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心理是人的一种不正常的心理,是指某些人为了追求个人的目的,对自己的行为所要达到的结果,而盲目自信的一种放纵、投机取巧的心理。第八次被提审时,上午九点来钟,冯磊和唐元标被同时带出监仓,到了看守所第一道大铁门边的囚车时,四名武警立即给两人戴上了手铐。在给两人同时戴脚镣时,冯磊和唐元标才感觉到杀害冼业枢之事已东窗事发:这应该是去现场指证!唐元标看着右手手铐上部发光的疤痕时,脑海里就不停回放着勒死冼业枢刹那的画面。他觉得这次出门不对劲:以前提审顶多也就是戴戴手铐,这次还戴上脚镣,看来事情非同寻常。
徐永强、柳志荣和书记员看着两人被四名武警持枪架进囚车,紧跟着也上了丰田越野车在前面带路。也许是在监仓呆久了之故,两人面对面地坐着,都各自看着对方背后带不锈钢铁窗的玻璃窗,使劲地看着远远近近的景物一语不发。两人身边的武警也一样,只是随着汽车的颠簸偶尔换换握枪的手势。
过了容奇大桥,到了文明路口,两辆车掉头逆行了几十米停下,到一所由厂房改建装饰一新的店铺前,几人走进楼梯间,在拐弯处停下。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吴鸣也在人群中探头探脑地看着:冯磊一个小毛孩怎么会这样?莫非是穷到了杀人越货的地步?他还欠三十块钱没还呢。本来今天想去看看他爷俩,没想到却看见他手铐脚镣地被徐永强他们押着。这时,物业的保安忙过来驱散人群,帮忙维持秩序,吴鸣还是想想去面试要紧,就赶紧离开,也没有打搅徐勇强。
事已至此,唐元标和冯磊想着废弃的厂房如今变得这么漂亮,他们只能对着柳志荣的相机和徐勇强的问话,要么点点头,要么回答声是或不是。书记员则紧张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在下楼梯返回时,唐元标已无心看周围的环境,低声愤恨道:“格老子,看来这场事坏了,会是谁‘点水’的呢?”冯磊明白“点水”的意思:“你不会说是我吧。”两人用四川话小声着:“我看斌哥不会这样做,那会是谁呢?”“不要说话!”书记员严厉地打断两人轻言细语的交谈:“人在做,天在看。人命关天,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只有认罪伏法才是唯一的出路。”他说着,四名武警分别把两人架上了囚车,紧接着又往回赶。
两辆车在快到三洪奇大桥时,丰田越野车穿过马路往左边拐去,行进到上游两公里处,在一个工业区越野车停下来,紧接着冯磊和唐元标就被四名武警架下了车,上到一艘准备好的货轮上,到抛尸体的地方悠转了几圈。时值响午,在秋日的阳光下,宽阔的江面波涛徐徐,从水面折射出粼粼的碎光使两人不停地眨巴着眼睛,一会儿眼睛似乎适应了环境,远眺就极目苍穹起来。在台风的漆黑之夜这里是如此的恐怖,此刻阳光明媚的午时又是如此的安详静和。冯磊被微风一扫衣襟,感觉到这种惬意,可以让他飞起来。是啊,宽阔的江面就像人生的一面镜子,正在演义着准备落幕的好戏。冯磊觉得没有亲手杀死冼业枢,只是做了个帮手而感到欣慰,毕竟这些天在里面也了解了不少的法律法规和量刑标准,如果光是这一单,绝不可能会是死刑,只是加上那些事,就不知道会是什么个结果。想到这,身体的重心不由得都落在了两支胳膊上,让武警们托着他的手越来越费劲,就架他到船中央放下,任由他无力地坍塌在船板上。
人的内心世界某个点一旦被突破,其内心世界的恐慌便荡然无存!就像唐元标一样,当侥幸心理被攻破后,任由徐勇强气指哪说哪,都如实地回答着,就连柳志荣拍照片都默契地配合着。他看着江面的渔船穿梭和水面偶尔的游鱼,感觉到自己就是那船和水里的游鱼,惶惑着会搁浅和被渔夫们捕捞,而失去生命。是啊,历朝历代都是一命抵一命,不用说自己已是一条被渔夫们捕捞住的鱼,随时都有被搁在案板上的刹那。可能是虚长几岁,他比冯磊冷静得多,时而看看远景时而看看水面,他有过想跳下去的想法,但耐不动年轻武警双臂的力量,加上手铐脚镣禁锢着他的行动,所以只有任人牵引。
九人回到岸边,没有直接上车。徐永强看了看手表建议吃了饭再回去:“都快两点钟了,大家都吃点饭再回去吧,呆会还有事呢。”在停车的正前方有几家快餐店,门口都搭着凉棚,书记员快步到几家看了看,见其中一家饭菜剩下最多,就招呼几人过去。老板娘懒懒地躺在靠背椅上没动,可能是在午休。一位十几岁的女孩便忙着打菜、打饭、乘汤,可能是看着两人手铐脚镣的缘故,在端两碗汤时,手抖动得汤溢到了桌面上。“行了,你就帮我们乘饭、乘菜吧,汤我们自己来。”柳志荣说着拿起还没有乘汤的碗,到一个巨大的钢筋锅里,用勺子搅了搅,汤里的紫菜和少许的蛋花就随着水的流向急速旋转,他乘一碗就喝一碗,接连喝了五小碗,才把勺子往底部一沉,捞了满满一碗紫菜和蛋花端着上桌:“师傅,一上午都没有喝水,多喝点汤吧。”他看着徐永强碗里的汤没了,就帮忙去乘一碗,同样是满满的紫菜和蛋花。这时,老板娘醒来就用家乡话叫骂那女孩,女孩又匆忙给几位武警乘汤,都是些清清淡淡的不见紫菜和蛋花。
冯磊双手端起碗一饮而尽,看了看女孩,意思是要汤,女孩在老板娘灼灼逼人的目光中,远远地探着身子把碗拿过去乘汤,回来时只把碗搁在徐勇气身边,由他轻轻地推了过去。徐勇强觉得两人不好吃饭,就给两人打开了手铐:“好好吃饭,别想太多,你们没事的。”他说着又独自去乘了碗汤,回来落座:“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你们如果有重大举报,或许在量刑时可得到轻判。目前,还是把当下活好才行。”
有位年轻的武警战士就嘻嘻地笑了,他已经喝三碗了汤,正在吃第三碗饭,他停下筷子看着只喝了一碗汤的唐元标道:“中国人说话就是离不开吃,比方说吧,求职应聘不叫应聘,叫找饭辙,谋生叫糊口,岗位叫饭碗,受人雇佣叫混饭吃,被人解雇叫炒鱿鱼,花掉积蓄叫吃老本,摊上诉讼叫吃官司,男人花了女人的钱叫吃软饭,男人占了女人便宜叫吃豆腐,混得好叫吃得开,混得不好叫吃不消,惹人喜欢叫吃香,不招人待见叫吃闭门羹,受人连累叫吃瓜捞,被人特殊照顾那叫吃小灶,自私自利不管不顾那叫吃独食,就连挨人算计了都得叫吃亏。”他说着看了看唐元标:“大哥,你可能是挨人算计了吧,在容桂听你说话,我们应该都是成都人。”年轻的武警说着再次看了看唐元标:“或许是你那通吃的老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吧?这回可是让这三位大侠吃定你们了。”其他三位武警就笑了起来,其中有位可能是与他要好的就模仿他的语气:“我就是要你们记住:只要活计有得做,大家吃饭就不赖,想要饭菜吃得饱,活计必须做得好。”接嘴的武警说着,其他人没笑,他自己反倒笑了起来,把饭菜都喷出嘴巴,还好他用手捂着,才没让嘴巴里的食物喷到桌面……
饭后两辆车回到看守所,两人以为可以去掉手铐脚镣,没想到不但没有去掉手铐脚镣,还又被带进了审讯室。“船是那来的?”徐勇强把审讯灯打开,冯磊从阳光下回到阴暗处,又被强烈的灯光逼视脸膛,似要把他心里所有的黑暗都统统驱散,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看着徐永强继续张嘴:“说吧,把你知道的事都说出来,这样对你有好处,在量刑时我们尽量提议往轻里判。如果是重大刑事案件,没准可减一半的刑呢。”面对着刺眼的灯光,冯磊别无选择,最后如实交代:“船是顺德港老大的,只是不知道他是谁。”他停了停,记忆里好像番禺仔知道是谁:“二十七仓的胡涛晖好像认识顺德港老大。”在面对未知的刑期时,冯磊已顾及不了许多,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事和小偷小摸的事都淋漓尽致地吐了出来。把临时请来的女书记员忙得记了满满几页纸,并不停地用纸巾擦拭着额头和脖子的汗珠才罢休。因为她是坐在挂壁风扇的底下,吹不到风。当徐永强问冯建民是否知道什么时,冯磊一口回绝,他可不想失去菜票的来源,加之那毕竟是他亲爸爸呀!
在小房间审问了一个多小时,临近五点钟,两人才分别从两个小房间被同时带出。在大走廊上,两人静默着没有交头接耳,只是看着花崽们在各个监仓的小门口不停地往外接碗和塑料调羹,才知道一天就这样过去。在回各自的监仓时,两人见不远处有名管教,正押着的士小王进十二仓大门,冯磊才提心吊胆起冯建民来,同时恨自己总爱当着他的面爱夸夸其谈,把老爸偶尔在一些药材里面会加些鸦片或******的事,都说得神乎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