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预先调好的闹钟惊醒的,是的,惊醒,脑子一瞬之间就恢复清明,连带着身体也仿佛打了鸡血,行动迅速,连拖鞋也没穿,赤着脚冲到卫生间。
等我出到客厅,看到半夏还在。半夏对于我的出现表示出惊讶:“你怎么起来了?”
这一停顿我被惊醒时提起的一口气也松了下来,才感到自己头重脚轻,仿佛一个不过力就要就地躺下,晕乎乎的。
“你发烧了,快回去躺着。我煮了点小米粥,等会儿就能吃了。”半夏说着就要把我推回房间。
我抵着房间门口,坚持着:“不行,我今天还要去拍戏呢!”
“身体重要还是拍戏重要?再说了你这个状态能拍戏吗?等会儿我帮你请假。”半夏坚持。
“不行,今天我的戏份杀青,这么临时剧组那边安排不了的。”
半夏见拗不过我,只好妥协:“我下午还要上班,我帮你叫你助理来吧!”
由于前一晚的酒后失仪,让我在下午再次见到赵关关时产生了一股淡淡的,愧疚感。但是,当赵关关像平常一样笑着和我打招呼,关心了一下我今早的遭遇,然后准备和我分享前几天李赫的生日宴会上有一款点心多么多么好吃,多么让她念念不忘时,我残存的愧疚感就消失了。
在吃不到的人面前晒美食和在单身的人面前秀恩爱,是一样的可恶。
逮着候场的空隙,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后,就一跛一跛的去找丁朝阳共商大计。
丁朝阳远远看到我就问:“你这是三等智力残疾吗?”
我脸色不善,沉着嗓子说:“你说谁智障呢!”
丁朝阳却不承认,又说:“我没说你智障啊,我只是说你的脚残疾而已。”
我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你能不能好好提高一下你的Chinese啊!我这叫三等肢体残疾好吗!”说完自己又觉得不对,“呸呸呸,你才三等残疾,你才残疾呢!”
丁朝阳在脑子里转了一下“智力”和“肢体”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却不觉得此时是纠正丁朝阳“l”、“t”在汉语中发音的好时机。
不过被丁朝阳这么一搅和,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陈述一下我希望来一个压倒性的惊艳登场,以表达我对和他炒作一番的重视,阿道就过来催我们开拍。
带着未能共商大计的遗憾,我一瘸一拐的去和特技演员对戏。
看着我有些发白的脸色,阿道在临开拍前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问了我一句:“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我大手一挥,表示自己可以,阿道只留下一句:“不行你就说,替身演员我们还是请得起的。”就飘然而去了。
彭西和木夕已经厌倦了在“组织”的这种生活,打算在这一次行动中搞出一场“意外”,让“组织”以为两人死了,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开始。可是“意外”中生了意外——钱芫也在“意外”现场,拼了命的把彭西救了出来送进医院,在后方已经部署好逃亡路线的木夕不得已终止了计划。
可是这样一来,“组织”知道了两人的叛变之心,也起了杀意,同时也知道了钱芫的存在。彭西担心“组织”会对钱芫不利,但自己躺在病床上毫无办法,只好拜托木夕让钱芫死心。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
“二十二年,从三岁开始,我和彭西就一直形影不离。”就在钱芫的店门口,木夕残忍的对着钱芫说。
钱芫因为看不见,目无焦距的虚看着前面:“我以为你们是兄妹!”
木夕冷笑一声:“呵,兄妹?二月的时候你帮他庆祝了二十五岁生日,四月的时候你送了二十五岁生日礼物给我,你就不觉得奇怪?而且我们一个姓彭一个姓木,算哪门子的兄妹?你不过是一直在骗你自己我们是兄妹而已。”
“我以为……”钱芫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坚定地说了一句,“他爱我。”
“爱?大小姐,你们前前后后认识有没有三个月?这就说爱会不会太草率?”木夕的话显得冷漠无情。
“爱是用认识的时间来衡量的,我倒是不知道。”江子霆的忽然出现是木夕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木夕本打算先断了钱芫的念头,这样钱芫这段时间就会安安稳稳的在家,无论是为情感伤还是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一日三餐跑到医院做活靶子就行。但是江子霆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难道你和彭西相爱?”
因为钱芫看不见,所以木夕张嘴就能把谎话说出来,但是看着江子霆灼灼的目光,木夕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好避开他的眼神,对着钱芫的方向说:“是。”
江子霆不依不饶,抓过木夕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木夕和江子霆对视,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毫不躲避,一字一句地说:“是的,我们,相爱。”
两人都没注意到,在他们纠结的时候,钱芫已经走开。直到听到远处传来马达轰鸣的声音,这种居民区的小路,谁会把车开这么快!木夕意识到不对,抬头看去,是一辆无牌黑车,这是“组织”的老把戏了,木夕立刻搜寻钱芫的身影。
钱芫已经走到小路中间,恍恍惚惚,完全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木夕几乎是下意识的,甩开江子霆的手,冲过去用尽全力把钱芫推到路边,而自己却没逃过飞驰而来的车。
按照剧本,木夕被车撞倒后要顺势滚两下,然后压破藏在腰后的血袋和咬破藏在嘴里的血袋,接着我就躺在地上装死到导演喊“卡”,于是我就一条过愉快杀青了。
事实上,我在车轱辘前倒下后,一圈没滚,只是失去了意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恍恍惚惚中看到了方一恒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我多想把握这个机会和他说:你看我多敬业,以至于现在大约是要殉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