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战出师告捷,雀儿带回来的饭盒里,连点菜汤都没有剩下。沫儿高兴的满脸都是光泽:“何串秧,你知道吗?我好久没看到我们家大少有那么好的胃口了?”
大少?原来那肖总还有这么古董的称谓?听起来真别扭。
刘月月却满脸颓废:“他爱菜不爱人,有什么用呀?”
沫儿讪讪一笑,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连续几天,杂役送过来的都是简简单单的青菜,和肉类,至于与那位大少爷身份相匹配的鲍鱼鱼翅,猴头燕窝之类的,则是一点也没有出现。这让我多少有点失望,我原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练习一下满汉全席呢,如此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但总是重复这几道菜肴,也显得我这个大厨太没有创意了。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大殿里那各种各样,千姿百态的野花。于是,在一个阳光和煦的上午,我问沫儿:“能去大殿溜达溜达吗?”
“不能,要是被千姑姑发现了,肯定会被责骂的。”
“千姑姑是谁?”
“夫人的亲姑姑,就是带你们进大宅的那位老妇人。”
“这好办,躲开她不就行了吗?”
“很难,大宅里处处都有她的眼线。”
我绷着脸,说:“沫儿,你说,我们到底是客人还是犯人呢?怎么连出去转转的机会都没有呢?”
沫儿胀红了脸,急急地说:“我也不知道,但上面交代了,要看好你们,不经允许,不让你们到处走动。”
我不忍心欺负这老实孩子,便又转变了策略:“算了,算了,那不去大殿,去后山总可以吧。”
沫儿吓了一跳,赶紧说:“千万别去后山,据说那里常有妖怪出没,非常可怕。之前有一个杂役犯了错,就被丢到后山被怪物吃了,所以,你可千万不要去。”
“这么可怕,你见过那怪物吗?”
沫儿嘻嘻一笑:“没有,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我拉住她的手就开始软磨硬泡:“好沫儿,道听途说,哪能当真呀,你看我,再不出去转转,身上都快长绿毛了。”
沫儿被我缠的没办法,只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把嘴附在我耳边说:“你可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让人发现了,否则,千姑姑肯定会惩罚我的。”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沫儿又附在我耳边说:“你出了咱们这个庭院,贴着墙根一直向左走,就能看到一个墙洞,你从那个洞里转出去,就是后山了。”
我拍拍沫儿的肩膀,拎起一个布袋子,拔腿就向外面走去。
沫儿在后面叮嘱:“早点回来。”
等我贴着墙根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墙洞时,顿时傻眼了。
沫儿这丫头上学时,肯定比我还不靠谱,这语言描述能力,也太夸张雷人了吧?这是墙洞吗?分明是一个肮脏不堪,狭**仄的狗洞好不好。
胎记从我胸口探出头,“扑哧”一声笑了:“何串秧,算了吧,咱再逊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怎么能从这狗洞里爬出去呢?”
我拍拍手说:“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本女子能屈能伸,既然都走到这儿了,怎么还能放弃呢?”
说完,我屏住呼吸,一头就钻进了这个狗洞。从来没有一种时刻,让我如此庆幸自己这副发育不良似的瘦小身材,如果像肖莉莉那样拥有波澜壮阔的********,十有八九会卡在里面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等我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出狗洞后,却愣住了,有那么一刹那间,我误认为自己闯进了世外桃源。
这是一片被险峻的高山围拢起来山坳,绿树成片,芳草如茵,一条小溪从陡峭的山峰间垂直落下,仿佛是悬挂在天边的一条玉带。苍翠如墨的树木间,流转着一缕缕飘忽不定的白色云雾。
胎记欢呼一声,现出身形,在柔软的草地上打起滚来。
我也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淤积在胸口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
生活真是处处有惊喜,随便钻个狗洞出来,都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和胎记在绵软的草地上翻滚了一会后,我便蹦蹦跳跳地向山坳的最低端走去。这里藤蔓环绕,泉水淙淙,不时有色彩斑斓的鸟儿,在林间轻盈回旋。
绕过一条小溪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发现了漫山遍野的野花,红如朝霞,白如云烟……,
我说:“胎记,快,帮我看看这些花有没有毒?”
胎记鄙视地看我一眼,说:“这么美的花,你舍得糟践吗?”
“就算我不糟践,它们不一样会凋谢吗?别废话,快点看。”
“放心吧,这只是些普普通通的野花,没有毒。”
我一听,便打开布袋,毫不留情地当起了摧花狂魔。为保证味道的鲜美,采每朵鲜花之前我都细心地先品尝一遍。
就在这时,山谷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笛声。
那笛声,既带着悲凉,哀怨,又透着孤单,寂寞。仿佛广寒宫里那声声难以抑制的啜泣,恰如九天之上那堆积如山的数九寒冬。
怎是一个“苦”字可以了得?
我鼻子一酸,索性站在花丛里“哇哇”大哭起来。
突然,有个清冷的声音问:“你哭什么?”
我抽抽嗒嗒地说:“你没听见这变态的笛声吗?太他妈断肠……。”
我猛然清醒了过来,回头一看,立刻傻掉了。
那位让众美女牵肠挂肚,望眼欲穿的肖总,竟如从天而降一样,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色的衬衫黑色休闲裤,风姿翩然地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面,神情淡漠而沉静。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指里面,正怡然自得地把玩着一个通体莹翠的横笛。
再明显不过了,刚才的笛子就是他吹的。
就跟上辈子跟他有仇似的,每次见到他都是一个大写加粗的“囧”。
我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对于一个喜欢卖弄点才艺的文艺青年而言,最残酷的凌迟莫过于被人家当面骂自己的作品变态了,而我,偏偏就犯了这个大忌。
我正脸红脖子粗地不知该怎么圆场?眼前突然一晃,胎记竟从我胸口跳了出来,直接扑到了他的脸上。那个亲热的劲头,就跟久别重逢的亲人终于团聚了似的。
他轻轻拈起胎记,放在掌心里凝望了一阵,然后说:“你辛苦了。”
这短短几个字,竟有一股令人唏嘘不已的悲悯和凄凉,让人忍不住又是鼻子一酸。
胎记抱住他的手指,早已经是泣不成声。“一阳哥哥,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一阳哥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是吗?”
一阳?瞧瞧人家这名字,多文雅多脱俗。相比之下,我连名字都被人家甩出了几个星球。
肖一阳抚摸着胎记小小的身子,轻声说:“你还需要再忍耐些时日。”
说着,他扬起手腕,胎记便“呼”的一下重新回到了我的胸口。
接着,他单手在空中画了几下,我还看清他到底画的是什么?胸口的那朵梅花胎记便犹如被套上了枷锁似的,顿时冰凉一片。
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他冷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了:“这位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很抗拒来断风崖吗?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注意?”
我莫名奇妙地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陪刘月月来的,我……我帮刘月月做菜的,我是……打杂的……。”
“既然是打杂的,为什么不在大宅呆着?这后山是你一个女娃娃来的地方吗?”
“我来采野花。”
“采野花?”
“是呀,这些野花如果用来……配成菜,既好吃又提神,好处可多了。”
我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
这人虽然心胸豁达,从不计较我对他接二连三的冲撞,但他的气场实在太强悍了,一见到他我就莫名地心慌气短,腿脚抽筋。再呆下去很有可能会气绝身亡,所以,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