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一个故事,而且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故事。
逍遥子叙述的内容是:“以前有一个漂亮寡妇,守着一处无人空院,与一个五六岁的儿子相依为命,当地一个豪强贪图寡妇的美色,于是绑架寡妇的儿子来胁迫寡妇屈从于他,寡妇无奈只有忍痛受辱,不过那豪强非但没有守信,反而将寡妇送给当地的县令来讨好这位官员,寡妇心灰意冷,知道自己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儿子,于是孤注一掷刺杀县令,,”
“然后呢?”
熊追问。
“失败了,”
逍遥子叹道:“这种刺杀本就不会成功,那县令一怒之下将寡妇打入大牢,又命大牢内的凶残犯人折辱于她,没有几天,寡妇就已忍不住自尽了。”
“禽兽!”
熊拳头握紧,忍不住骂道,“这种人真该千刀万剐。”
“他终归会遭到报应的,”
逍遥子目光一凌,“该来的谁都逃不掉。”
上天是公平的。
人们都相信这一点,可是他们却没有意识到,上天的公平不是上天赐予的,而是需要他们自己去争取的。
善恶有道,道在人心。
天下间的事终归需要一些人去维持。
“师父,那位女子是你的朋友?”
熊看着逍遥子。
逍遥子摇头,“不,我只是受人所托。”
“那个孩子呢,现在在哪?”
熊皱着眉。
逍遥子叹道:“我不知道。”
沉默,
只有风在低鸣,将院中的雾气吹散,凝和,二人站在废院中,身形忽而消失,忽而出现。
熊握紧拳头,许久才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小城就是当年的那座城?”
“不错。”
“我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起源于此,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受苦的人已离去,作恶的人还在逍遥法外,是时候出剑了。
熊紧紧背后的布袋,忽然想起一事,目光落在面前的那条地道入口处,即使入口已被隐匿,还是显得有点突兀,问道:“这条地道又是谁建的呢,为何酒徒说这里才是入口?”
“说到这条地道,”逍遥子轻轻抚摸那株古树,叹道:“这又要说到另一个故事了。”
熊呀然:“另一个故事?”
逍遥子点头:“是的,另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要更早一些,那个时候,这个地方还不是这样,那个时候,”他停顿一下,突然长叹道:“这里也是一座辉煌无比的府邸啊。”
逍遥子此刻的表现不免有些失常,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到自己的失态,眼神缥缈虚幻,仿佛沉浸到那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中去了。
眼见师父第一次这般失神,,熊心中也是一颤,自也不敢在多问,正打算上前说几句安慰的话,忽听逍遥子沉声道:
“客人来了。”
循声望去,却只见逍遥子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不见一丝波澜。
熊集中注意力,并不见其他人的气息,纳闷道:“客人,这里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客人?”
逍遥子道:“来这种地方的自然是不速之客,你察觉不出只因这地方的阴气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罢了,我们先离开吧。”
熊一直觉得这里的雾气十分古怪,原来竟能影响自己的大脑,看来方才酒徒说的玩笑话也不全是假的。
想着想着熊心中一凉,方才师父与自己一样同受影响,可是他却能察觉出别人的气息,而自己不能,啊,看来我与师父还是又差距的啊。
熊这样想。
二人离开旧院,刚走进一片茂密的树林,熊就注意到,那种不安的气息越来越明显了。
显然来人就在林中。
熊停下,回头道:“我先去看看。”
逍遥子微微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三月十四,黄昏。
刀剑相击。
熊远远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他首先听到的竟是嘈杂的金属撞击声。
这声音一点也不美,没有一丝的规律可循,双方全都没有在意自己出招的顺序,只是一味的砍,削,劈,刺。
听到这声音,逍遥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明白,双方不是在比剑,他们不必在意刀剑的美感,他们只是在做殊死相搏。
熊不明白。
他觉得,无论何时,也得尊重我们的兵器,因为,
它也是我们的朋友。
可是等到他出现在那群人面前的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共五个人于此间缠斗,四个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身法矫健,配合十分默契,却不知是什么人。
另一个人一身淡蓝衣裙,袖间已被划出几道伤口,鲜血那么的刺眼,只是那人的大大的眼睛中却无丝毫畏惧神色。
这人不是那个大眼睛又是谁!
“住手!”
熊见到大眼睛受围,忍不住大喝一声,身子已窜了出去。
并未出剑,
一招一式间,熊的掌力也提高不少,那四人一时间没留神熊的突然闯入,阵势已乱,只能收剑退到一边。
“来者何人?”
那四人齐声喝道。
熊挡在大眼睛身前,笑道:“没什么人,一个过客,只是看不惯你们以多欺少而已。”
“识相的速速离开,胆敢阻挠我们办事,死路一条。”
那四人厉声威吓,十分嚣张。
再看大眼睛右肩几处伤痕,无力再战,本来已准备束手就擒,却没想到半路出现一个程咬金,只是细细一看,这人面熟的紧,却不是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剑术了得的人么!
这人不是被别人追杀么?
大眼睛还记得那天晚上,一个诡异的黑衣人将他引开,她原以为他已逃不掉了,此刻在这里见到他,大眼睛怎能不惊讶?
“你,你还活着?”
大眼睛捂住伤口,盯着熊,又惊又喜。
熊见大眼睛右肩在流血,不再理会另外四人,马上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苦笑道:“这话说的,我自然活着的,而且过的很好,恩,把药敷上,休息一下,别说话了,这里交给我吧。”
“恩,”
大眼睛居然真的听话的不再说话了。
熊笑笑,回头对那四人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管你们奉谁的命令,今天我在这里,就不会允许你们欺负一个受伤的人,”
熊站在那里,似一堵墙,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那四人犹豫着,竟不敢先动,只是身形缓缓移动,将二人的退路封死。
滴!
一声长鸣。
不知谁发的信号,树林深处又出现四个这般打扮的人。
八人围在这里,刀剑相向,蠢蠢欲动,已显得几分拥挤。
“最后一次机会。”
其中一个蓑衣客指着大眼睛,厉声道:“这个人我们今天一定要带走,你若执意多管闲事,小心性命不保。”
熊不答,回头看了一眼大眼睛,才问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们不知道你是谁,只是你若还不离开,你就是个死人了。”
“哈哈,”
熊大笑,那八人不明白熊为何发笑,互视一眼,正欲出手,只听熊道:“你们说的不错,我本就已是个死人。”
熊已死过一次,
晦暗的的石屋里,躺着熊的尸体。
现在他已获得新生,他成为一个不能出名的刺客。
所以,他死,他也活。
逍遥子站在另一边,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当他听到熊的话时,他的眼眶忽然湿了,也许是风沙吹过眼角。
他怎会流泪?
面对这个被他视为剑法传人的青年,他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欣慰与关怀,他似乎早已忘记熊的身份,不,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