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南就这样,近乎决裂地,离开了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中唯一的一点快乐,也随着他的离去而消逝。
孤单的日子总是很难捱,因为我没有朋友,也没有贴心的丈夫,所有的一切苦痛,我都含着眼泪硬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然后,便是将虚伪的笑容挂在脸上,苟延残喘着。
我无数次从梦里醒来,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人间了。因为我浑身冰凉,连枕头都被冰冷的泪水浸透了。而无数次,我都会环顾着这个装饰地极为奢华繁复的别墅。这是一个金丝织就的笼子,里面放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我。
我突然就想起那红嘴绿羽的鹦鹉来,成日里呆在金灿灿的笼子里,吃着上好的食物,却总是无精打采,唯有它的主人来临时,它才会焕发起精神来,卖足劲地为它的主人表演,然后换来它主人的一些宠溺和上好的赏赐。
原来,那鹦鹉是不快活的,可是为什么,它明明不快活,却要向它的主人传达一种它很快活的信息呢?
我辗转想着这个问题,直到我的丈夫黎子江从外地突然提前回来。我虽然心里并不乐意他事先不打招呼就回家,害的我要更换上手术的日子。却还是在进门看见他的一刻,脸上堆满了醉人的笑容,然后用这样的笑容,换来一些他的宠幸。
他的宠幸很值钱,我手里拿着的,是一套刚在法国流行的钻饰新款。国内还没有的卖,我算的上是头一份吧。
“还喜欢吧?”他拥着我的肩头,一脸餍足地问。
我当然要表现出喜欢的样子,我嫁给他,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看着他沉沉睡去,我又一次想起宇南来,有宇南在身边的日子,我从来没有感到空虚过。即便他不在我的身边,我依旧有着念想。再过几天,就能见到他了。
可如今,我连这样的念想都不能奢望。我要守着这样璀璨的钻饰过上一辈子。
我起身,打开我的保险柜,里面满满全是琳琅满目的首饰。那些耀眼的珠宝在灯光的折射下异常灿烂,只可惜,我也就是看上一看,然后又重新锁回到了保险柜里。
第二日,黎子江再次启程出发,又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依旧上班下班,下班上班。我每天都奢望能在医院里再次看见那辆洁白的卡罗拉车子,可惜,它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相思难耐,我近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每次拿起电话时,总能想起他说过的话,如果我们有一方想通了,再联系。可是我想通了吗?我当然没有。那么,还有什么意义。或许,去制造一些偶遇吧,宇南当年找寻我时,不就说过,一定要去一个大家都会去的地方,然后仔细地去等候吗?我也选择了去机场,几乎每周都会去上两三次。每次都会坐在大厅里面留意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当然,我依旧没有看见宇南。后来的后来,我控制不住自己,随意扯了一个谎,向空乘打听了宇南的下落。原来,宇南早已不飞北京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不要我了?他真的如此绝情吗?他不是深爱我的吗?他怎么会和我断的如此干净?
我头一次喝的酩酊大醉,然后醉醺醺地打开了别墅的大门。灿烂无限的灯光下,是镀着金色的法国家具,我走在及踝的地毯上,然后任自己倒在铺满花瓣的贵妃榻上。这样的奢华高雅,却独有我自己来享受。
我拿起电话,翻开电话薄,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呼叫。
上面满满的名字,不是同事,就是领导,还有病患家属。可是这些人,怎能填补我此刻沟壑般的寂寞。我害怕独自呆在这样奢华的屋子里,我居然想,万一死掉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等到别人知道时,我大概早已腐烂了。
于是,我又想起宇南在时,我总能和他蜗居在那一间出租屋内,他给我做我爱吃的饭,拥着我谈天说地。即使他不在我的身边,仍旧可以通过电话来慰藉我孤独的心。可是如今,谁来慰藉我?
我拿起手机,试图给黎子江电话。可是接通的时候,他居然在美国。他对我说,他的女儿想妈妈了,他顺带带着孩子去看他的母亲。原来,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根本就是一个第三者。我又拨打电话给我的婆婆,想听听自己孩子的声音。而我婆婆恶言恶语地拒绝了我,原因是我的孩子正在洗澡。那是我的孩子,我居然连听听他的声音的权力都没有。我又打电话给的父母,那边传来热闹喧嚣声,母亲大声喊着对我说,弟弟谈了女友了,今天一家人聚餐,商量年后结婚的事情。我突然想起,婚房是黎子江给买的,也是因此,我才不得已要和他破镜重圆,和我最爱的宇南决裂。宇南,我真的爱你,就是因为爱你,才不忍心要你跟着我受连累。我欠了黎子江多少债,我自己都数不清,你又怎能还的起?他不会放过我,我要一直这样孤单地活下去。我突然觉得恐慌极了。原来,没有宇南的日子,我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我的抑郁症又发作了,我控制不住自己,冲进卧室里面,拿出抽屉里面封藏的安眠药,然后启开一瓶红酒,仰头喝了下去。