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急,马车来的更急。
来的是酒徒,这个年轻人跳下马车,就直奔茅屋。
“雨太大了,我的衣服都湿了。”
青年埋怨道:“这个地方真难找,我走了几次岔道才找到的。”
青年的名字其实并不叫酒徒,这只是一个代号,与此相比,山流中人反而更喜欢亲切的称他小王。
勤快的小王。
他是他们的朋友,他可以无条件的为他们跑腿,为他们办任何事,当然,只要有酒。
小王来了,自然是带着命令来的。
断水明明知道,却还是问了一句话:“你有什么事?”
小王的目光落在那农家女孩身上,笑道:“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而已。”
断水沉默,许久才道:“很好,我很好。”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那女孩却激动的简直快流下泪来了。
这一切小王自然看在眼里,于是他不再理会断水,低下头对那女孩柔声道:“他有没有再欺负你?”
那女孩摇摇头。
小王道:“没事,不用怕的,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和我说,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那女孩还是摇头。
断水与那女孩之间的关系,小王并不了解,他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将断水交给这女孩的情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然后他所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断水,又向女孩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恩,呀。”
那女孩叫了一声,伸出食指指着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小王说的话。
小王皱起眉,又待问点什么,断水打断他的话:“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多管闲事,你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你的。”
小王一怔:“这,我没有得罪人吧,怎么会不理我呢?”
他看向那女孩,那女孩正冲他笑,笑容那么甜蜜。
“因为她是一个聋哑人。”
断水淡淡的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一说出,小王就已怔住。
断水的语气里没有失落与惋惜,很平淡,他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缺陷或是什么,这并不影响他对那女孩的依赖。
说出这句话,断水才伸出自己的右手。
握刀的手。
那女孩乖乖的把刀交到断水的手中,眼里却有一丝的不舍。
“我们该走了。”
断水说出了这句话。
“也许我们还并不急的。”
小王提议道:“也许你可以明天在走的。”
“你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
“是的,我知道你以前出任务前总是需要自己一个人呆在那间屋子的。”
断水道:“以前是,现在也是。”
小王还能说什么,他只能对那女孩笑笑,然后离开。
他已不忍心看到那女孩眼中的泪水。
雨一直下。
那女孩的泪水并没有留下来,也许她远比小王想象中坚强的多。
断水紧紧的握住那女孩的手,他的眼里又何尝不是布满泪水呢?
这已不是他们第一次分开,这一次也不是断水第一次出任务。
只是这一次他要对付的是银,是九道山庄的头号杀手,这次任务并不简单。
甚至于他能不能平安回来也不一定。
他还是走了。
每次出任务前,他都需要那一晚上的冷静与沉寂。
然后爆发。
马车已离去,消失在雨雾中。
那女孩握着断水刚刚塞给她的玉佩,脸上忍不住开心的笑开了。
这是她的第一份礼物。
然后她尽量让自己忘记这离别的苦楚,掂起脚尖回到屋里开始摆弄那架织布机和他们的小屋子了。
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屋。
马车急行,只不过马夫换成了小王。
断水斜靠在马车一侧,一句话没有说。
小王却终于忍不住问道:“她究竟叫什么呢?”
断水沉默,许久才道:“凤凤。”
小王感激的说道:“这名字真不错,谢谢你能告诉我。”
断水道:“人比名字好多了。”
他的脸上也显出骄傲的神色。
又是沉默。
断水并不是话多的人,小王知道,所以他只有喝酒,默默的喝酒。
几口酒灌下肚,却听断水突然说道:“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我。”
“拜托我?”
断水点头:“我一生未曾求过人,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
“不能。”
小王拒绝的很直接:“我不能答应。”
断水怔住,他直直盯着眼前这个多年的朋友,他实在不能相信。
小王又喝下一口酒,笑道:“我不能答应,是因为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这件事我绝不能替你去做,因为你绝对会活着回去。”
断水道:“你知道?”
小王道:“我当然知道,你已经放不下凤凤了,你现在怕了,怕自己会失手,怕凤凤会失去依靠,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凤凤也是你的依靠。”
断水沉默。
多年的朋友,了解他的还是他的朋友。
这就是朋友。
小王拍拍断水的肩道:“你不用担心,你的任务只是拖住银,并不需要与他正面交锋的,真正出手的人是八号。”
八号,
提起八号,断水就想到了那个奇怪的青年。
这个奇怪的青年参与的这个奇怪的任务,为什么逍遥子要求这次任务必须是八号刺杀县令,而其他人只是辅助一下。
“我明白了。”
断水点头:“我想的太多了。”
江南枫一动不动的立在屋檐下,盯着外面那条笔直的长街,所有所思。
雨没有停,长街上寂寥不已。
“你在想什么?”
宁正来到他身后,问道:“是不是那个所谓的江湖传言?”
江南枫回头:“你不信?”
宁正讥讽道:“江湖中人刺杀一个朝廷命官,居然胆敢这么大肆宣扬,七月十五,弑县令,呵呵,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却也不是一群江湖草莽可以随意刺杀的。”
江南枫道:“我们知道的并不多,明天谁是刺客,谁是渔翁,而且是谁散布的这个消息,我们都还不知道。”
“你担心?”
江南枫道:“我一直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阴谋,刺杀县令是一个幌子,而,,”
“什么?”
江南枫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我总感觉这件事情是围绕一个人的。”
“谁?”
“不知道,也许是熊,也许是他身后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们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们该准备什么?”
“不用,朝廷既然派了锦衣卫下来,我们就不用出面。”
宁正点点头,忽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看看吧,这就是临城所有名门望族的名单,他们的背景和来历我已经查探出来了,其中金家,李家与王家的历史比较久远,其余的都是近几年才冒出来的。”
江南枫接过名册,笑道:“你做的很好,希望这名单可以解释我的一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