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有几处风口浪尖!别害怕,风大了,就做一只风筝,在逆风里轻舞飞扬;浪大了,就做一朵浪花,盛开在最惊心动魄的地方。面对困苦,不是别人阻挡了你,而是你自己缴械投了降。我们感叹没有机遇,其实周围机遇重重,只是我们缺少了推翻从前、再来一次的勇气。失去了痛苦中的挣扎,生活原来是如此的苍白。离开樱花近两年的时间里,郑洪美终于在上海化妆品行业立足了脚跟。为了扩大行业影响力,他决定在国家主席江****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总统约翰内斯?劳相互致电庆祝两国建交30周年的这天,开刚买的奔驰车从上海到深圳,沿途在二线城市做一次市场实地考察。
这个星期日,袁芬有点百无聊赖,昨天打牌手气太差,大清早又被女儿弄醒不知是气还是真的上火,见露露一反常态总是在客厅和房间来回的奔跑,把前天刚刚搬进隔壁的王室和蒋婷婷夫妇也吵醒,就冲睡客厅的母亲用家乡话唠叨个不休,把枕边的陈之彬也弄得安身不得。陈之彬索性就带着露露,早早地去细滘市场买菜。他想:反正车间的那些员工又会像昨天一样再过几小时要过来打麻将和玩扑克牌,干脆就先把菜买好了,到时候也可上台去玩几把,反正娱乐不等于人生,但人生中也不能缺少娱乐。所以他没洗脸刷牙就牵着女儿的小手,下楼推着自行车往市场慢慢悠悠地骑去。
买菜回来在准备拐入容桂大道时,忽然被一辆黑色的奔驰车有意地挡住去路,不由得赶忙下来扶住自行车,他怕正咬油条的女儿在后面掉下去。“之彬,好久不见,怎么还没见你长头发呀。”奔驰车玻璃慢慢放下,郑洪美薄薄的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笑地看着他,一边用手指了指:“典型的家庭妇男。”他说笑着从驾驶室里出来。陈之彬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郑襄理越活越年轻了,怎么白头发都不见了?”他看着郑洪美的奔头又看看奔驰车忽地觉得应该称呼郑总才对:“我的头发从开洗涤厂失败,就一直没见长进,还是你越活越年轻,头发都由白变黑了,瞧瞧多年轻。”陈之彬笑笑地:“你这是准备去哪呀?”“想你们了呗。”郑洪美说着摸了摸露露的头:“不到樱花来看看,心里总感觉像少了些什么似地。还在404住?”说着用肥嘟嘟的手往爱德城指了指。“没办法,工作依旧,上不上来下不下,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陈之彬自嘲地笑笑,想起大学毕业出来办厂失败,一直萎靡不振地打工,不由得羡慕起眼前的郑洪美来。郑洪美见露露吃完了油条,一双乌黑的眼睛不停地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早餐店,那热气腾腾的汤渍和蒸笼,吸引着她的眼球。郑洪美见店铺干净整齐,也觉得该吃早餐,就把露露抱了下来:“走,伯伯带你吃早餐去。”陈之彬也正想买早点回去,就把自行车扶到店门口停下。两个男人任露露要了些甜品,就各自点了些想吃的东西,在门口的四人座坐下。
“顺德的变化太大了,离开才两年的时间,容桂就变得差点让我找不着北。”郑洪美低头吹了吹豆腐脑,用小勺子搅拌下上面的白糖:“樱花那些老职员都还在?”“基本上没什么大变化,员工倒是变化蛮大,好些员工耐不住每天各个车间拉链式地工作,有能耐的都纷纷跳槽,只有那些一根筋和没本事的还原地不动。听说以前那个锅炉工吴鸣混得不错,都做了大公司的人事总管。”陈之彬看着女儿用筷子夹着小笼包就帮她吹吹:“科室里的老职员基本没什么变化,只是去年搪瓷线上马招了些新人进来。”
“这人滑得紧,当初那么压制他,他都能挺得住,真的是我几十年来少见的怪胎。我见他开完设备,保养好设备就要他拔锅炉房旁边草皮里的杂草和捡里面的石子,看他眼圈都发红了。没想到,他还真能忍。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才,当初不是卢文泉说要留住他,我早把他开出樱花。”郑洪美说着笑笑地:“没准我离开樱花,他们都笑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吧。”陈之彬知道他是在说吴鸣,就压低了嗓子眼:“在你离开后不久,有天晚上大家聚会,喝多了酒,没打到的士,我就骑自行车载他回公司,他坐在后面抱着我的腰说了好些话,他说知道樱花用的都是走私油,梁峰伙同陈光荣联手短斤少两赚樱花公司的钱,加上是走私油,每次装油到公司,他们都要赚好几万块钱,他说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之后他也就不再言语此事,再后来他被挤出公司,也就与梁峰结下了冤仇,这疙瘩现好像现在都没解开。他说你也有份?”
“这种人的话也信?他肯定是唯恐天下不乱。”郑洪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还是笑笑地,赶紧岔开话题:“那吴新华、梁峰和高飞他们怎么样?他们的电话号码我都没有了,有时间倒是想见见他们。”郑洪美想起手机拉在奔驰车里,不由得扭头看了看他的车。
“吴新华还是老样子,只是她老公的钢铁生意越做越大,她弟弟吴德清都离开机修部,辞工去帮忙了。吴德品本来也想去,可能是好不容易混到了组长的位置,加上夫妻俩人都在公司上班,所以就按兵不动。倒是吴新华说得实在:请工人干体力活,比自己人干强。”陈之彬说着看了看郑洪美身后的奔驰车:“梁峰现在了得,也有了自己的私家车,不仅是襄理还是镇人大代表。都是托了老婆的福,他大舅哥可是副市长呢。这不,人人都说老婆娶得好福气真不少。现在休息日叫他过来打牌都没时间。”陈之彬吹了吹皮蛋瘦肉粥,喂了露露两口,他就大大地喝了一口,像漱口一样咕噜咕噜了几下,咽下才缓缓道:“也算是诸慧华命不好,你走后没多久,高飞就被送去看守所强制戒毒。公司为了照顾她,允许她妈妈也在台干宿舍住,诸慧华生孩子时高飞都在看守所里呆着。过完年出来,公司不再录用他,只能去人才市场继续找工作,进了科龙没两个月,又被瘾君子勾引复吸,这回麻烦可大了,因为以贩养吸,现在还在看守所里呆着,诸慧华只能让她母亲在身边带着儿子。”
“毒品猛于虎,真的是一点也不错,切记少与吸过毒的人来往,他们一但毒瘾上来,就是连亲爹亲娘都不认。而且复吸的机率也非常高,一般都会以贩养吸,最终难逃制裁。”陈之彬见郑洪美吱吱地喝着豆腐花,接着便把冯磊贩毒和冯建民出逃的事都慢慢地陈述出来,最后说到宋丹丹做了妈妈,现在还和老宋的老婆管理着济世堂。
郑洪美一直静静地听着,把豆腐脑喝完咂了咂嘴巴,在桌子上抽出节纸巾沾了沾嘴角,然后慢条斯理像哲人一样:“人生总有太多的遗憾,遗憾会侵蚀我们的心,会干扰我们的视线,如果我还是在樱花呆着,也就不可能有我现在的公司。”他说着在衬衣口袋掏出名片,陈之彬双手恭谨地接过:“哇,董事长?怎么不带个小秘在身边?”郑洪美听了哈哈地笑道:“你以为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待会我还要去宾馆接清霞呢,我是早上溜出来想看看樱花,问门卫,说卢文泉和于海莲带儿子回台湾探亲去了,才想着到爱德城来探探路,等清霞休息好了,还要带她来看看妹妹。她还在202住?”
陈之彬知道他是在问陈清珍,就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只是前段时间帮宋丹丹的忙,人似乎憔悴了许多。”陈之彬忽地记起什么,接道:“这么千里迢迢地过来,也不直接过去看看?”“唉,打工哪有什么好住处?都是过来人,还不明白打工仔们的居住环境?反正中午大家聚一聚,下午我们还要赶去深圳福田,那里才是我们的终点站。”
“又要到深圳开分公司?”陈之彬惊讶地看着郑洪美:“郑总真是宏才大略。能不能拉扯一把?”郑洪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笑笑地逗了逗露露:“让爸爸妈妈带你去深圳生活好不好?”露露只是茫然地看了看郑洪美,在陈之彬的催促下点点头又继续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
“哇,怎么是你呀!这么早过来也不进屋?”宋永泉像地底下冒出来似地,把满嘴的烤瓷牙露出,老半天也合不拢嘴。“来买早点?”郑洪美平静地问着。“你不是说中午才到?我正准备去买菜呢,清珍正在家里准备你喜欢吃的凉菜呢。”宋永泉点点头问道。见旁边还有一个座位,就到收银台把几人的单买了,他顺便要了个糯米糍,把荷叶剥开咬了一口到郑洪美身边坐下,也邀陈之彬中午一起吃饭,他看着郑洪美满头的黑发,不由地衷心赞道:“哎呀呀,你真是越活越年轻,离开樱花时像四十多岁的人,如今像三十岁的人一样,有什么保养的秘密呀。”宋永泉嚼着糯米鸡翅膀,不时从嘴巴里喷出细末。害得陈之彬赶紧把粥喂完了露露又抱到一边。“那有什么好保养,我做得是化妆品生意,如果自己都保养不了,那怎么向顾客交待?清霞每天睡觉时间不变,也是为了好好地保养自己。”
“永清怎么没回来?”宋永全想想弟弟去上海快一年了,就问道:“他在你那里还好吗?如果条件允许还是让清珍也一同过去,别老是夫妻分离也不是个办法。”
“电话都快打破了,她那么要强,永清也落得自由自在,我看还是随她意吧。永清在我那主管全面,如果不是他,我还能这么悠闲地和清霞出来?”郑洪美说着顿了顿:“如果深圳那边能够成,将来让永清和她一块在一起独当一面,这也是清霞的意思。”陈之彬笑了笑接话:“我和袁芬也去算了,反正经过9?11公司有点一蹶不振,还是离开樱花离开顺德好些。”
这时奔驰车里的电话响了,郑洪美点点头,赶忙起身过去把手机拿出来接听,原来是清霞休息好了,正要他回去接她,就冲几人笑笑:“中午就打扰你们了,要不之彬也在一起聚聚?看你的酒量还像不像以前那样牛。”宋永泉趁机忙又热情邀请。郑洪美坐进奔驰车最后冲陈之彬笑道:“难得两年没见面,我们几个搓搓小麻将,玩几个小时,让清霞、清珍和袁芬她们去罗君雨家走走。”郑洪美说完把车倒好,冲几人挥挥手后,黑色奔驰车很快就在几人眼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