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我再次踏进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我走错了班级。包括李之木在内。
我刚准备在座位上坐下来,李之木猛地挡在了我面前,瞪着眼睛说:“这位同学,你走错地方了吧?这是何串秧的位置。”
我微微一笑,一脚下去就把他踹到一边去了。
李之木一下子懵了。
这招佛山无影脚可以说是我的专利,只有我才会不顾形象地把它发挥的呼呼生风,淋漓尽致。突然冒出一个娇滴滴的小女生也能娴熟地地运用这一招,李之木不凌乱才怪呢?
看着他如坠云雾般呆头呆脑的样子,我不忍再捉弄他,便轻咳一声说:“李之木,我是何串秧,如假包换的何串秧。”
李之木大吃一惊,和我老妈一样,“你,你,你……”了半天舌头都还没捋顺。
我懒得理他,回头就去找何小美刘英谢云芳她们,但她们五个人的座位都空着,估计这会儿都还在家里犯魔征呢。
那一天,整个班级乃至整个学校都沸腾了,每个人都对我惊天大逆转骇然不已。
尤其是李之木,都跟被雷劈了八百遍似的,一整天都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而他盯着我时那个满脸戒备的神情,也跟在看突然窜出来的一个异类似的。
为了防止他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乱闯红绿灯,给广大的人民群众造成很没必要的交通混乱。我不得不耐着性子陪着他追忆了一遍往昔种种。
直到他“嗷”的一声跳起来,连说了N遍“不可思议”后,我悬着的心才算又回到了肚皮里。
闻讯赶来的刘月月更是夸张,一上来就用比我老爸还粗鲁十倍的方式对我进行了一番五官验证,直到我的鼻子都快捏出血了也没有歪斜,脸蛋都快掐烂了也没有裂开,她才一把抱住我欣喜若狂地大叫:“真的,这张脸是真的,串秧也是真的,太好了……。”
我暗暗地抹了一把汗,谢天谢地,我的新身份验证,总算通过了,不容易呀,脸都快被搓成麻花了。
过了足足有一个礼拜,何小美,刘英和谢云芳她们才来上学。
为了遮掩那天雷滚滚的光头造型,她们不得不有的戴帽子,有的戴假发。属于少女的轻盈灵动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看上去呆板而又生硬,看起来特别的滑稽可笑。
甚至连她们的性情,都开始变的内敛和谦卑,和以往的那种骄横野蛮比起来,俨然是判若两人。
尤其在看到我时,她们一个个更是像老鼠遇到猫似的,大老远的就赶紧回避,实在回避不了就哆哆嗦嗦地靠边而站,就跟小喽啰在恭迎威风八面的大将军似的。
这种情景又让李之木凌乱了,他拽住我足足问了一个礼拜的“为什么?”
我仔细斟酌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找不到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措辞,既能让他用常人的逻辑和思维接纳胎记的存在,而又不至于嘲笑我在天方夜谭。
按理说何小美她们小伏地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了,但我天生就不太厚道,尤其擅长给欺负过自己的人落井下石。
我知道此刻她们最恐怖的事,莫过于那难堪的光头形象遭遇曝光了。但我偏偏要让她们的丑陋无所遁形。
机会很快就来了。
那天上晚自习,趁着同学们都在全神贯注地做笔记,我授意胎记,让它神不知鬼不觉的摘掉了她们的帽子和假发。一瞬之间,教室里陡然多了五盏亮堂堂的电灯泡,那个光芒万丈呀,惹得全班同学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等何小美她们反应过来想抓帽子和假发时,却发现它们早已经被扔在外面的垃圾桶里了。
她们五个先是呆若木鸡,再是羞愧难当,最后索性用衣服套住头,趴在课桌上“哇哇”大哭起来了。
我心里很得意,活该,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搞校园暴力了?
正得意间,却发现李之木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既有愤慨也有鄙视。
这小子就是这么敏锐,哪怕满脑子的疑问都快把他变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他依然能忙里偷闲地一把抓住我故弄玄虚的罪恶之手。
刚下了晚自习,他就迫不及待地拉住我问:“何串秧,你到底再搞什么鬼?我觉得你肯定有事再瞒着我。”
我当胸给了他一拳,凶巴巴地说:“小子,给你大哥说话注意态度。”
李之木愤愤地说:“你要当我是哥们,就应该给我说清楚,你脸上那块突然消失的乌云是怎么回事?别给我说整容,整容恢复的也不可能有那么快?还有,今天何小美她们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跟你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拉着他来到篮球场上,站在明亮的灯光下面说:“李之木,咱们可先说好,一会你要尿裤子了可不要怪我。”
说完,我摸着后脑勺说:“胎记,上。”
可是,胎记睡的就跟死去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后脑勺,试图唤醒它。可是,一下,两下,三下……。脑袋都快拍抽筋了它还是一动不动,恨的我牙根都发痒了。
李之木当胸环抱着双臂,那神情就跟静静地看着我装逼似的。
我只好耸耸肩说:“没办法,我的魔法没办法使出来,它罢工了,不肯配合。”
李之木皱着眉头说:“何串秧,你在逗我玩吗?”
我挠着头皮说:“如果我给你说我身上有个胎记会跑,会飞,会打架,会给人剃秃瓢……,你是不是以为我在给你说聊斋?”
没想到李之木却饶有兴趣地催促我继续讲下去。
我一波三折地把巷口打架,胎记出世,容貌变化一股脑儿地讲给了他听。他听完后这番旷古奇闻后神情还算淡定,只是低垂着脑袋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他才低沉着嗓音不无内疚地说:“串秧,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遭受围攻,你的伤口还疼吗?”
我拍拍光洁白净的额头说:“别婆婆妈妈的了,我的伤口早已经好了,再说了,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李之木又忐忑不安地问:“我以后要是得罪你了,那胎记会不会也给我剃秃瓢呀?”
我怔了一下,随即便眉飞色舞地说:“孺子可教也。”
我刚回到家,胎记便立刻跳了出来,它凶巴巴地说:“何串秧,我警告你,离那个李之木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我“呸”了一声说:“快拉倒吧,李之木可是我的发小,哥们,他要不是好人,你这个小妖怪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了。”
胎记愤愤地说:“****,就你这智商,估计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呢。总之我警告你,下次不要在那人面前泄漏我的秘密,否则,我……”
“你会怎样?”
“呵呵,我自然有很多种办法折磨你,比如最简单的,我现在就可以咬你。”
说完这句话它就消失了,紧接着,我的后脑勺处就传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气急败坏地骂:“胎记,你属狗的呀,说咬人就咬人……。”
话还没说完,又传来了一阵疼痛。
我无奈,只得认怂:“好,好,我答应你不就得了吗?”
心中藏着不欲为人知的秘密,这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与我而言,却如同做了亏心事一样,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和李之木独处。我怕他好奇心正浓反复打听胎记的事情,我更怕自己嘴一秃噜再把胎记给我的约定泄漏了出去。
哎,要知道,从小到大我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甚至连我十二岁那年的初潮他都知道,突然之间让我在他面前装深沉,这不是难于上青天吗?
但头顶上横着一只那么蛮横霸道的小妖精,除了乖乖地臣服,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一切担忧都属于杞人忧天,李之木对胎记,从来不问也不提,就跟压根儿不相信它的存在似的,这让我大大地松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