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均临死都不知道,他口里的“三王子”此时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那是怎样的一剑,直挺挺、硬生生地穿过胸膛,却又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醉蓝楼的天字一号房,他躺在床上,如同死尸一般。若不是用手探过他的鼻息,谢三一度认为,他真的就这么去了。
谢三守了他七天了。
这七天,龙昊天就没有清醒的时候。很多时候,他都是处于昏睡状态,偶尔也会犯糊涂,他犯起糊涂来,嘴里低低地呼喊着一个名字。
一个女人的名字。
谢三木然地坐在他的床边,听着他呼喊的名字,手上温热的帕子在他的额间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擦拭着,一遍又一遍。他有些想不明白,他们明明是到县衙里去了,为什么,又会在密林里遇险?而且,那个大闹醉蓝楼的王姑娘怎么没跟着?
她,又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轻轻地推开门进来了,看到谢三坐在龙昊天的床头给他擦着汗,他,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谢三,龙公子好一点了吗?”
谢三听到了声音,方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掌柜的,老板娘怎么样了?”
掌柜的重重地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七天了,七天前,镇上给醉蓝楼送柴的樵夫捎来口信,凤三姐在南边的密林里受了伤,他听到这个消息就吓了一跳,马上带着醉蓝楼里的伙计们心急火獠地赶了过去。到了密林里一看,除了凤三姐之外,还有龙昊天也躺在地上。
他才看了龙昊天一眼,脸都绿了。
他收回了心思,轻轻地摇了摇头,“谢三,龙公子这边,就只有麻烦你了。”
谢三将目光又拉回到床上的那张脸,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掌柜的点了点头,背着手退出了房间。他在房间外面又站了一会,看了看房间里的谢三,将门轻轻地拉上了。
掌柜的一带上了门,谢三将手里的帕子狠狠地丢在了龙昊天的脸上,眯着眼低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让本大爷在这里给你端水喂饭的伺候着,本大爷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骂完了,坐在一边生着闷气。
“凤儿,你怎么出来了?”还没回到房间,掌柜的就看见凤三姐扶着走廊的栏杆,慢慢地挪着步子向他走来,他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凤三姐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想,却又猛烈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血色:“凌哥,龙公子怎么样了?”
掌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如此有气无力的模样,心里有些疼痛,说:“凤,回屋去吧,外边风大。”
“凌哥,我,我想去看看龙公子。”
掌柜的见她这么说,他也深知她的脾气,也只好点头同意了,“凤,我扶你去。”
二人正往前慢慢地走着,楼下突然传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衙门的姬捕头说,县老爷萧均被人杀死在南边的密林里了。”
“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这不,姬捕快正带着人马在城里四处搜查呢!”
凤三姐一惊,甩开了掌柜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栏杆,一脸的震惊:什么?萧均死了?
而后,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又传来了姬捕快的声音:“奉候爷之命,追查杀死萧大人的凶手,任何一个房间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漏了。你们要搜仔细点!尤其是这间醉蓝楼。”
外面又传来了一队整齐的脚步声和应答声:“是!”
凤三姐猛地瘫坐在地:是谁,到底是谁杀死了萧均?
掌柜的见她如此模样,心里也着急,姬捕头就要进店搜查了,这可要怎么办?
姬捕头带着人很快便冲进了醉蓝楼,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大厅里的人,又抬眼望了一眼在二楼的凤三姐二人,面带讥讽地笑意,冷冷地下令:“奉候爷之命,给我搜!”
“是!”身后,那一队衙役冲进了醉蓝楼,连轰带赶地将大厅里的客人都赶了出去。
凤三姐见了,怒火腾地升了上来,她试了几次也没能站起来,只好坐在地上,隔着栏杆骂道:“姓姬的,你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岂能由你如此胡来?”
姬松柏听了,嘴角挂着笑,慢慢地从楼梯走了上去,“凤三姐,当日有那个短命的萧均罩着你,老子不敢拿你怎么样。今儿个可没有人再罩着你了吧?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掌柜的见状,忙将凤三姐护在了身后,陪着脸笑道:“姬捕头,有话好好说……”
姬松柏扫了他一眼,一伸手攀住他的肩膀就往旁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有话好好说是吧?”
掌柜的喏喏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好好说!”姬松柏一说完,猛地将他的头往柱子上甩去,掌柜的没有防备,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那根偌大的柱子。他吃痛地摸上了头,一脸的惊恐:“姬……姬捕头,你……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当家的,别求他,你遇上了当兵的,就是有理你也说不清啊!”凤三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一双凤眸似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姬松柏恨声道:“姓姬的,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哈哈哈!”姬松柏朗声笑道,突然踢了凤三姐一脚,又上前去一脚踩住了她的脸:“来人!此人窝藏朝廷重犯,拿下!”
一句话,似乎宣告了凤三姐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