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长工把胳膊款款的伸进纸袖子里,不让他打弯儿……他又把裤子慢慢地套到长工的两条腿上,也不让他蹲下。”说到这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这个时候,社平一边把胳膊和腿伸得展展的,就像一个坐在地上的木偶娃娃,还做着慢慢穿衣服的动作,把克华逗得“咯咯”直笑;一边又把“款款的”“慢慢的”长工伸胳膊套腿这些话语反复了好几遍。两个人越发笑得欢了,笑声也越来越大。笑声在洞里“嗡嗡”地回响。
“电灯泡比我讲得还有意思了……老地主咋地把长工的粗家伙摁住,又害怕他的毛露出来,就拿浆糊把毛也给糊住,等浆糊干了才给他穿上纸裤子……笑得俺们来来的,可有意思了……后来长工就赶上马车走咧。一路上冻得他来来地直打哆嗦,可是那长工坐也不敢坐蹲也不敢蹲,只能直直得朝前走,啥也不敢干,就怕纸衣裳扯了回来没啦饭吃。走到野地里,长工想尿了,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咧。不尿哇不行,可是尿哇他又怕尿湿纸裤子,尿湿了纸裤子他就没法穿咧。他就想把纸裤子脱下来再尿……可是他又怕扯了,他只好慢慢地躺到地上,就像老地主给他穿的时候一样,款款地款款地把两条腿倒出来,又款款地款款地把纸裤子放好才尿呀。他就这的,两条胳膊就这得伸得展展地尿了……他正尿得了,忽然刮过来一阵大风。你想那野地里的风有多大了,他赶紧招呼他的裤子,可是风已经把他的纸裤子给刮到半空中咧。嘻,嘻……越刮越高,比气球还飞得高了。他着急得不行,可是又不敢动,又害怕把纸衣裳也给扯了……眼看的他的纸裤子就让风给刮得看不见咧,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就这的湿不唧唧地去送货哇,他只好回来再让地主家给他糊一条纸裤子。不过那会儿天还黑的了,他露得那粗家伙就赶快回到地主家。这时候老地主和他老婆正在床上打滚了。两个人正起劲得了,这长工也不敢叫唤人家,就贴住门缝听人家咋地×了……过了一会儿,他就听见地主老婆问他老汉了,你舒服不舒服?老地主说,舒服舒服,真舒服呀,舒服得我就像上了天一样……那长工是条光棍还没啦娶过老婆了,啥球也不懂,一听,马上就对得门缝朝里喊:“东家,东家,你要是上了天,不要忘了把我的纸裤子也给捎下来啊……”
“哈哈——哈哈——”两人之间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
讲到这里,克华和社平已经笑得是前俯后仰东倒西歪了。
“讲完咧?”
“讲完咧。”
“哈哈——”
他俩笑着骂着,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胸肩和脊背,又流眼泪又吐口水。此时,克华一种幸福满足和渴望着什么的感觉渐渐地浸染了他的全身。他已感觉不到洞里的阴湿和社平的体重了,只觉得自己的那个小东西越憋越硬,也越来越长,就和每天早上刚醒来的时候一样。他希望这种感觉时间再延长一点,就和每天早上躺在被窝里听着院里聪莉和丽萍两个人说笑声的时候一样。他眼前晃动着她俩的身影……他就这样背靠着防空洞里冰冷的洞壁胡思乱想着。社平还在不停地揉他的脚,嘴里嘟嘟囔囔地也不知道他在说些啥。
“嗵”一声闷响,把他俩都吓了一跳。他们还没有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洞口下,晃动的黑影处就传来一个让他俩又惊又喜的声音:
“社平,女丕子来咧。她给听见咧哇?!”
……
“丽萍,你猜谁在里面了?嘻——”这是聪莉的声音。
“嗵”跟着又是一声脆响,解丽萍也跳到洞里。
“谁了?”
“是白壳和社平他们。”聪莉说。
“社平?好呀,咱妈让你担水去了,你倒坐到防空洞里来咧。”丽萍和聪莉双手摸着洞壁走过来。聪莉觉着自己突然踩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不觉大声惊叫起来。
“哎呀,×你妈,踩住老子的脚咧。疼死老子咧。”社平抬起头来骂了一句。
“嘻——,原来是你的脚呀,我还以为是个死娃娃了。把我还吓了一跳了。你咋咧?”
“刚才,”克华看了看社平。他看看社平没啥反应,就说:“他单拐子往下跳,脚尖一下戳到地上,把脚给崴咧。这会儿还疼了。”
“呀,你还疼不疼了?嘻——”聪莉一转身,因搞不清距离,一下子把屁股蹲到了社平怀里,她是想给社平揉揉脚。“刚才没看见啊,又不是专门来的。让我看看。”她感觉到自己蹲错了地方难为情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社平哼哼呀呀的把腿从聪莉的身子下面抽出来,想要站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扶着克华还是扶着聪莉慢慢地站了起来。
“疼球了。社平,妈妈说不让你跳防空洞,谁让你跳来?看你咋担水呀!”
“你管我了——你可不要告给咱妈啊!”
“我才不管你了。疼死你活该!白壳,是不是你来?”丽萍怒气冲冲地说。
“关我甚事了!要不是我来,他更疼!不信,你问问他。”克华把脸从聪莉身后探出来委屈地嚷嚷道。
洞里出现了一阵沉默。四个人各自都在想着什么,身体也都离得更近了。聪莉和丽萍想继续往里走,她俩几乎是贴着两个男娃娃的胸脯挤过去的……这两个过去从没接触过男人身体的少女突然从这两个瘦弱单薄的男孩子身上体验到了一种从未产生过的坚硬感觉。就像胳膊在搓板上来回磨擦的时候那种尖利不过却很稳固的感觉一样,她们两个感到自己就像一堆棉花铁被一片薄薄的磁铁皮紧紧吸住了一样,咋也挪不开身子,也不想挪开自己这个正在变得越来越软的身体。聪莉突然想到自己每次跳山羊不想跳就倚伏在山羊上和这今天的感受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更舒柔一些更亲暖一些罢了。她感觉有两股热流拥裹着她,就像两只在她身上不停抚摸抠痒的手一样,活骚得她浑身骚痒难耐又无比温暖。她和丽萍都想多挤一会儿……就在她们走过去的一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声“没意思”,又都立刻转过身往回走。就在四个人的身体将要再次碰撞上的时候,聪莉突然说:“刚才你们笑甚了?”
“啥也没啦。”克华看着社平想掩饰过去。
“我就不信!”丽萍也感觉到了他们四个人之间那种异样的吸引力,话语里带出点娇气。
社平傻笑地看着聪莉和妹妹,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态,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
“你们抽烟来哇?”聪莉的大眼睛纯明而好奇。
“嗯。”社平轻轻哼了一声,他怕妹妹听清楚。
“他们俩个都抽烟了。呛死人咧。社平,你抽谁的烟了?”丽萍往地下连啐了几口唾沫。
“白壳给我的。不信,你问他。”
洞里又是一阵难忍的沉默。每个人都能听见别人的喘息声。四颗心脏的跳动突然间交织在了一起。
洞口上的土簌簌地往下落着。上面传来了自行车进出的声响。一阵喊叫声传来,好像是李大大在叫孙子卫东回家吃饭……克华妈和社平妈也早出去买菜走了。
这时,聪莉和丽萍已跟两个男孩子错开了身体。她俩站到离洞口很近的地方,但那种温馨暖热的气息仍然弥漫在这个狭窄阴湿的空间里,让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想再多呆一会儿。聪莉笑着,又像是很认真地冲着克华说:“你说,你们刚才到底笑甚了,嗯?”
“笑甚了,我刚才给白壳讲了个故事。”社平立刻接过了话茬。
“噢,俺们也听见了。是不是说脱纸裤子了么,上了天捎纸裤子了么,是不是?”
“还有舒服的上了天……”丽萍马上补充道。
两个男孩子随即笑出了声。“你们懂得球,女丕子!我说的是小地主正和他老婆……你们也想听?”
“听就听,你讲哇。”聪莉用不满的目光看着社平软软地说。说这话时,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嘴唇也哆嗦起来。
“……聪莉咱们走哇,这里面啥也看不见。”丽萍招呼着聪莉,她又对社平说:“你不要讲咧,俺们不听你的。”
“咱们上去讲哇,这里面啥也看不见。”聪莉顺着丽萍的话说。
“看啥了,你们要看啥了?”社平有些生气。
“嘻嘻——”聪莉笑了几声。丽萍催她快上去。克华也吃惊地不知所措地看着社平。
“就是么,这里面啥也看不见……嘻嘻……”聪莉仍旧笑着。
“上去让俺们看你的×了?”
两个女孩子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托一个,笑嘻嘻地往出爬。社平和克华也依次钻出了防空洞。
两个女孩没有走。她们脸色羞红,身子很别扭地依偎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社平和克华爬出洞口拍土跺脚乱吐唾沫的样子。这时丽萍闪进了自己家里。社平让聪莉和克华在自己家厨房里等着。他也颠着脚走进了家里。湘萍这时大概已经出去了,家里没人。社平和丽萍不知道在屋里叽咕了些什么,随后他一瘸一拐地抱着一张高脚凳子也来到厨房。二条五号院里各家的厨房都不大,光一个砖泥火炉就占了一大半。社平把高凳子放在地下,眼睛向家里望着。聪莉和克华也好像在等着什么……此时,他们都兴奋不已,心脏剧烈地蹦跳着。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像他们几个人之间有着某种默契,想要完成一件什么渴望已久的大事似的。
不一会儿,丽萍挑帘出来了。她抱着一个小夹褥子,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便迅速地跑进了厨房。她把高凳子向里踢了踢,想把褥子搁上去,一看凳子腿中间没有儿子,她就犹豫了起来……
她张着嘴直直地看着克华和聪莉。正当他们手足无措时,这时聪莉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眼睛一亮,嘴里欢叫一声“搓板”,立刻跑到墙边把一块靠在墙根的搓板提了过来。她把搓板放在凳子底cheng上,丽萍顺手就把褥子铺了上去。一张凳床!一股温软甜酥的香味!
四个人都站着……他们喉咙蠕动着,干咽着唾沫,面面相觑。彼此都能听见他人的心跳。每人嗓子里都像塞着一团难咽又难吐的棉花套子……又是一阵难忍的沉默,但已没有了刚才防空洞里那种热暖的气息。这时坐在炉子上的茶壶“突突”地冒出了热气。不知咋的丽萍很自然地退到了聪莉身后。
社平拉了拉聪莉的手:“先看女的。”
聪莉扭捏了一下,脸比刚才更红了好像两把火,似乎把眼睛也给烧红了,但她马上又“嘻嘻”地笑出了声……她手指僵硬地把裤带松开,顺从地躺在了四人中间的这张凳床上。
立刻,其它三个人都蹲了下来。社平两只手急切慌乱毫无顺序地扒开褪下了聪莉的所有裤子……顿时一种异样的景象呈现了出来,两个男孩子同时“呀”的惊叫起来。
社平和克华两个过去都没去过花圃,他们谁也没有见过什么像样的花儿。此刻人床之间就像有一盆粉嫩潮红的玫瑰花,好像就在早晨刚刚开过一样,此时正在形成一片霞红的云朵,慢慢升腾于凳床之上被褥之间,升腾在六只惊呆了的眼窗之内,并且迅速笼罩了这个小小的空间……社平和克华傻呆呆地看着,他们的两双手像被捆住了一般,只是安安稳稳地扶着床凳。两人的喉咙不停地上下滚动,他们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只是傻傻地,傻傻地,直盯盯地看着……丽萍好像安慰似的用手抚摸着聪莉的胸脯毫无表情地看着哥哥和克华。聪莉咬着舌尖冲两个男孩静静地笑着,像一幅被人欣赏的图画。她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好像已经等了几千年一样,今天终于等来了欣赏者……她把裤子又往下蹭了蹭,把两条腿摆宽了一些。这一下淡白色的天空更加开阔了。厚厚的云层,仿佛是这些云霞的底座,使得粉嫩薄红越发鲜艳撩人。一种浓浓的香味也开始在慢慢扩散的云霞间迷漫,好像它已经浸透了这些云朵的每一丝每一缕,将这些云朵压得沉甸甸的直往下坠……鼓鼓的带着荡人魂魄之香气的云霞撩拂着每一个人的脸颊,缓缓的沉降,散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