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国家总理******会见朝鲜来访的金永南之日,星期三阴晴不定的下午,阿强开着红色的昌河面包车正从中山市的小榄镇往公司里赶,快到公司时,他接到了诸慧华小姐的电话,要吴鸣明天早上七点钟准时到樱花公司面试!阿强喜出望外,本来车要开进工厂,他忽的一转弯却开进了干部宿舍的大厅里。他知道吴鸣这个时候午睡应该醒了,就把一零六的门敲得震天响。
当阿强告诉吴鸣时,吴鸣如溺水者抓住根稻草,心里着实激动了一番:终于可以去面试了!既然可以去面试,那公司就有用你之意。但为什么要七点钟准时到?难道是三班制?或是两班制?十二个小时一班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十几年午睡的习惯就要被打破,人能受得了吗?但不管怎么样,明天去了就知道,一定要把自己的实力和信心拿出来——一定要成功!
当晚没有出去宵夜,吴鸣十点钟后就早早地入睡,刚合上眼没多久,罗建华象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把简单的行李往地上一扔,忽地站在他床前:“伙计,我又回来陪你了!”吴鸣一蹦老高,连毛巾被也掀到了地上:“你没搞错吧,不是已经上班几天了吗?”
罗铭金把他扔地上的行李往双层铁架床上一扔:“炒鱿鱼,他炒老板鱿鱼了。严格地说是炒老板小姨子的鱿鱼。”
“干什么干,试用期六百块钱一个月,两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过后九百,十二个小时上班制。”罗建华心情非常糟糕,:“公司牌子很大,是私人兴办的,从总经理到班长都是一家人,十几号人是招工过来的。门卫除了看门还要去车间帮忙打杂,出货和进货就得装车卸货,与搬运工没什么两样。”罗建华有点愤愤不平:“去她奶奶的****,简直就是典型的家庭式作坊。”
“上班前没有说明吗?”吴鸣睡意全无。
“刚开始说得很含糊,事实上也不知道是招保安还是招搬运工。更可怕的是老板的小姨子,那****想找老公。”罗建华愤然:“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老是眼睛直勾勾的偷看我冲凉,简直就是变态狂。”
“那好啊,你搞掂她算了。”罗铭金和吴鸣齐声道:“做了顺德人的女婿,我们脸上还沾光呢。”
“呸!她早就与姐夫有一腿。在公司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罗建华接过吴鸣递来的烟,点燃又道:“凡事按章办事,什么规章制度,违章重罚,罚多奖无。这都是那骚娘们制定的。”
罗鸣金提着热水瓶去打开水,临出门:“不碍事,继续找。一份工作要做长时间,那一定要认真选择。”
“这种厂子,他们懂不懂管理呀?”吴鸣说。
“鬼知道,反正有货出,有钱挣,他们就自认为是大爷。”罗建华用双手挠了挠额头的短发,然后往后脑勺理了理:“顺德现在才刚刚正式起步,的的确确是有各种离奇古怪的事情出现也很正常,只是我没必要随着潮流去走,那样很容易迷失自己。也很容易把老团长的谆谆教诲给抛到九霄云外,对人对己都是不负责任的,更别说是对社会的不负责任。”
“这种厂子还是离开了好,只可惜我明天就要去樱花面试,能顺利通过上班,离你那近,今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往来,可惜你不干了。”面试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吴鸣却先感慨起来。
“我也到樱花面试,诸慧华是人事部主管,郑洪美是生产部的课长,资格老。是从上海昆山那边过来的,所以倚老卖老,似乎比诸慧华说了更算。”两人沉默了片刻,罗建华接着道:“上次我们遇见的王室告诉我,郑洪美与诸慧华不和,诸小姐是我们老乡,离你很近。当我去面试后,诸小姐点头同意,但郑洪美认为我不够格:刚刚退伍,没有保安经验,还胡乱的又说了些其他的。难怪下楼叫我打了套拳,搞了几个动作,便让我回去等电话。后来遇见王室他告诉我,那是他的推托之词。”罗建华不紧不慢地说着,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吴鸣听后有点担忧起来:“明天七点钟要我准时到,没准就是那鬼课长面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语气里虽很沮丧,但心里还是有种悲壮之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罗金铭打开水回来,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有道理符合逻辑的问题,就与他以理据争。他是课长不假,但他也有上级,不信他能一手遮天。”
“说的也是,如果他蛮不讲理,干嘛在一棵树上吊死,进不了樱花还可以进其他公司嘛。”吴鸣轻轻地呷了口茶,给两人发了支烟,他嘴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还是真心希望明天的面试能够顺利通过,因为来到顺德已经有半个多月,眼下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但毕竟是个男子汉、大老爷们的,没有理由不去寻找自己的前途。转而又想到了罗建华:“你接下来怎么办?”
罗建华停止与罗金铭用家乡话说着什么,转向吴鸣,恰巧罗金铭的女朋友来找他去办点事,室内只剩下两人。吴鸣默默地看着罗建华。
罗建华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烟,把烟蒂朝门口的角落狠狠地弾了出去,然后缓慢地吐出,似乎有点艰难的样子:“走!去上海浦东新区找我的老团长,在顺德呆着看来也没什么希望和很大的发展,保安待遇如此之低,想来永远也赶不上上海。”他说完朝床上重重地躺下就不再吭声。
吴鸣被他的话题和举动震撼着,似乎引起了他无限的哀伤和惆怅,象眼前有无数条漫长的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看不到尽头,何去何从,真正的路在哪里?又该走哪一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