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升起之时,小三人庙内的人们,重新开始了各自忙碌的运作,坏坏砍柴,二师傅出门,小浩读书求教,大师傅饮酒睡觉。
但是令人看起来有些怪异地地方在于,林间的风雪始终未停,湖上的冰面也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青竹林中雪白的痕迹渐渐消失。
那些小小灵兽也各自出林活动,只是偶尔有几只比较顽皮的动物,在那座雕像旁边随意乱动,被大师傅一声怒喝,喝得拔腿逃窜。
而画境内的世界依旧没有停止,只不过雪花此时可以随意飘散,昨夜静止的画面此时也似乎活了起来,但是仍旧像昨夜一样的那尊雪中雕像却时时未动。
体内的黑色气息安静了下来,沉睡在了丹田之引的不远处。寒气周而复始从乾绝的四周侵袭,待被炼化后,蕴藏在丹田之内,化为寒冰真元。经由经脉运送真元向四周扩散后重新吸纳寒气,一次次完美的运转,无论是经脉的运行速度还是真元的吸纳,乾绝都已经做到了轻车熟路,褪去了往日里修行的生疏与艰难。
一日复一日,日照当头,西落天边,雪夜渐上,繁星满天。
小浩也偶尔坐在乾绝身边与他闲聊,只不过是一个人在说,一个人听不到,最后大师傅走过来,踹了小浩两脚后,小浩这才乖乖回到屋子里,继续熟读道藏。
这么多天,乾绝一直是闭目盘坐在雪中。之所以没有人担心他不吃饭会不会死的问题,是因为大师傅的画境内,时间是永远静止的,既然时间不会流走,那么乾绝的肚子,自然也不会饿。
直到十五日后的清晨,大师傅将其余三人全部叫到乾绝身旁,静静等候。
一道光束豁然从乾绝的头顶射出,直至青色的天穹。而乾绝的额头上也逐渐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印记,那道印记便是十五日前,还未突破封印的匕首刃柄上的印记。
天书涯与小浩顿时间有些哑然。
他们二人深知这道光束代表着什么,从头顶豁然冲出,这便是突破命门的征兆!
坏坏看着乾绝,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但是大师傅却有些无奈,沉默没有说话。
一旁天书涯走来,用胳膊蹭了蹭了大师傅的衣袖,有些尴尬说道:“我说,这……这有些过分了吧。”
遥想坏坏当年刚刚修行,虽然修为天赋也是惊人无疑,但是也没有到达十五日便跨过一整个境界的地步啊。这样的说法如果传出去的话,会有多少年轻的修行者会为之重伤吐血啊。
几人都用询问不解的目光,盯着大师傅,这样的造化也有些太惊人了,换做是谁,想来都是难以接受的。
被几人盯着看的感觉明显有些不自在,大师傅干笑一声,但是却一本正经说道:“二徒儿的天赋我想你们也清楚,之所以七年未破初识,是因为他不懂得如何吸纳天地灵气,并化作真元,这一点是最基本,也是最困难的地方。”
小浩在一旁点头说道:“放眼中原大地的东南方,要论天地灵气富足充沛或许除了青竹林外,也只有香山,其余的各门各派虽然也占据着一方天地,但是要论灵气充沛的话却远不及这两处。”
大师傅看着小浩,颇为满意地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解释。
小浩继续说道:“老大的情况其实一切皆在情理之中,他的根基牢固,七岁间曾经在墨书院中最早完成丹田之引的凝聚,其后,在一年的时间内突破至初识巅峰,这样的修行速度恐怕放眼中原之上的年轻修行者也是寥寥数人而已,只不过老大的身体却有些不同,不同在哪里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二师傅看着乾绝,心中思索着那股黑色气息。
“那股戾气,的确阻碍着老大后期的修行,再加上他不知道如何将真元在经脉中合理运行,所以才会一直原地踏步,没有毫厘精进。”
大师傅蹲了下来,看着乾绝眉间的点点光芒,突然间二指合并,指向了他的丹田之处。
片刻,稍稍放松,站起身来说道:“看来已经压制住了,似乎没有多大问题了。”
乾绝的身上的风雪开始融化成水珠,渗入了他的衣间,湖上那面光滑似镜的冰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缝,最终慢慢散开。竹林内的雪地开始逐渐消融,一时间又回到了夏天的景色。
伴随着冰雪的消逝,乾绝的双眼也缓缓张开,一道刺眼的光芒照进了眼球,微微眯眼,待看到了一旁的人后,乾绝浮现出了微笑。
“感觉如何,二徒儿。”大师傅问道。
乾绝起身,心中突然间感到了一丝怅然,双眼有些空散的望着四周,久久伫立,却没有任何言语。
自己竟然在十五日间,突破了命门境……
七年以来,曾经多少个日夜为修行所困扰,修为仅仅停留在了初识境界。每当想到自己两世为人,却像一个没用的废物一般,沉浸在夜色之中,便无法安然入睡。住在破庙之时,每日清晨都会刻苦修行,锻炼体魄,生怕自己的兄弟再一次受人欺侮凌辱,遭遇不测。每当想到墨书院的过往,自己的无力之感就会涌上心头,杀了同门,被墨书院逐出,七年以来,竟然没有任何勇气去面对长老,大哥,义父还有若婉。君子之选,自己多么渴望能够大展拳脚,让世界承认自己,但是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失败,虽然将自己的心气打破的越发沉稳,却也将自己心中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无情破灭。
寒冰此刻立在了自己胸前,一股熟悉的感觉突然间由心底而生,这已经是自己的一柄剑,没想到,小三庙里,的确……
乾绝看着大师傅和蔼的微笑,眼眶突然间不知怎么,有些潮湿了起来。
“老大……”
“二徒儿……”
“师弟……”
感受着道道目光,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想了想在三人庙中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乾绝向大师傅跪拜说道:“大师傅在上,受徒儿乾绝,诚心叩拜!”
感悟风雪,求道寒天的起始阶段,便在青竹林中,这样一个暖阳的清晨结束,五人相视而笑,心中都有着自己道不清的愉悦与欢喜。在这以后,世间的三人庙便改了名字,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这里的的确确不再是三个人,而是五个人。
后来经由几人商榷决定,这里的名字不会改成小五人庙,而是采取了乾绝的意见,风雪荒山庙。
……
……
青竹林内自然一派夏意暖阳之景,可能是因为荒山将这里与世外阻隔了起来,无人可寻。亦或是大师傅的手段高深莫测,在这里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若是大师傅不允许,哪怕是超越破境的大修行者,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荒山北面的荒林依旧毫无生气,光秃的枝丫经过阳光的照耀,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看起来诡异可怖,那座破庙依旧残败不堪,木门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
此时庙前正站着三位年轻人,两男一女,三人穿着墨书院的道服,其中一名赫然便是一个月前带头前来寻找乾绝,殴打小浩的那名师兄,此时正一脸讨好的模样看着面前眉目冷肃的英俊少年。
此人约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英俊非凡,只是眼中此时却透着一丝阴冷的味道,看着残破庙宇的木门,心中说不出的冰寒。
另一位少女尖尖的瓜子脸,眼眸似秋水般清澈,容貌清新可人,透着股纯洁无暇的气质,尽管身着普通的墨书院道服,却依旧无法掩盖她清丽动人的美色,此时她正一脸担忧地望着那位英俊的少年。
“苏师兄……”
那位姓苏的少年看了她一眼,淡淡点头,然后阴冷问道:“明师弟,你确定是在这里找到他们的?”
“是,是苏师兄,我和两位师弟的确是在这里碰见他们,只不过当时乾绝还没有回来,只有那个叫小浩杂种在这里。”
“然后呢。”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他的心神,姓苏的少年寒声问道。
那位明师弟明显一惊,然后战战兢兢说道:“然后我们便教训了他几下,可谁知道,那个叫乾绝的回来以后……”
“继续说!”苏师兄怒吼道。
明师弟吓得一踉跄坐在了地上,险些哭出声来,强忍着说道:“然后乾师兄便赶了过来,让我们先回墨书院,还有不让我们对任何人提及这里的事情。我们便也不了了之了。”
荒林间突然起了一阵风,将地面寥寥无几的残叶吹动,在地面发出了有些难闻的摩擦声。
此时那位明师弟大气不敢多喘,生怕惹怒了面前这位他根本惹不起的苏秦,他明白,在苏秦身边做事,一切只有听从,和解决,如果二者有任意一点出了差错,换来的就是小命难保。
苏秦紧握双拳,阴狠地看着他,逐字逐句问道:“那他们现在去了哪里?”
“不,不知道。”
豁然间,苏秦一脚猛踢而出,重重地砸在了明师弟的下巴上。
“啊!”一声凄惨的嚎叫,明师弟在地上拖出了十米之远,门牙也一同被踹飞,鲜血四溅,当下捂住嘴唇,不敢再叫出声来。
一旁的少女此时面无表情,看着苏秦的背影,心底竟然多了些窃喜,当时幸好那个傻小子被逐出师门,不然天天缠着自己,自己哪有机会和苏师兄在一起。
苏秦看着他毫无情绪说道:“你可知道,自从他被逐出墨书院,我们就一直在找他,整整找了他七年,现如今有了线索,你们几个混蛋居然打草惊蛇,为什么找到他不赶快向我禀报!”一把拧紧明师弟的脖子,苏秦的双眼直欲闪射出杀意的寒芒。
“苏,苏师兄,不是我们不想禀报,实在,实在是因为乾师兄,下了命令……”
扑通一声,苏秦松开了手,重新望向破庙,扬起下巴,眼神愤怒说道:“好你个乾少,从小与我作对,你等着,我苏秦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
一道刺目的光线笔直而来,一道剑光豁然冲出,直至那扇残破不堪的庙门而去!
苏秦手持长剑,狠狠说道:“乾绝你个小王八蛋,当年为了你,损失了我堂弟的性命,这笔账我迟早会跟算清楚!”
那名少女此时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抱住苏秦,柔声说道:“苏师兄,有什么需要若婉做的,你尽管与我开口便是。”
苏秦转身将她一把抱在了怀中,眼神温柔看着怀中的美人儿,先前的冷厉也在此时逐渐褪去。
少女的名字叫做若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