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昱怔怔地瞧着语鸢,语鸢似也意识到他正瞧着自己,顿时羞涩难当,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声音轻柔如丝:“公子何故如此看人?”
凌昱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真乃仙人也,实是妙哉,妙哉!”
“这。。”语鸢更不好意思了,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轻轻道:“公子哪里话,过奖了。”
“呵呵。”语峰在一旁禁不住笑出声来,却被语鸢瞪住:“你还笑了,笑什么?笑你个大头鬼呀!”说着便上前追着语峰打,语峰却是惊叫连连:“小丫头,平日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打起人来,力气还挺大的嘛。”说完又附在语鸢耳边道:“这位公子,怕是早就看上你了吧,妹妹你可要当心哦!”语鸢闻言却使劲掐了他一把:“去你的,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儿!”
“好了。”一直一言不发的王肃清终于道:“你们俩就别闹了,当着客人的面,多不好意思。”
凌昱只是但笑不语。
王肃清道:“方才语峰和语鸢的适时出现,打断了你我的这局棋。不过现在老夫略有些事情,不能陪太子殿下下完这局棋,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下次如若再有机会,老夫再同太子殿下,一同切磋。”顿了顿又道:“语峰,语鸢,你们带着太子殿下在这府里四处逛逛,记住,要好生招待着。”说完便拂袖离去。
语峰见状却暗自偷笑,眼珠子咕噜一转,便附在语鸢耳边轻声道:“交给你了,我还有个朋友在等着我,暂不奉陪,告辞!”
语鸢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凌昱出声打断:“语鸢姑娘,在下方才听你的琴声低回宛转,缠绵哀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可就是有那些许的哀怨凄清,像一位幽居独处的少妇,在等待着她的心上人归来。如此缠绵,如此哀婉,为何?”
语鸢轻轻笑了笑,缓缓弹拨着手里的琴,思虑了一会,道:“孔子《诗经》有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说的是欢乐而不过分虚无,忧愁而不过分悲伤,说的便是任何一首曲子,所演奏出来所包含的感情,都要有所节制,这样乐曲才具有中和之美,优美雅致,感情适度。听公子所言,莫非公子对音律琴谱也有所通晓?”
凌昱微笑抱拳向语鸢道:“不敢,在下对音律琴谱,也谈不上精通,只是略表在下薄见。哪堪比得上语鸢姑娘的高见?语鸢姑娘见识之高,在下,诚服之至。”
语鸢微微笑道:“其实乐曲本身并无哀乐之分,之所以同一首曲子用不同的乐器能演奏出不同曲调风格的乐音,只是因奏曲之人的际遇不同,心境不同罢了。”
凌昱微微点了点头,道:“语鸢姑娘琴艺高超,领悟颇深。在下心悦诚服,那,语鸢姑娘,能否再为在下弹奏一曲《高山流水》?”
语鸢轻轻笑道:“承蒙公子厚爱,语鸢也不便推辞,那就,让公子见笑了。”说着便轻轻调拨着琴弦,轻声弹奏起来。
一曲悠扬曼妙的《高山流水》从她指尖泻出,琴声空灵,宛如山涧流淌出的一汪清澈明净的泉水,击打在碎石上,空旷激昂响遏行云,山鸣谷应,余音袅袅,百转千回。
凌昱不觉听得出了神,思绪依然翩飞到了九重云霄之上,渐入佳境。只见他手轻握折扇,不觉感慨叹道:“好一曲《高山流水》啊,实是妙哉,妙哉!只是这琴音易得,知己却是难觅啊!过了一会儿,又自言道:
高山兮亦流水兮,琴亦得兮音纵在。况我知音难觅兮,古有伯牙兮寻子期。而人**常在兮,互为知己歌乐兮。奈何子期先逝兮,伯牙知音难再得。摔断琴以表志兮,立誓绝琴于今兮。也哉!痛哉!
一直低头弹琴的语鸢这时却微微抬起头,似乎读出了凌昱脸上的惋惜之情,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即转轴拨弦,声音却空灵而婉转为穿云裂石,响彻云霄。琴音忽而高亢激昂,哀婉悲戚,又忽而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正在一旁浅吟低唱的凌昱似乎也听出了异样,转而向语鸢道:“敢问语鸢姑娘奏的是。。?”又思虑了一会儿,道:“莫非是《易水寒》?”
这时的语鸢已停止演奏,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凌昱:“正是这《易水寒》。公子刚刚是被那《高山流水》所感染,忆起了那古时的知音伯牙和子期,其实不止他们,战国时期的荆轲和高渐离也是如此,他们不为琴艺相投,只为志同道合,也是古代知音的典范。”
凌昱也点头笑道:“语鸢姑娘所言甚是。今日天色已晚,在下也就不便多扰,希望下次还能与语鸢姑娘畅言一番,一吐为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