂,叫你骂,废物怎么着?欠着你什么,你这骚货,你这骚货。两人互不示弱,扭打在一起。毕竟女人力小,逐渐失去了抵抗,倒在床上任他厮打。好在沈阅下手不狠,没伤筋动骨,只是手臂、大腿、右肩被他拧得生痛。沈阅打累了,一股脑儿坐在地上,气鼓鼓地望着方梅的脚趾丫。屋里暂时平静,只听见两人的喘气声。方梅想起过去的委屈,眼泪哗哗地顺着两鬓淌下。时间慢慢过去,谁也没力气说话。不知什么时候,沈阅无声无息地爬起来,提着包,往门外走去,接着大门“嘭”的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伤心够了,方梅重新钻进被子,身子蜷在一起,拿过手机,拨了丁宝非的号码,犹豫半天,始终没勇气按下去。这个时候,丁宝非肯定进入梦乡,即便接了电话,也没法说清。这一闹,睡意全无,脑海里杂乱无章,一会儿孩子的叫声,一会儿丁宝非的缠绵,一会儿父母的唠叨,一会儿沈阅的狰狞。她仔细疏理了一下与沈阅在一起的日日月月,除了他的性无能外,其他无可挑剔。表面看,他是一个有情有义、会痛会爱的好丈夫。可是,他再怎么着,也不是个完整的男人。无性的岁月,对于一个正当年华、渴望滋润的女人来说,未免太残酷,太不人道。他以前说过,只要有个完整的家,不在乎她的“另外”。当时她还苦恼了一阵,认为此话无比荒唐。可当“另外”真的来临时,他却翻了脸。每次与丁宝非激情过后,她都紧紧抱住他不放,恨不能永远这样拥抱下去。她多想他娶她,过真正意义的夫妻生活。可是,丁宝非却无法应承,丢不下原配和女儿。她认为,丁宝非不是真正爱她,真爱,就要拿出勇气和实际行动来。长期不明不白,这日子啥时能熬到头?又想,沈阅此时肯定到办公室去睡了,他能睡得着?他确实可怜,不是她收留,他永远不可能有家,谁看见他那个熊样,不吓得扭头跑掉才怪呢?怪只怪自己一时心软,没及时离他而去,害得还生了儿子,弄得牵肠挂肚。如真离了,最可怜的还是儿子,破碎家庭成长的孩子,心灵永远残缺。她这样漫无边际的想着,不知不觉又进入梦乡。
上午醒来,已是九点多。她刚下床,沈阅拖着疲惫的身子进来。他双眼充血,头发凌乱,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声音沙哑地对她说:“必须跟我讲清楚,你与丁宝非到底是什么关系?”方梅昨夜今晨,方寸已乱,不想与他计较,拔腿往卫生间走去。沈阅在后面扯住她的衣服,大声吼着:“你不说,心中就是有鬼,你这样做,对得起儿子?对得起这个家?”方梅扭过头,很平静地回道:“对不对得起儿子,不用你操心;对不对得起这个家,问你自己,你能给我带来什么?”沈阅鼻子哼了哼,底气不足地说:“除了这方面满足不了,其他的少了你什么?你把你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传出去多丢人。”方梅转过身,用挑衅的眼光看着他,说:“你要搞清楚,传出去,是丢你的人,还是丢我的人?”沈阅逼视她,大声说:“你要怎么样?”方梅把头一摔,说:“不怎么样,大不了离婚。”一说到离婚,沈阅就急了,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永远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并不停地用脚踢沙发,踢凳子,踢门,继而乱摔东西,把家里能摔的东西摔得遍地都是。
听完方梅的介绍,丁宝非心乱如麻,不知是谁下如此狠手,让他两头着火。自己这一头,好在有漆总顶着。方梅这头,更让他乱了方寸,自己又无法直接插手。天塌下来,只能靠方梅独自撑着。若此时出面,反而添乱。他走上前,无声地将方梅搂在怀里,并在她背部轻轻拍打,算是一种安慰。
“乱了,一切全乱了。咋办?”方梅在他怀里拱了拱。
丁宝非叹了口长气说:“已是乱上添乱。我还能怎办?”接着,将刚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方梅听后惊恐不安,连说完了完了。当时接宋主任的电话,她正在与沈阅吵架,没想这么多。
丁宝非说:“装修和其他问题好在已掩饰过去,以后多注意一点就是。坏就坏在这两张照片上,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方梅气愤地说:“沈阅手里的照片,可能也是这伙人提供的。对方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彻底整臭我们。”她恨死了东泰公司的人,有意见不当面提,却背后捅刀,巴不得他们家里人死光光。她现在很在乎丁宝非,很希望能长久相处下去。如此曝光,以后来往就极度不便。障碍不光来自沈阅,还来自上下左右的目光。李蔓要她好之为之,怎样好之为之?不偷不抢,两人情趣相投,心心相印,又没影响工作,碍她何事?当然,人家是纪委书记,有责任管中层干部的作风问题。但她自己不也是和漆总眉来眼去,暗渡陈仓?别人都说他们没这档事,可她就信。哪个漂亮女人不怀春?这样想着,就不在乎别人议论她和丁宝非的事了,反而担心沈阅那头。
丁宝非推开方梅,把她按到大班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靠背椅上。这个时候尤其要冷静,不要冒冒失失。
丁宝非分析说:“你得赶快回去,必须稳住沈阅,后院千万不能起火。只要沈阅不去闹,我们的事一时坏不了。别人议论是议论,只是传说而已。后院起火,就彻底玩玩了。莱温斯基事件发生后,克林顿后院没有起火,反对党再怎么闹,也没把克林顿怎么样。”
方梅不高兴:“怎么把我比喻成莱温斯基了?”
丁宝非苦笑一声:“我是说事,事事相通嘛。如果希拉里出来一闹,克林顿不就完了。所以后院千万不能起火。就是这个道理。”
方梅觉得有理,就说:“行,我马上回去。我是被气出来的,说不准他还在摔东西?他最怕我提离婚,一提离婚,就像要了他的命。”
丁宝非提示她:“态度一定要诚恳,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沈阅有口恶气,让他出个够。好在他没抓到真实把柄,俗语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凭两张照片,说明不了实质问题。”
“好吧,放心,我有办法平息沈阅的怨气。”方梅站起来,“那我走了。”
丁宝非走过去搂搂她,无比惆怅地说:“这段时间,除了工作以外,我们尽量不单独接触。”
方梅哽咽起来:“好的。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