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有死。我服了安眠药后不久,我家的佣人因为下午走时忘了带东西,又回来拿东西时,发现了已经昏迷不清的我,将我送到了医院治疗。
我醒来时,我那晚所有联系过的人,都齐刷刷地站在我的身前,然后都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表情各异。
我看着他们,突然间就回转,清醒,顿悟了。
我是选择错了,可是我不能为了他们,一直将我的错误绵延下去,至死方休。人说,死过一次的人,最清醒。就比如现在的我吧。我静静地环视着他们,亦如他们环视着我一样。我的耳膜里,又传来宇南的话:“物质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重的过兴趣相投,重的过心心相印,重的过朝夕相伴吗?”
是啊,我这次自杀,我一分一毫的金钱都没能带走,即使我选择自杀的地点,是那个放着无数金银,宛若宫殿的别墅。而眼前这些人呢?除了给我提供物质金钱,同时也让我毫无自尊,空虚寂寞的人,就是眼前声称和我有血缘至亲,却一步一步将我推向深渊的人。我该在乎什么,我该放弃什么。我突然就无比明晰,我要在乎我的幸福,我要放弃我的不幸。我的幸福只有宇南能给,我想解脱也只有摆脱眼前的这些人。
于是,我说出了一句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撼的话:“黎子江,我要离婚。要么和我离婚,要么看我去死,你选吧!”
这样的决绝,这样的勇气,是我在以前从来没有的。
那之后,我收到了很多的劝慰,先是母亲,再是父亲,后来是婆婆,甚至还有我年幼无知的儿子。可是无论谁,都无法动摇我要寻找我幸福的决心了。我和他们说的很明白,要么放了我,要么,就任给我去死。
我和黎子江的最后一次谈判来临了。他坐在我的病床前,脸色阴沉地可怕,燃着一支香烟,他淡淡地问:“非得这样吗?”
我说:“是的。”
“我可以改。你不就是嫌我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你吗?以后我尽量。”
我摇头,手里摆弄着宇南送给我的饰品,那是一枚镶着水钻的发夹。
他别了我一眼,满脸的不屑:“这么个破玩意,你成天戴在头上,我送你多少珠宝钻石,从没见你戴过。”
我悠悠一笑,样子神秘又诡异:“它可是我最爱的人送的。”
他眼里露出凶光来,大声喝道:“你说什么?”
我不准备再瞒他,于是坦诚说:“我早就有了心上人了,我和他在咱们结婚前就开始了。他才是我幸福的源头。”
他听说我背叛他,一时间怒不可揭:“你这个贱人。我告诉你,你休想和他双宿双栖去,你欠了我多少钱你不知道吗?你要是和我离婚,我就通通全部收回,你不想看着你家人,你弟弟都跟着你受拖累吧?”
我依旧淡定:“你放心吧,属于你的,我一分都不会拿走。但是我有条件,孩子我要带走。那孩子还小,法院会判给母亲的。你若是不想我带走孩子,就不能收回我父母和我弟弟的房子。”
他听后哑口无言,因为他太过在乎那个我生的那个男孩。他也很明白,我所说的,并不是假的。商人终归还是商人,最终,他和我做了他婚姻里的第一笔生意,就是他留下孩子,并且放弃给我父母和弟弟的房产。
我用我和我儿子的亲情,换了我和我父母弟弟的亲情。我用我的坚持和放弃,换了我后半生的幸福和自由。
当我只拎着几件寻常的衣衫走出那个困了我多年的别墅时,我突然感到无比的轻松。我想通了,我可以给宇南打电话了。
拿起电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无比的激动。我幻想着,他接起电话来,当听到我的声音时急速喘息的样子,我幻想着,也许下午我们就会在机场拥抱,然后牵手跑进飞机,去往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
我按着胸脯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开始拨通那个我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可是,等待许久之后,传来地却是手机的自动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而未来的三年里,我无数次的拨打,始终都是这样的一句。直到上个月,我才收到宇南迟到的短信:“不要打电话,我怕我没有勇气接起。直接来南京,我在机场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