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中考的两天,阿月破天荒请了几天假,赶到镇里陪考。阿月在考点附近订的宾馆,没住简易小店。考个好高中,意味着一只脚迈进大学门槛了。晚上阿月八点就催着阿星熄灯睡觉,“阿月”“闭嘴”“阿月”“睡觉”阿月的助阵,阿星高兴,倒不是考试对他有什么压力,他人生每一步阿月陪在他身边,同甘亦或共苦阿月的陪伴他珍惜。“阿月和我说说话,能缓解考前综合症。”
啪,阿月拧亮床头灯,“唠吧”阿星偷笑。“阿月”阿星坐起身,托腮凝视着灯光下的阿月,都说灯下看美人,阿月靠床头坐着,乌黑的发柔顺的散在肩头。“等着我,”“姐姐等着你考上好高中,等着你考上好大学,等着我的阿星有本事姐姐跟着享福。”
阿星心里常常遗憾君生我未生,五年的时光,美丽善良的阿月会不会就此错过,阿月总是把他的话当成小孩子的戏言听,现在他长大了,但羽翼还没丰满,小时候可以童言无忌,如今的他心里话却不能轻易说,君子一诺,所以不能轻言承诺,所有的努力、付出,为了缩短五年的距离,阿星要变强,快点强大。
第二天一早,阿月仔细检查阿星考试装备,陪阿星一块到考点,有父母双方都来的,也有父母一方在场的,阿月环顾周围,不是家长出场的就她,阿月心里微嗮,家长们三一堆两一伙,相互交流经验。旅馆就在附近,但阿月一直等在校门口,第一科语文,家长在校门口聚成两堵人墙,学生们陆陆续续交卷出来,家长们伸着脖子翘脚在人流中搜寻自家孩子。如果阿爸在,阿月也会参加中考,阿爸也会等在考场门口迎接她。
阿星挽起阿月胳膊,“怎么犒劳我?”阿月一听考得不错,她没打算问考试情况,怕好了坏了,影响下一科。阿星主动汇报,他知道阿月的心思,让她放宽心。语文和文综两科阿月有些担心,毕竟考题范围广,灵活性大。英语数学和理综,阿月不担心,这是阿星强项。
考试结束,阿月请阿星下饭店,小店主打豆花鱼,热热的一锅大杂烩,辣的直吐舌头,蒸腾的水汽中姐弟两互看对方红红的挂着汗珠的脸,阿星倾身过来,神神秘秘的“阿月”阿月把耳朵靠过去,有什么不好启齿的,阿月第一反应考试有问题?“你的脸热成猴屁股了。”阿月拿筷子敲他,“这顿你请,臭小子。”阿月经济制裁,阿星举举酒杯,“行啊,我把自己押这,唰两天盘子还顶不了一顿饭钱。”
姐弟两开了酒戒,一人一瓶啤酒。阿星拄着下巴,“阿月”“狗嘴吐不出象牙”“面如桃花,好了,我找老板唰盘子。”阿月斜睨着他笑,倒是去啊,“老板”阿星起身,招呼,阿月起身,把钱拍到阿星手中,“结账走人。”一顿饭钱花去月工资五分之一。
第二节
六月的大山,一派盛夏的景象。回家的旅程,轻松而惬意,学习生涯暂告一段落,阿星自认为考场发挥可以。姐弟两起个大早,薄雾有如一条缥缈的带子,缠绕在半山腰,清晨的山间路上,静谧清幽,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鸟鸣打破宁静,山间湿气重,繁星似的野花花瓣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姐弟两脚步轻快,心情放松,眼前景致感觉格外美,空气中花草的清香令人陶醉。
姐弟两也不着急,一路欣赏美景,闲庭信步。中午,日头火辣辣升上来,两人树荫中找了块空地,休息吃饭。阿星仰躺在草地上,枕着阿月的腿,仰望着透过树叶缝隙照进的阳光,碎金一样夺目,阿月抚着阿星浓密的黑发,十四岁的少年,帅气逼人。“我的阿星好帅呀。”阿星拉过阿月的手贴在脸颊,这条路没有尽头多好,他和阿月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没有俗世纷争,像庄子《逍遥游》中所说“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
中考阿星以全镇第一成绩,考入L市重点高中。喜讯传来,阿青爷爷特意放了几掛鞭,乡亲们津津乐道好一阵子,兴奋劲跟自家娃有出息一样。阿星中考一结束就张罗着出去打工,上高中费用不同与初中,市里重点高中条件好开销相应高水涨船高的事。
阿月挣那三核桃两枣,供初中勉强,阿月也知这道理,但一想到阿星离家几百公里,咋着都不放心。于是决定孩子们放假她陪阿星去。两人一块找活,多挣点。
阿星天天往山上跑,砍柴,采野菜,攒了好高一摞柴火,一堆喂猪草。他不在家,至少烧柴,喂猪食料阿月能少费点心。
阿星姐弟两出门那天,阿青爷爷带着一众乡亲们送别。月收入400元钱把阿月拴在山里,都是为了山里孩子。这几年,有来支教的,上边也派老师,没有长期留住教的。有个公办老师,一看村里条件出不来进不去的,两间破败教室越发风雨飘摇,哭着离开的。
这家三十那家五十,乡亲们纷纷往阿月手里塞钱,姐弟两几番推辞,阿青爷爷脸拉下来,“又不是给你的,阿星出息是整个村子的骄傲,这么些年,这么多村,有出过状元的吗?”“阿星家乡人盼着你更有大出息,村里人穷怕了,你有大出息,再帮乡里乡亲的。我们可都指望你呢。”阿星握住爷爷的手放在胸口,“爷爷,您保重身体,我阿星今后不管走到什么程度,叔伯婶娘的恩情记在心里。爷爷保重好身体,阿星如果有能力那天,第一件事,打两瓶好酒孝敬爷爷中不。”爷爷哈哈大笑,凝重的氛围他一席话搞轻松。
第三节
姐弟两带着父老乡亲满满祝福上路了,从镇上又坐五六个小时大客才到L市。阿静堵在车门口,一见阿月下来给个熊抱。阿星肩扛手提行李,“阿静姐”有礼貌的好孩子。“哪来的大明星,快给姐签个名。”两年没见阿星,出落得越发高挑帅气。阿静抱着阿月的胳膊,“想死你了,阿月。”姐妹两头抵着头,诉说离别之苦。
阿月和阿静的年龄,在农村快跨入剩女行列。阿静的妈和阿强的妈,老姊妹就儿女亲事没少探讨,私下里磋商,阿强和阿静这两孩子放着一对,现成的姻缘,两孩子咱们看着长大,脾气秉性摸得清,阿静我就喜欢她干脆劲。两个长辈盘算挺好,分头和两孩子一沟通,阿强埋怨他妈多事,阿静也埋怨她妈多事,两位妈妈忙活半天落了个埋怨。阿强心里装着阿月,阿静和阿月好姐妹,阿静也知道阿月根本没对阿强动心思,她对阿强是有好感,可她不想整什么三角形。两位妈妈只能遗憾作罢。
阿静和几个姐妹合租,楼房外墙斑驳破旧,楼道内墙壁贴满花花绿绿的小广告,修下水道的、安窗的、包治疑难杂症的五花八门门类齐全,楼梯水泥台面很多地方破损。六十平米的小屋,空间大部分被床占着而且是上下铺。唯一醒目的家具是梳妆台。堆满瓶瓶罐罐。几个姐妹都正值青春年华,姐弟两简单梳洗一下,同屋的小姐妹簇拥着阿静三人洗尘接风。
楼下就有一排饭店,店门前的空地摆满桌椅,每家露天餐桌都有不少吃饭的。姐几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管谁家来人,其他人帮着接待,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离家在外独自闯,都挺不容易,互相有个照应,一个好汉三个帮嘛。几个人要了一锅豆花鱼,饭局抻得多长,菜都是热的。“阿星太厉害了。”丽丽只比阿星大一岁,初中没念完,出来一年了,在饭店打工。“一般般啦”阿星谦虚道,“那我们都是二班的了。”“阿静你们那水土养人呐,三个人都这么养眼。”
十八岁的兰香和阿静同在酒吧上班。席间阿静拜托姐几个帮忙找工作,秀是一家专卖店的店长,男朋友是大学生。“我们店收到份广告,有家咖啡厅,新开的招人,你两去应聘,准成。”阿月和阿静挤在一张床说了半宿悄悄话,阿星在上铺,伴着姐两的悄悄话酣然入梦。
第四节
第二天阿月换上格布衣裙,一头秀发用发带随意绑了,清爽干净,阿静找出一双鞋,让阿月把布鞋换了。咖啡厅坐落在市区黄金地段,咖啡厅设计简约优雅,一位员工把三人引见给老板,犹如清冷皎洁明月般的阿月,帅得掉渣的阿星,一对金童玉女。阿星还没办身份证,对于他未成年人的身份,老板有些犹豫,“这么小不好好读书出来打工?”老板打量着阿星,又一个不知珍惜年华的孩子。“老板你误会了,我之所以打工,正是为了赚学费。”
老板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父母都是市局领导,家庭条件优越,一分钱憋倒英雄好汉这句话对他只是传说,无法体会在困境中求出路的难处。对上进的好青年他是欣赏的。老板没再二话,拍板明天上班。刷脸的社会。也不是啦,食色性也,古语有之。“走啦,逛街去,”应聘的顺利出乎几人的意料,阿静一边挽一个,看得多,问的少,囊中羞涩,反正也不买何必给人添工作量,逛街就是瞧个热闹。
阿星看着做工精细的女鞋,阿月常年就穿自己纳的布鞋,今早还是阿静拿出她的鞋,替换布鞋,阿静还开玩笑的说:“可惜我不是王子,这也不是水晶鞋。阿月姑娘将就着穿吧。”什么时候阿月才能穿上我送给她的水晶鞋?在一卖鞋的地摊,阿月花十五买了双鞋子。”阿月对自己太狠点吧,你也是花季少女,要都像你,卖衣服的、卖化妆品的、理发店都得关门大吉。你就不能为咱们市场经济做点贡献?”“我这是低碳环保原生态生活方式。”要不新鞋送你,答谢你的收留之恩?”阿月指指脚上试穿的鞋子。,笑眯眯的问,“哼,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荆钗布裙原生态吧。”阿静恨铁不成钢。
来到阿秀的专卖店,专卖店里服装质量没的说,阿秀穿着制服精明干练,热情地给三人介绍产品。阿月拿起一双运动鞋招呼阿星试穿,阿星一看标签,打折价还二百多,心里虽然超想有一双运动鞋,打篮球还好,踢足球布鞋着实不配套。“买他干啥,我也穿不上。”快点別磨叽。”阿星和秀道别,抬教往外走。阿秀又给了折上折,“没事你打包吧,不合脚回来再调。”姐两抱着鞋追上阿星打道回府。
阿星也是犟的,不穿就是不穿。正是长个的时候,鞋子半年就小,花那钱浪费。“阿月,悬梁刺股、凿壁偷光、闻鸡起舞,困境激人奋进,安逸使人消沉,今天我买了鞋子,明天我可能琢磨买衣服,后天我可能要换头型,也许我的欲望会从这双鞋子开始。”阿星鼓噪三寸不烂之舌。“阿月你还是退了吧,一双鞋把阿星带沟里,罪过。不穿还能咋地,学习好比啥都强。”“都怪姐姐,连买一双鞋子的能力都没有。”阿月抱歉的说。
阿星从后面拥住阿月,下颌抵着她肩膀,“天底下阿月最好。”“都多大还撒娇,诶我纳?”“第二好”“想不想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好耶。”阿星举手,阿月也好奇阿静干的活,几个人简单吃点,陪阿静一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