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几个人违反公司规定:把饭菜带出了公司。在去细窖的路口,找了家新开张的像样的餐馆:聚缘馆。刘玉华知道是梁锦园表哥开的,就告诉他:“我们几个把饭菜先放这里,等我们老大来了再蒸鱼炒菜喝酒,行么?”
四十出头的老板满脸堆笑地应酬:“没事、没事。就是不点菜喝酒,也没关系。”
刘玉华、罗国庆、赵云、谢东把饭菜搁到厨房里出来,就又懒懒散散、悠悠荡荡地往爱德城斜对面的一条巷子走去,巷子里非常热闹,虽然只有二百来米长,但是什么水果店、录像厅、杂货铺、发廊、馆子店、快餐店应有尽有,还不时有打把势卖艺的出现,更便民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菜市场,为海尔、樱花、格兰仕、爱德等公司员工在附近租房居住的人们提供方便。
“要不要去我租的房间看看?”谢东问几个人。
“格老子,去看你老婆么?”赵云圆圆的脸蛋笑起来更加肉嘟嘟的,像一个小型的弥勒佛,长长的头发用手理了理:“要不要去那个发廊看看,有几个小姑娘手艺真的不错。”
“我岳父病了,唐延露回家已经好几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上班。”谢东是小学教员,说话不紧不慢:“要么买点菜去我那做?等吴鸣回来?”
“算了吧,麻烦死了。”刘玉华说:“你们等一下,我打下师傅的传呼机。”说着到一个小店铺的柜台前去了。
“你小子是不是想泡发廊妹呀?”罗国庆笑着轻轻地推了推赵云:“那多费钱,还不如像刘德华一样去畜牧市场走走,省点钱请我们宵夜、啤酒不是更好?”
“去!我还是童子之身呢。”赵云也推了推他:“我们家三代单传,我可不像你一样,这么快就被刘淑柔给破了童子功。”
“什么童子功,还不是那么回事。”谢东是过来人,毕竟为人师表了几年,和他又是邻居:“赵子龙,你都二十三岁了,晚上就没有梦遗过?如果真的没有,那你赶紧去医院检查检查,要不然你去世多年的老爹可要怪罪于你,你妈妈等着做奶奶,你姐姐等着做大姨呢,她们对你的婚姻就不着急?”
“着急!她们急有什么用呢?我看上的人不着急,我急也急不来。”说到对象赵云一下子变得有点颓废:“看我姐姐能不能说服她爸爸妈妈,如果可能的话,过完年就把婚事办了。如果不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罗国庆见赵云如此的状况,也就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算了吧,一切随缘。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那样不值得。”
“真的,我告诉你,”谢东说:“爱情与婚姻其实是两码事。并不是难以追求的东西得到了就是好的,很容易得到的就是不好的,像我和你嫂子唐延露的婚姻,就是最好的例子。得与失只不过是一念之差,当初我即使追求到了校长的宝贝女儿程俊英,还不是依旧做个教书匠?一年下来还没有现在一个月的工资多。”
赵云知道当年谢东追求爱情的失败,那阵子痛苦的一幕依稀在眼前划过: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肝肠寸短。最后在他姨妈的介绍下,没一个月时间就与唐延露结婚。两个月后,校长因为贪污被判刑入狱,女儿程俊英从镇上回到偏远的山区。就在与谢东到顺德来的前几天,还见她衣衫褴褛地在镇市场里卖菜,完全没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谢东不好意思去问她的情况,就让赵云去问,原来心高气傲的她,为了病重奄奄一息的母亲嫁了位同村的残疾樵夫。樵夫没有生育能力,就往她身上撒气,才二十一岁的人,看上去比四十岁的人还老。想到这,赵云不由得心酸起来:“是啊,一切都是命里注定。”
“你和刘淑柔现在怎么样?”谢东问罗国庆:“你真的准备入赘到她家?你爸爸妈妈同意吗?”
“有什么同意不同意,我家兄弟多,为了弟弟、妹妹能更好的完成学业,也没什么不好。”罗国庆点点头没有再笑,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梗塞:“我妈妈前几天生病去医院检查,发现已经是胃癌晚期。”
“怎么会这样?”谢东和赵云同时问道:“那准备怎么办?”
“可能是平时吃太多的剩饭剩菜引起。阿柔知道后,我们上个星期六回去了。阿柔的爸妈给托她给了几千块要我妈先去医院治疗,妈妈当时答应了,说星期一去医院的,哪知道我老爸前几天打来电话说,我妈妈死活不肯去医院,还硬说医院检查有问题。我和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罗国庆说着眼睛红红的,在夕阳西下中,晶莹的泪水在睫毛上跳动。
三个人一时无语,刘玉华磨磨唧唧地过来:“走吧,他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
吴鸣到了聚缘馆,天空彻底地暗淡了下来,他风风火火地到了里面,见几个人都哭丧着脸,觉得人人心事重重,就来句顺口溜,想缓解这种压抑的氛围:
曾经茅台难为酒,
除却中华不是烟。
山珍海味摆满桌,
不知筷子往那搁。
“自己的钱坚持不用,自己的酒坚持不喝,自己的饭坚持不动,自己的老婆坚持不碰。”吴鸣说完,几个人没有任何的反应,见服务生端来盘清蒸草鱼:“老板,来两支石湾米酒,拿五个杯子,把我们带来的菜加热,再加五个鸡蛋,分别把饭都弄成蛋炒饭,再弄个猪肝瘦肉蘑菇汤,来份空心菜,先就这样吧。”
服务员动作麻利地把酒和杯子拿来,赵云把酒开了,给五个一次性杯子都满上了白酒,接着又把另外一瓶石湾米酒开好了:“来,我从来不喝白酒,今天我豁出去了!”说着把杯子小心翼翼地端起:“鸣哥,你今天去那里潇洒了?来,我们不醉不归!”
吴鸣没有回答赵云的话,端起杯子向他们示意:“来!一醉解千愁,今天晚上的费用我全包了,我可不喜欢你们广东人习惯的什么AA制,那样显得生分。”吴鸣浅浅的喝了一点,觉得这酒淡淡的,就又深深地喝了一口,大半杯白酒很快落肚:“来,大家先吃鱼,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
赵云也不知道这酒的后劲大,一口气把一杯酒都像喝完,又给自己满上,再站起来给吴鸣加满,又非要刘玉华、谢东、罗国庆喝半杯子,再给他们满上:“老板,再来一支石湾米酒!”
半小时后,也许是酒劲上来了,几个人话题就多了起来。罗国庆默默地夹菜喝汤,偶尔也插上几句话。赵云和谢东头靠头地说着往事,刘玉华则挽着吴鸣的肩膀:“我中午想给你打卡,没想到我过去时已经有人给你打了,下午上班时过去打卡时,又发现有人给你打了,我以为你已经托了人帮忙,到了下午下班时才发现是我们老大梁峰给你打了卡,门卫看见他代人大卡也没有吭声。师傅,你真有面子。”
“那是他安排的出差,能不帮忙?”吴鸣把嘴巴靠近他的耳朵:“刚刚刘钰开车把我送到公司门口,说是曾国的意思,给了我两百块钱,算是辛苦费。你可不能乱说哦,今天的花费算我的!”
“行,有师傅罩着,以后宵夜应该没问题吧?”刘玉华显然也有了几分醉意,说着看看罗国庆:“来,我们为鸣哥干杯。”
饭菜已所剩无几,三瓶白酒也见底了,每个人的杯子也没什么酒,都一饮而进后,赵云却慌慌张张地冲大门外跑去,扶着电线杆子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