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变成遗憾的温床,在李琳娜脑海里肆意地生长时,她感觉到人生就像做了个长长的梦,只是觉得梦走得太匆忙,没想到眼前竟是如此的迷惘,已渐渐地失去自我的方向——是啊,田光辉此刻肩膀上要扛多少的重量,难以想象,特别是唐秘书也不知去向,这无形中会增加老田重担。面对每天一如既往的生活,她许多的话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讲,她看着女儿回来像完全变了个人似地,不由得唠叨了一声:“快点,别磨磨蹭蹭,我们最好己时赶到,那时上香祈求才是最灵验的。”她把前天准备好的祭司品,严严实实地包裹后催促田也道:“到了山脚下我们再添些檀香和蜡烛,就一切就绪。”“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真诚?还讲究时辰做事,不是说党员都是无神论者,你怎么就那么虔诚起来?”“你不懂,人在逆境中要学会换位思考才行。你爸爸和唐叔叔现在生死未卜,你能不能配合下妈妈呀,别还像没长大似地,总让妈妈操心。”
田也听了没有回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她快速接过李琳娜手中的包裹,先夺门而出,迎着秋末清清爽爽又略显微热的阳光,到大院门口拦截的士。她知道自从爸爸和唐叔叔出事,从北京回来的第二天,梁璟孡要求辞工,家里家外都是妈妈开始打理,出门都是以的士代步,可不像以前,只需要一个电话,小车立马会在楼下门口候着,从来都是从从容容地出门,不需要费任何的心机。
宝林寺位于顺德的东北面,万里无云下,李琳娜带着田也在上午十点钟前经过九龙壁时,看着天然麻石雕刻的九龙壁图案,在阳光照射阴影的后面,形成幽蓝幽蓝的光正一道道冉冉升起,凌空中似乎让人看不透巨龙世界的迷惘,在上几十级台阶的刹那,她感觉到心里格外的沉重:老田此时是被软禁还被羁押?唐秘书此时又会怎样?唉,世事难以预料,只祈愿普度众生的佛祖呀,保佑他们平安!
母女俩曲折地上完九龙壁图台阶,在善男信女们中摩肩擦背,先到几个巨大的香炉前,逐个地敬了香,在栏杆前看了看整个大良的远景,青烟遥遥中,这个城市好像是离她倆越来越远,不用遗忘便可在心中抹去。母女俩歇了歇脚,随后带着满腔无比的虔诚到了大雄宝殿靠右边的功德箱,见里面的钱已被塞得满满的,就用手往里面塞了塞。这时两个年轻的小和尚,抬着个空箱子过来替换了李琳娜用手塞过的箱子。两个和尚准备离去时,见李琳娜把几扎赞新的百元大钞往功德香里塞时,不由得愣了愣,继而单手施礼,其中一位白白净净圆脸的和尚缓缓有礼道:“施主,请借步,清炫大师有话面谈。”李琳娜孤疑地看着两个和尚:“能确定是叫我吗?”“施主应该是田夫人吧,唐夫人正在清炫大师那做功德课呢,她说施主今天一定会来。”小和尚说着稽了稽首,左手做出引路状,在大雄宝殿清肃悦耳和一片梵音中,她看了看女儿,然后冲田也眨了眨眼睛:“穆阿姨也来了,你去罗汉堂看看,再去观世音那看看,妈妈随后给你电话。”她说着把手中的香袋递给了田也:“别忘了,先到后面的四大金刚那去上上香,计算好再逐一的都要上香。”
李琳娜由两个小和尚引领着,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到了大雄宝殿的右边,游客顿时稀稀落落,从绿植和草丛中传来的梵音,一时间显得格外让人心旷神怡,仿佛走进了一圈隐形的围墙,把人世间的沧桑都荡涤得干干净净。在小和尚的引路下,下了十几级台阶,到一排朱红色古典的走廊上,到了第三扇门前,白白净净圆脸的和尚没有敲门,只是双手合十:“大师,田夫人到了。”没一会儿门开了,李琳娜看着开门的中年和尚,听小和尚介绍:“这是清炫大师。”李琳娜颔首示意着敬仰,见他身后的穆芷桢正盘腿坐在铺垫上,左手单掌于胸,不停地挪动手中的佛珠,右手机械地敲击着木鱼,面对着一尊一米来高的观世音雕像,仿佛已进入了她内心世界的灵空,根本没在意李琳娜的出现。
“夫人请进。”清炫大师双手合十,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看着两个小和尚转身离去,便退了一步,见李琳娜迈进门槛,就随手把门虚掩起来:“施主乐善好施,每每施于阿堵物,想是有什么心结难以打开?贫僧可为施主略解一二。”
进到房间,踩着青砖铺就的地面,李琳娜心里感到踏实了许多:“大师,我家先生和唐先生,有段时间没有音讯,能不能帮我们测算下两人今在何方,将来的运程会任何?”李琳娜轻言细语着看了看已停止敲击木鱼的穆芷桢正缓慢地站起。
“阿弥陀佛,两人心病属同,只是一南一北。”清炫大师说着,又把双手合十,对着李琳娜和穆芷桢闭目道:“回避之人是与非,孟东为吉仲宜西;安之南北加之季,此是神仙妙迹机。”两个女人听得云里雾里,都不解地看着清炫,心里同时在猜想这两句话里的意思,便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清炫两道长长的眉毛。清炫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祥蔼地看着两人:“南者退步,恐堕坑中;北沾碧玉,人知吉凶。二位夫君一南一北,都是劫数难逃。”
“大师,那有没有什么方法化解?”
穆芷桢看了看李琳娜问大师道:“我们愿散尽家财,只要两人安康便心满意足。”
“非也,非也。”
清炫将左手分开摇了摇又合十着:“神龙战野,吉者得免殃诸事,通人未至讼可进。此乃两人的劫数,命里终有此劫。”
清炫说着顿了顿,见眼前两女施主还是满脸的迷惑就轻轻地咳嗽了声:“若为夫君赎罪,得心诚所至。早晚功课,佛祖自然会有感应,他日定可遇难成祥。”
清炫大师说着深深的朝两位女施主额首:“唐夫人,功课可回宝宅继续。如果田夫人确系诚心,亦可与唐夫人沾齿挂数,共谱祈求福音。”
清炫说着分开右掌,做出请移步出门之势:“到斋堂用膳吧,勿忘礼佛斋戒日事。”
李琳娜含笑着微微点点头:“大师,能不能详细告知老田和小唐两人今在何方?望大师指点一二。”
清炫见两人出了门槛,便站在屋里稽首,看了看李琳娜低头轻声道:“贵夫君在北与胞弟同城,唐君在南,二者相距不过方圆百里。善哉善哉。”李琳娜和穆芷桢听后,都各自称谢离去。
“看来丁副市长所说没错,老田确实是在广州。”李琳娜说着,任由穆芷桢挽着她的右手臂沿小和尚带来的路返回,在拾级而上时,耳语道:“小唐应该是在中山南区环城马岭,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托人通融通融去看看他。”
“太谢谢娜姐了,只是大师说田副市长和长斌在广州,会不会真的是在广监呢?如果真的是在广监,那见面就无望了。”穆芷桢的语音有点哽咽,让李琳娜不由得摸了摸眼睛,感觉眼眶里有泪水,便抬了抬头,好让泪水不再涌出。当她快要上完台阶,看着大雄宝殿时,才想起还没有进大雄宝殿参拜过佛祖:“你打下也也的电话,和她先去斋膳堂,订个席位。我要参拜下佛祖才过去。”
上完台阶,穆芷桢松开李琳娜的手臂,见大雄宝殿的人流还没有斋膳堂人多,就轻轻地回道:“那我先过去,再晚点怕是没了席位,吃斋饭都不方便,你也别呆太久。”李琳娜听了点点头就径直往大雄宝殿走去。在抬脚准备上两个台阶时,见一女施主跪在左边第二个垫铺上突然往中间的跪垫倒去,把跪在中间的一女施主吓得腾地站起不知所措:“快来人呀,有人晕倒了。”李琳娜赶紧过去,很快就有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着。她见女施主口吐白沫,手脚不停地抽缩,便让人将她平放在合起来的三个舖垫上,用纸巾把她流淌的口沫擦干净,想撬开她紧闭的牙床,却有点无能为力,就用右手拇指狠劲地掐她的人中穴。
这时过来几个和尚,清炫也跟在后面。见女施主缓缓醒来,就稽首着:“没想到夫人还精通解救癫痫病人之急,善哉善哉。”李琳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她不想多话,只是急急地在女施主口袋里掏出些散钱和一本小小的电话薄。她觉得赶紧通知她的家人要紧。她翻开第一页见写有三弟的电话就赶忙从她的手提袋里掏出电话拨了起来。
张小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看近前的李琳娜又看看身边的几位和尚,见众人都张嘴说话,在忍着头部像被金针刺扎的剧痛,仰视地看了看金光灿烂的如来佛祖,才明白刚刚是晕厥过去。“要不要我们通知你的家人过来?”李琳娜声音柔和地问:“我正在通知你的三弟。”
张小英艰难地坐了起来,她知道为了吴鸣的事,上午张琳和阿强去找梁峰,就央求李琳娜:“您快挂了吧,我三弟正忙着呢。”她说着喘了口气:“谢谢大家的帮助,我现在没事了,谢谢,真的谢谢大家!”她说着艰难地站了起来,她不想这么狼狈地呆在神圣的佛像前。记忆里,她跪下不久,是一直在祈求佛祖保佑吴鸣平平安安,没想到就失去了知觉。
李琳娜把手机放回手提包,一手扶住张小英到大门左边的圆凳子上坐下,田也和穆芷桢也过来了。田也见母亲扶住张小英,就问:“她这是怎么啦?”李琳娜摇了摇头:“没事,她只是低血糖晕过去了。”她回答时,感觉到手提包里手机在剧烈地震动,就掏出到大门外接听,原来是阿强正回她的电话,便过去把手机给张小英接听。张小英忍着头痛吸了口气,平静地告诉阿强没事,随后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