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月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瞧着她那副神采飞扬,精神焕发的样子,我杯子的水突然就变成了酸涩无比的柠檬汁,真是难以下咽。
我嗫嚅着问:“月月姐,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
刘月月愣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串秧,你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傻吗?真是巧呀,昨晚怎么刚好轮到你的牌了?他给你说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说:“什么也没说。”
刘月月又激动不已地说:“串秧,你有没有觉得,他是个非常帅,非常酷的男人?你有没有觉得他一出现,全世界的男人都成了陪衬?有没有?”
我“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水,呛的直咳嗽。
刘月月叹口气说:“算了,你这个小屁孩还没发育健全呢,估计也就只能欣赏小人妖的那种美。”
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我暗暗吁了一口长气。
月月姐,知道吗?不是不懂欣赏,而是不敢欣赏,因为,他是你的,只这一条理由,我就宁愿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且以后也不想再有任何交集。
一个多月后,我突然接到领班通知,让我和肖莉莉明天陪同李经理去参加一个宴会。而且还再三申明,让我们盛装出席。
这事让我颇为忐忑,我只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就是去年李之木帮我买的那条裙子,可现在春寒料峭,再穿那样轻薄如沙的裙装就显得有些为时过早,但要让我自己出钱为这工作范围之外的应酬购买装备,我却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了。
我对李之木抱怨:“凭什么呀?凭什么让我大出血为酒吧赚门面呀?”
李之木说:“其实你根本不必去纠结,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呀,干干净净的,比任何华服都来的自然大方。”
这句话一下子让我下定了决心,明天就牛仔体恤平底鞋,爱咋地咋地吧。
当天下午刘月月从外面回来时,却是满脸的兴奋。“串秧,你看,我今天买了一条裙子,猜猜多少钱?”说着,她迫不及待地从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箱里,取出了一件紫色的连衣裙。
一看就是高档货,质地绵软,做工精细,我大着胆子猜:“一千吧。”
刘月月“呵呵”一笑说:“后面再加一个零就对了。”
我脑袋“轰”的一下,哆哆嗦嗦地问:“什么?一万?一……万?”
刘月月白了我一眼,说:“干嘛一副撞鬼的表情,难道你不觉得这件衣服很漂亮吗?”
“月月姐,你怎么这么败家呀?这……这一条裙子,哪里值一万块钱?”
“一万块算什么?我告诉你,只要我喜欢,多贵我都会买。”
我心想这女人如此奢侈,真该拖出去枪毙。
刘月月又自豪地说:“串秧,我告诉你,这些钱都是肖总给我的,我只有把自己倒饬的更加美丽,才能更好地回报他,明白吗?小丫头。”
我的喉咙里像被人撒进了一把粗粝的沙子,硌的呼吸之间都带着尖锐的疼痛。我笑着说:“还需要刻意打扮吗?月月姐本来就天生丽质。”
刘月月说:“得了,别拍马屁了,告诉你,明天中午我要去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聚会,不漂亮迷人点能行吗?”
“什么聚会呀?值得这么下血本?”
她神秘一笑说:“保密。”
由于酒吧工作的特殊性,所以我早已经习惯了把大白天当成漫漫长夜了,除非有人擂门,否则我能轰轰烈烈地睡到另一个黑夜的来临。李之木深谙我这猪一般的特性,唯恐我耽误了酒吧交给我的特殊使命,刚过十一点就开始敲卧室里的门。
我只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那张绵软的床,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走向了洗手间。
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差点把下巴惊掉到地上,只见李之木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越发烘趁的脸若满月,眸若星辰,用千娇百媚来形容他都有点苍白无力。
李之木说:“何串秧,我知道我帅,但你用不着这么一副花痴的表情吧。”
我说:“之木,你……你也有约会吗?”
李之木故作神秘地说了句:“你猜?”
“是男人倒也罢了……”
李之木眉头一拧,拿眼横我:“你什么意思?”
“之木,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的约会对象是个女人,她要因为容貌没有你美而含愤自杀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李之木追过来就想打我,可是我早已有所防备,直接飞奔进卧室反锁上了门。
当我一件白色体恤衫和蓝色牛仔裤,再搭配了一双白色的板鞋出现在门口时,李之木嫌弃地说:“串秧,你这身装扮走在白马王子身边像个小跟班。”
我说:“哪能呀,你老抬举我了,我最多就像个把王子养大的老妈子。”
我们就这样边斗嘴边来到了楼道里,恰好碰见了准备盛装赴宴的肖莉莉。她居然只穿了一条超短的粉红套裙,那两条裸露在外面的大长腿,白花花的直晃人眼。
单凭她这种为了点缀世界,取悦他人,而不惜豁出一切的勇气,就足够让我这个土鳖自愧不如了。
我们三个人前后相跟着下了楼梯后,李之木挥挥手就跟我们分开了。肖莉莉痴痴地盯着他,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后才悻悻地转过头身,和我一起打辆的士,向李经理事先告诉我们的地方飞驶而去。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座松柏掩映的别墅前面。这里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安静的能听见风儿和树叶交颈而卧的窃窃私语。
李经理正站在一片草坪上和人说话,看到我后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他两步跨过来,凶巴巴瞪着我嚷:“何串秧?怎么搞的?不是让你盛装出席吗?你看看人家肖莉莉,我都不明白了,同是女孩,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我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可不是吗?有肖莉莉这种清凉的装扮在旁边烘托着,我这身中规中矩的穿着怎么看都像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粽子,又笨拙,又臃肿,的确能让人倒尽胃口。
我低着头,表面上虽然装的跟孙子似的,但心里却巴不得他赶紧把我换下来。我都不明白了,酒吧里有那么多花枝招展的时髦女郎,怎么他都跟近视一千度似的非要选中我呀?我他妈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还没发育好的中学生好不好?他让这样的我跟一帮粗俗不堪的大老爷们推杯换盏已经够灭绝人性了,难道还想让我再涂脂抹粉,挖空心思地取悦他们?他脑袋没进水吧?
让人遗憾的是,他压根儿没有换人的迹象,骂了我一会儿就领着我们走进了别墅。
穿过一条落英缤纷的甬道后,我们来到了一座古藤环绕的古建筑内,里面的光线有些阴沉,连墙壁都泛着森冷的寒光。
明明是这么气派古典的别墅,却给人一种误闯入隧道似的感觉,到处都弥漫着潮湿和阴冷。
穿过一道拱门后,眼前一下子就变黑了,仿佛突然飘过来一大团厚重的乌云,一口就把太阳吞噬了下去。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地把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映射到旁边的墙壁上。耳边不停地有轻微但却诡异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似有断断续续的水珠不断地从我们的头顶上砸落下来。
这鬼地方真够阴森吓人的,若不是有李经理那个大男人一直在前面引领着我们,估计这会我早已经掉头就跑了。
再往前走些,光线敞亮了些,我们刚准备绕过一个水池,却见一条仿佛龙身蛇尾的怪物“嗷”的一声就窜了出来,那猩红的舌头足有三尺多长,我腿一软,立刻瘫倒在地上了。
那怪物用舌头把我卷起来,“刷”的一下就提到了半空中。我惊悚地盯着它那锋利而又尖锐的獠牙,连最本能的呼救都给忘记了。
电光石火之间,我胸前突然一阵发热,胎记探出脑袋,仿佛轻声说了句什么?那怪物立刻温顺地低下头,把我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李经理突然说了声:“何串秧,你坐地上干什么?”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再定睛一看,哪有什么怪物?哪有什么水池?一切,不过是场诡异的幻觉而已。
我手脚冰凉,身体虚软,怎么想怎么可怕?就算是幻觉?怎么他们两个没事,唯独我会看到那么恐怖的景象?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但面对着这两个毫无交情的路人,我只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慢慢地向他们身边走去。
李经理满脸狐疑地盯着我,再次问:“何串秧,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就跌倒了呢?”
我叹口气说:“走得太快,自个儿绊着自个儿的裤腿了。”
肖莉莉翻了个白眼说:“奇葩,穿平底鞋还能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