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歌心里一暖,拍拍她的手说:“戏班要走了,我也是戏班的一份子,久待在这儿会招人闲话的。”
“谁敢!姐姐在陪我一个月吧,就一个月后我就要嫁了,”小蛮扯着袖子,透出有些不悦的说:“可是我只当太子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转眼就要嫁给他了,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姐姐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放下包裹,鸢歌无声的抱住小蛮,许久才说:“他会对你很好的。好了,都是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别愁眉苦脸的,我去和班主商量,多留一些时间。”
出门的路上正遇到太子进府,路边的松柏沙沙作响。太子虚扶住正在行礼的鸢歌:“每日总有那么多人拜,也不差你一个了。你是小蛮的姐妹。如此行礼,小蛮知道后便要于我闹了。”
这声音离自己如此之近,鸢歌越听越耳熟,有种默然的欢喜。“郡主天真率直,不会在乎这些小礼节,况且大婚在即。”
“是吗?据我所知小蛮是十分的护你呢。”
“……”
西凤蜷缩在树间,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像回到母体中一样,身旁是小梧,温暖而又安逸。
为了让郡主活下去打破命运,她不惜偷偷给这两个孩子换命,高高在上的郡主如今变成三教九流中的卑微戏子。而本该是戏子的小蛮,却成为郡主,还即将成为太子妃。西凤闭着眼,心道:我是为了你好,鸢歌。也是为了赢。
夜里,鸢歌知道这是一个梦,她看见自己一身华贵装扮,身旁贺喜之人络绎不绝。而浓墨重彩地在戏台上演绎的是小蛮。她们一见如故,最终结拜姐妹。一模一样,和现实一模一样!只不过她们身份和现实不一样,而最后一幕竟是自己和太子拜堂!
同时,小蛮终于从梦魇中醒,她怎么可能是戏子呢?随立即呼唤来侍女,连夜赶到鸢歌房中。
“姐姐,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你嫁给太子了。所以,你看老天都在示意,太子哥哥是姐姐的,姐姐,你听见了吗?”
鸢歌原本昏沉的头被小蛮一席话惊醒,“小蛮,还有不到三十天就要出嫁了,安下心吧。”
“不,我真的不想嫁,”小蛮慌乱地抓住鸢歌,哽咽道:“要不,要不姐姐替我嫁吧。太子看你时是那么的温柔,难道你不动心吗?求你了姐姐,我不喜欢他,我只要想起要嫁给他,心中没有一丝的欢喜。”
宛如平地起惊雷,鸢歌被惊的思绪乱如麻。身边是不停在哭泣的小蛮,她叹了口气,说:“小蛮,我是戏子,整日抛头露面。普通百姓人家,都不会娶我这样的,你想想?”
小蛮愣住了,好半响才说:“我是真的不想,真的真的。”
鸢歌轻轻的抱住她,拍了拍肩膀,道:“不以前不是总想着出去玩耍吗?明日我们出去吧,然后我也就要走了。“
提及这个,小蛮高兴了,她兴冲冲的说:“我们甩掉小厮丫鬟,偷偷的。”
“小蛮!”
小蛮跳起来,冲着鸢歌撒娇:“好姐姐,就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的了,求求你了。”
“唉,好吧”
凡人常说一步错,步步错。转眼一月已到,一场盛世婚礼将暮日城红的铺天盖地。十里红妆铺满街使得全城百姓前来观礼,丝丝切语被锁喇所掩盖。
“很是风光啊,瞧瞧这阵势,”一名布衣百姓起了头,“实在看不出来啊。”
“什么事?”有人问。
这下可引起不少人的迎合,“外地人吧,据说一个月前郡主和她那戏子姐姐偷溜出去玩,结果碰上只认色不认人的权贵之子啦”
“你说那人有多不长眼。”又一道声音急忙打断,接上说:“那戏子为了救郡主,被人打着头,两人双双跳水。而戏子却死啦,据说打捞起来的时候那脸啊,都被咬的不能见了。”
“那郡主呢?”外地人想想又问。
说的人洋洋自得的卖了个关子,“据说是受到刺激,眼睛看不见啦,可谁知道呢。”
殊不知众人话中已死的鸢歌却坐在新房内,她目光所达之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无论她怎样的思前想后,也猜不出为什么自己从一月前被人救起后就变成郡主了。当初,两人乔装出去,却突遭不幸,为了自保,小蛮带着头受重击的自己跳水,然后?然后她就变成小蛮了。鸢歌不可置信地抚着脸,除非,她现在的的样貌大有问题。
不行!她要说出来,这一切是属于小蛮的!鸢歌几乎将手帕拧成一股细绳,她蓦然站起身,撞开了正在挑开红盖头的新郎。太子摆手,摒退左右。
“小蛮,你怎么了?今天累了吧。”
这声音!鸢歌捂住心口,抽搐的疼痛再度被唤醒。
太子扶住新娘,移至桌边坐下。“不舒服吗?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样没完成。这是我特意寻访来的竹叶青,作为今儿的合卺酒。你可满意?”细细的水流声灌入九龙杯中,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修长食指腹部有一抹森然的的绿。
鸢歌仓惶后退,“太子,我不是·····”话语至此,突被手指封住唇口。不知是否有错觉,鸢歌隐隐闻到一股清甜味,泌入人心。
“乖,”太子将酒喂她慢慢饮下,“如今我与你才是真正的礼成。”
四周更寂静了,鸢歌仿佛听见了喜烛爆开花的声音。身后是太子温柔的怀抱,困意袭来。一瞬间她迷迷蒙蒙见到他俊朗的脸上全是冷漠。
“我,是鸢歌,”她急急解释,唯恐铸成大错。可话却沉于唇齿,细不可闻。
红烛泣泪,嫁衣似血。太子轻轻拍着新浪,仿佛呵护着刚出生的幼儿。“好小蛮,安心的睡吧,就像鸢歌一样,永远沉眠。”
鸢歌没有听见,她坠入虚无的空间,她们的话铺天盖地而来。
“好姐姐,猜猜我昨日进宫见到谁了?”
“我只当太子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转眼就要嫁给他了,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要不,要不姐姐替我嫁吧。太子看你时是那么的温柔,难道你不动心吗?”
我,动心了吗?
“你们,终究还是孩子啊。”
太子理过新娘稍显凌乱的发,拭过唇角绿血。她很安静,不出一声,一如当初被人打捞起来的女人。那样乖巧,与世无争的沉睡。
“鸢歌,我想你了。”
一时间,火光大作。
——流光易转,时光易逝
番外
她在水中行走自如,长长的墨发像水草般缠绕不休。
“你想活下去吗?”
话,在水中清晰可闻。小蛮越沉越下,“谢谢了,我不爱太子,姐姐才应嫁给他。”
“说出你的心愿。”
“把我的脸给姐姐吧,让她成为郡主,正大光明嫁与心上良人。”
“你悔吗?”
久久无声,已然无人回答她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